第12章 病毒泄露(二)
恐慌的病人已经被巡查队疏送了多半。苏萤重新端起一杯红酒，指尖捏着高脚杯思索，“安主管你的意思，是觉得金查德的失踪，与淳于桓有关？”
“没错。”安晴回答，“如今你作为他的主治医师，也要小心。”
小心一个连环精神病杀人犯，还是小心你们这个，在他身上不知暗中搜寻什么的异常精神病院？
她想着，垂眸没有回答。
酒杯中的红酒因为周围的喧哗而微微震荡，苏萤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了一声极轻的笑声。
“苏医师放心，这件事与你无关。”
淳于桓的眼神深邃如夜，却并未看她，只是冷淡地看着站在苏萤身边的安晴，一步步放肆逼近，镜片上泛着渗人的光。
“眼前的事，只是这个女的在公报私仇罢了。”
就算他不是面对自己，苏萤此刻也感受到了那种疯狂可怕到令人窒息的森冷压迫感，忍不住一窒。
如果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那么细细想来，他竟然…
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
啧，这个男人某些地方还真是。她暗暗拧眉，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与她无关，那就是真的跟你有关系喽？”
安晴开始毫不留情地反击，“淳于教授，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立刻说明情况。金查德是总部特别允许调派来的珍贵人才。
他的性命，和你这种身上背着十四条人命，被所有人抛弃的社会渣滓毫无可比性。”
她说完挥了挥手，身后立刻有数十个已经开始休整的巡查队员手持森长的黑色防护电棍，呈半包围状朝着仍旧靠在刚才红玻璃餐桌上，无动于衷的淳于桓逼近。
安晴话里有话，“立刻说明情况，你不想在苏萤的面前被关进禁闭室吧？”
苏萤与他并肩站着，手握红酒杯仍旧在思量什么，闻言余光瞥了一眼旁边。
都这个时候了，这精神病还在专心致志摆弄那个布偶熊身上的黑领结，还一脸很是稀奇的开心模样。
您是刚收到礼物的三岁小孩吗，就你那幽闭恐惧症能被关禁闭吗…赶紧解释清楚啊？！
她见安晴直直站着丝毫不退让，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
想起同样身处金查德失踪区域的好友橘子，苏萤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迟疑片刻，有意语气缓和地打起圆场。
“淳于桓，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是这个女人在公报私仇。”
他忽然收了那副森冷可怕的嘴脸，温柔地回过头去看苏萤。像想要闹脾气，又不敢似的惴惴不安盯着她，“苏莹，你不信我？”
我哪里敢信您啊。
她看着男人手里还拿着的那个小熊，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伪装出一个温和的笑。
“那麻烦淳于教授给我解释一下，安晴主管究竟跟您什么仇什么怨，要拿金查德的事情报复你？”
“因为这女人当时派去搜寻金查德的小队，在里面集体失踪了，主管会议收到消息后把她大骂了一通。”
他挑衅似的面对安晴回答，又安静下来，说，“而且她那时在精神院接受疗养的朋友，同样在那个小队中。”
苏萤想起好友，沉默地低下头。
“安晴，我那天确实和金查德聊过一些事情。”
淳于桓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开口，“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那些事的确与他的失踪毫无关系。”
“你们聊了什么？”苏萤突然问。
“你。”
他笑得温柔，目光笼罩着听闻此事后睁大眼睛的女孩。
“那天，他的医师邮箱里收到了一张关于你的照片，所以打算来找我这个杀死你父母的杀人犯聊一下。
安晴，发给她看看吧。”
安晴被戳破心事，默然瞪了他一眼，调出屏幕投影放大。一张被数字化处理的老照片顿时悬浮在空中。
“这是…”
苏萤指尖在空中翻动着那张照片，“我的漫画封面？”
她看着几乎与自己在林中舞鞋测试中出现过，几乎一模一样的那个偏僻小镇，盯着上面背对镜头，穿着哥特黑裙子站在荒废玫瑰园里，五岁左右的小女孩，满脸狐疑。
“他不会觉得这是我吧？
我可是从小就在还没建立实验区的白城生活，虽然后来搬到百叶市了，但可完全没有去过这么偏僻的地方。”
淳于桓听见后一愣，忽然看着她笑了，“当然，你没有去过。”
苏萤被他这个莫名其妙的笑搞得懵逼，撇撇嘴又翻了一下，看到背面被人手写了一行小字。
——“我来找你了。”
清秀冷静的手写，看不出性别。
这不是她漫画女主预告复仇时的口头禅吗？
寄恶搞照片寄到了自己的工作单位，竟然还寄错了人。
苏萤觉得这个事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拧了眉。
她那篇漫画女主是个被残忍杀死后，复活游走在人间，帮助一个怀有遗憾的绝望人类报复凶手的魔女设定。
