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难缠
萝希尔并不讨厌啮齿类动物，可她实在没办法接受一只仓鼠在她面前打滚卖萌。
从小到大，她一直对与之外形相似的动物感到害怕，是真的会浑身发抖手指僵硬的那种害怕。
而当西里克纳“变出”这只名叫托里伯特的仓鼠时，萝希尔还没来得及蒙尘的回忆再次奔涌而来。
坚硬湿冷的石墙，阴森昏暗的光线，还有安静到窒息的气氛，每次回忆起来都令她瑟瑟发抖。萝希尔猛得掐醒自己，才强忍住想吐的冲动。
蕾朵已经上前与托里伯特亲近，她看起来非常喜欢这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甚至不介意用双手去抚摸它。
萝希尔浑身发寒，再回神却发现西里克纳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爷爷，我可以跟它玩一会儿吗？”蕾朵问。
雷克达还在介意西里克纳的过分热情，然而蕾朵已经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事。
“爷爷，求你了，我好喜欢它。”
“雷克达先生，我是真心诚意地道歉。”西里克纳的礼貌无可挑剔。
“那好吧，我接受你的诚意。”雷克达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你们稍坐，我去泡壶茶。”
萝希尔默默扶住身后的桌沿，试图让自己站得够稳，她或许真的需要一杯热茶来平复心绪。
“希希小姐，你看起来脸色很差。”西里克纳走过来，擅自就喊了萝希尔的名字，“是我的表现让你不满意吗？”
萝希尔相信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差极了，但她至少尚存理智，西里克纳说得没错，他们确实见过，只是因为那段回忆太糟糕，让她理所当然选择逃避。
如今，她必须选择继续逃避。
“不。”萝希尔说，“那是你的事，何必要问我的意见。”
“可是你很热心。”西里克纳凑到萝希尔面前，非要与她对视，“而且我们很有缘分，应该好好认识一下。”
萝希尔无处可退，她只能近距离看着西里克纳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清澈明亮的眼睛，蜜棕色的瞳孔虽然不少见，但并不是所有人能驾驭得了那份气质。萝希尔暂时说不清那是什么样气质，总之有种特别。
“不必了。”萝希尔还有些不适，“这件事到此为止便好。”
西克里纳却不依不饶：“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大约一个多月前，在亥约城，我们见过的。”
萝希尔几乎是屏住呼吸，但她仍旧保持着镇定：“抱歉，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再好好想想。”西克里纳忽然压低声音，“亥约城有座古老的城堡，城堡里有座特殊的监狱，当时你就在那里……”
“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萝希尔打断他的话，“我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
西里克纳的表情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异常严肃：“我还不至于认错人，应该说我从未认错过人。”
“够了吧，你这人也太没礼貌了。”萝希尔推开他，不客气地说，“请不要再说莫名其妙的话了。”
雷克达先生已经端着托盘走过来，萝希尔忽感庆幸，立即走上前去帮忙。
“哦，希希小姐，请坐吧，端茶倒水这种事让主人来做才合适。”
“雷克达先生，是我们打扰您做生意才对，这些小事让我来吧。”
萝希尔主动拿过托盘，只看了一眼就被托盘上的那套精致的茶具所吸引。看似简单的外形上描绘着素雅的花型，不俗的色彩互相衬托，搭配得相当完美，不难看出主人的品味相当出色。
西里克纳也终于收敛，不过他仍是跟在萝希尔身后。
“这可真是一套不错的茶具。”西里克纳夸赞。
雷克达先生笑得慈蔼：“不如先尝尝茶的味道。”
随着壶中茶水慢慢倒出，热腾腾的茶烟渐渐散发出清幽的香气，等三杯倒满之后，萝希尔已经完全被这股淡淡香气迷住。
“这个茶真好闻。”她好奇心起，忍不住问，“是什么口味？”
雷克达先生笑而不语，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西里克纳丝毫不见外，他大大方方坐到茶桌旁，端起茶杯便往嘴边送，第一口轻抿，第二口浅尝，第三口才完整喝下。
萝希尔也品尝了一口，可惜除了有些熟悉的香气之外，她并没有任何收获。
“这是刺槿花茶。”西里克纳慢条斯理地说道，“用了蝶叶茶坯制作，工序虽然不太复杂，但是掌握窨制方法很重要。口感很不错，是上等的好茶。”
“年轻人，你说得没错。”雷克达先生甚为满意，“刺槿花与蝶叶看似并不相配，但制成花茶却意外的香醇清甜，当然这与制作方式也有关系，不管怎样的确是种惊喜。”
西里克纳扬了扬手中的茶杯：“这是最近贵族中较为流行的喝法，没想到雷克达先生紧跟潮流呢。”
萝希尔又默默喝了一口，沁人的香味久久未散，顺着舌尖弥漫，萝希尔略感惊喜，却又多了好奇。
她问：“蝶叶，不是最普通的叶茶吗？”
“是的，希希小姐，虽然普通易得，但并不是默默无闻，它的口感微苦，值得回味。”
萝希尔当真品出了些许刺槿花的气味，不过这与她在刺槿花园里闻到的浓烈花香截然相反，或许是被蝶叶的清香所中和，使得刺槿的味道不再那么张扬。
提到刺槿花园，萝希尔又想起卡洛瑟那张冷漠的脸，很难想象那个男人竟然还有喜欢的东西，他看起来可是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呢。
“据说，这种刺槿花茶不便宜，不知雷克达先生是从哪里买来这样高品质的茶包。”西里克纳问。
雷克达“哈哈”笑了两声：“我这种比较特殊，是自制的。”
“自制的？”萝希尔着实没想到，“那也太棒了。”
“只是一点小小的爱好罢了，这些花茶原本也是我我赠给友人品尝的，不过有朋友建议我不如直接出售，毕竟刺槿花茶最近的销量相当不错。”
萝希尔眼前一亮：“出售的话……方便告诉我售价吗？”
“希希小姐如果喜欢，我可以送一些给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真的那么受欢迎吗？”
“刺槿花既然有这国花的地位，做成花茶当然也是与众不同的，我想这笔生意的利润一定相当可观吧。”西里克纳提了句。
“确实，光是这样一壶的花茶就能卖出两百币。”
萝希尔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定价，然而她现在更好奇另一件事。
“那么，只要有蝶叶和刺槿花就能制作出这种花茶了吗？”
萝希尔突发奇想，随口提问，所幸雷克达先生很愿意解答她的疑问。
“嗯，那是必须的原材料，然后需要一些特殊的制作和必要的耐心。”
“什么样的制作与耐心？”
雷克达笑了笑：“希希小姐感兴趣吗？”
萝希尔连连点头：“非常感兴趣，您可以传授一些知识给我吗？”
接下来的大半天，萝希尔一门心思地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尽管她曾经也在某本书上看过花茶的制作方式，但那毕竟与亲耳听到、切身体验完全不同。雷克达先生意外地非常信任萝希尔，居然毫无负担地将刺槿花茶的制作方法倾囊相授，这反而让萝希尔有些不好意思。相比之下，西里克纳表现得兴致缺缺，反倒是与蕾朵相处融洽。
“雷克达先生，我今天受益匪浅。”一直到临行前，萝希尔还在反复致谢，“不知道我这个学生能不能学到您一星半点的技艺，不过我会好好努力的。”
“你可以先回去试试，有任何疑问可以再来问我。”
雷克达先生也有好奇的事，他好奇的是刺槿花在夜翡城并不少见也绝不易得，当然如果有足够的钱币也可以买到，这位希希小姐或许有着不俗的出身，可是他从没见过贵族家的小姐有这份闲情逸致。
“啧，看不出来，你会对这玩意儿感兴趣。”离开洛洛杂货铺，西里克纳还紧跟着萝希尔，“茶是好茶，但亲手制作又是另一回事了，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这种事很简单吧。”
萝希尔不愿与他多聊，西里克纳显然有个好记性，一个多月前只匆匆见过数面的陌生人他都能丝毫不差地记起来，光是这一点就让她心生不安。
“你很喜欢管闲事吗？”萝希尔得让自己显得不好惹，“而且跟了我这么久，还想做什么呢？”
“像我这样的绅士，怎么放心让一位美丽的小姐独自离开呢。”西里克纳跟上她的步伐，“请让我护送你回家。”
“收回你的好意吧。”萝希尔没必要委婉，“如果你真的是位绅士，就别跟着我了。”
西里克纳却很难缠：“我们都相处半天了，交个朋友不行吗？”
“没必要吧，只是萍水相逢，还谈不上交朋友。”
“大家多见几次就熟悉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希希是昵称吗？”
他何止是难缠啊，萝希尔被念叨得都头大了，真希望他像上次那样突然逃走，也好过在耳边喋喋不休。
萝希尔越走越快，穿过一条小巷又转过一个街角，却怎么都甩不掉身后的尾巴，正当她犯愁时。忽然看到前方有列整齐的队伍走来，因为这支队伍里的人都穿着统一制式的服装，看起来十分眼熟。
“快看，是夜翡城堡的侍卫兵。”
行人在一旁窃语，恰被萝希尔听到，她恍然大悟，难怪看着如此眼熟，竟然都是“自家人”。眼看着队伍就要经过这里，萝希尔连忙侧身往街边快走了几步。
“哇，好神气，不过这么多侍卫兵出街，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但夜翡城一向太平，能有什么大事呢。”
萝希尔一边听到一边偷偷看向领队人。真是太巧了吧，为首的领队居然是海埃罗侍卫长。海埃罗见过萝希尔好几面，若是被他撞见绝对会被认出来的，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戳穿”身份。可恶的是西里克纳偏偏还跟在身后。
萝希尔有心驱赶却只能忍耐，好在这家伙此刻也安分守己，默不作声地背对着那排侍卫兵，就连神色也显得有个古怪。联想到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萝希尔不禁有了猜测，但她只能把猜测压在心底，因为她绝不可承认他们见过。
“希希，我现在得走了，下次再见。”
西里克纳忽然在她耳边低语，不消抬头的工夫，那个男人又如一阵风般离开了，仿佛刚才死缠烂打的是另一个人。
萝希尔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假装自己只是位向侍卫兵队伍行礼的过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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