老套路，但是胜在单元故事猎奇惊悚，画风吸引人，所以留住了一大批恐怖题材类型的爱好者。
金查德收到这张照片的时间不长，这肯定是她哪个狂热读者提前查到了自己实习的单位，故意搞出的一个恶作剧。
等她实习结束后回到百叶市，一定要严格说明下这个情况。她暗自思量。
“我们当时也觉得是在开玩笑，所以没有在意。”
安晴挥挥手让剩下的巡查队员离开，叹了口气，“但是就像你漫画里所有坏人的下场一样，金查德的确失踪了，生死不明。”
“抱歉，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管理好自己的个人信息。”
苏萤揉了揉眉心，又见安晴传了一个通行证过来，疑惑，“这是什么？”
——
“我们向联合研究所发出了搜查申请求助，明天我会加入搜查小队，前往那里尽快找到那几个跑出去的患者。
你是我带的人，也跟过去吧。”
安晴解释完，又眨了眨眼，“那几个患者都有狂躁倾向，而我看了你在实验测试里的评定，你的格斗意外得不错。”
“所以我是过去给你，当打手的？”
苏萤万万没想到在末世练出的身手还有这个用处，一时尴尬地挠挠头。
一直在旁边听两人闲聊的淳于桓见这事跟自己无关，当即转身，“苏医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你给我停下。”
安晴手持电棍，一把上去拦住了他。
她随即在文件中翻找一会儿，将一张格式差不多的通行证丢给他，“鉴于上次的失误，主管会议仅仅同意我担任副队长，派了个据说很靠谱的人过来。
何砂，你认识吧？”
苏萤看见淳于桓停住了，扭过头盯着安晴。
“与淳于家常年对立的商业巨头，何老太爷的小儿子，号称人形精算机的法院检察官。
他家在实验区占有股份，到了之后听说他当时出庭公诉的犯人也在这里，当即丢下了原来准备入队的雇佣兵手下，挑选了你入队。”
安晴解释，看着他不明的表情，咳嗽一声，“他说，反正那人已经算是杀人犯了，清理废物的工作还是交给他来做吧。”
“他这才算公报私仇吧？”苏萤嘀咕，“你们两家这是有多大的恶意啊。”
“当年他家在智能和传统行业转型失利，老太爷砸了几千万的投资，去捧几个毫无演技的小花瓶女星，来和主攻生物科学方向，手里还握着我这张千万级饭票的淳于家对标。”
淳于桓突然笑了起来，“那几个小姑娘太年轻了。
一路飘红后立刻开始在各种道德线上作死，被全网暴黑之后不得已雪藏。
最后输得本都没收回来，气得何老太爷心肌梗塞住了院，再也没踏入影视界。”
苏萤顿时哑然，觉得之后的搜索队伍中少不了一番明枪暗箭。
——
几人休整一天后，搭上了精神院特派的专车，在深夜悄然离开了精神院外的封锁区，走了小路绕行至联合研究所。
据安晴从系统调出的报告显示，此次泄露的病毒似乎是研究所实验员在分离感染者提取病毒的实验中，不小心泄露的，只能在血液中传播。
苏萤换了白大褂，身上一件利落的黑夹克，正在吉普越野车里犯困，突然听到机械女声从车内放着歌的喇叭里响起。
“第一次通道测试开始。注意，这是rose刚刚建立的专队频道，请听到消息的队伍成员尽快回复，录入声纹。”
“副队长安晴收到。”
坐在她左侧的安晴制服黑丝，对着虚拟键盘手指打得飞快，啪一下按了回车。
她对车里的其他人说，“我刚才改了代码，本次搜索任务由rose负责远程协助。
它的地图和人体监测功能很强大，等下如果我们到了失踪区域附近，可以通过它来扫描逃跑的患者和楼层。”
“队长何砂收到。”
一身裁剪高级的衬衫的男子坐在她对面，推了推无框眼镜，面无表情地恭维，“安副队长有心了，不过只是几个逃跑的患者，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安晴挑了挑眉，不予评价。
“队员淳于桓收到。”
苏萤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身正装西服，戴着黑手套的十指漫不经心地在翘起的膝盖上，金丝眼镜后的眸子眯起，甚至还打了领结。
这两个人是来出席宴会的吗？苏萤绝望。
她顺路回了一句，特意提醒何砂，“队员苏萤收到，我的患者现在在你手下，就麻烦何先生关照了。”
对方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原来是苏小姐，我记住了。”
“楚北，收到。”
最后一个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录入系统。
安晴和苏萤齐齐看去车内的角落，看见一个和苏萤一样装备齐全的年轻男子戴着墨镜，冷声回了一句，又沉默缩回黑暗里，有意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
她注意到对方的皮夹克下方藏着枪，腿上还绑了兵工匕首，不由得挑眉。
道上的老手啊。
“是何砂带来的那个前雇佣兵，盲人。他也过来了。”
安晴小声凑过来跟她解释，又见对方抱臂靠在角落里，戴着墨镜一脸冷漠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
“小苏，少和他接触，这个人是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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