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吵架不能输
听贝亚奇汇报完府里这几日的情况，卡洛瑟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切如常，也该进行下一步了。
“还有什么要讲。”
卡洛瑟太善于察言观色，眼下他的辅佐官迟迟站在原地不动，挂在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古怪。
“关于夫人。”贝亚奇刚才只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她能有什么事。”
卡洛瑟认为，经历过一番“苦头”的薇诺娜应该更能珍惜安稳日子，至少待在安全的侯爵府里应该合她心意才对。
“夫人提出想见您，而且她请我转告您，她不能整天待在府里。”
“待在府里怎么了。”卡洛瑟根本没觉得这是问题。
“或许是因为活动范围受限，夫人对此表示不满。另外，她还提出了别的事。”贝亚奇稍作停顿。
“说。”卡洛瑟倒想听听那个女人有多少要求。
“她提出，下次大人去视察领地时，务必将她也带上。”
“她怎么知道我去视察领地。”
“是我说的。”贝亚奇作答，“夫人对你有许多好奇，如果她只是想知道您的去向，我认为无需隐瞒。”
“你不用去理会她的好奇。”卡洛瑟不以为意。
“但是大人，夫人的认知完全正确，身为夜翡城的女主人，她的确要担负起视察领地的职责。”贝亚奇却很坚持，“否则城民们会认为这是位不尽职的女主人，势必也会影响大人您的声誉。”
“贝亚奇，我不得不说，自从来到这地方，你的顾虑就越来越多，我的声誉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来来维系。”卡洛瑟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在强调他的态度，“就算她真的去视察了领地，又能为城民们做些什么呢，你太高估她了。”
“至少夫人有这份心是值得称赞的。”在商讨事务这方面，贝亚奇总是直言不讳，他认为辅佐官必须拥有这项品格，“您应该给她个机会。”
卡洛瑟说：“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替她说好话吗？”
“大人，我只是实话实说。”贝亚奇回答，“以尽心尽力辅佐好您为目标，安排好并理清楚所有事务，这是我的职责。”
“你的敬业无可挑剔，但不排除某些人过得太闲。”卡洛瑟自顾自道，“或许我确实应该当面把话说清楚。”
“大人难道不是为了保护夫人才这么做的吗？”
“保护？”卡洛瑟不以为然，他起身离开椅子，揉着紧绷的眉心，继续说道，“是避免麻烦才对。”
当卡洛瑟想起去看看这个麻烦时已经是隔天，本以为这个很闲的女人会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优哉游哉地享受午后阳光，可事实却出乎他意料。
他实在是很不喜欢这个花园，而她却乐此不疲地往里跑，甚至于每次见面都要创造出可笑的浪漫气氛，这无疑将他的耐心大大打了折扣。
阳光正灿烂得耀眼，曲径通幽的花园深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卡洛瑟的视野里。
那抹纯洁的白令卡洛瑟想起婚礼当天的场景，没有很刻意，只是忽然就想起，那些参加观礼的人们是如何向他们投来无比艳羡的目光。所以，就连他们的王——卢迪拉·罗芬切斯也认为他们是完美的一对，那么王后呢，那位被誉为奥悉列廷史上最无与伦比的月亮的女人何以要将他们凑成一对。
卡洛瑟不惮于以最坏的想法揣测王后的目的，至少在此之前，葵雅露安无足轻重的一句话，就能将他远逐到战火不断的帕尼兰泽。而时至今日，全因他无可诟病的丰功伟绩，才再次得到卢迪安的再一次重视。
然而，惹人注目的光环之下所付出的沉重代价，又是谁能完全知晓并理解的呢。
卡洛瑟归正思绪，不管是谁，那个人绝不可能是薇诺娜·哈伦蒙。
萝希尔跪坐在刺槿花园的空地上，今天一早，她就把自己扔进这里，只为能心无旁骛地编织出一架符合心意的藤枝秋千。
这日子过得实在无趣，她也只能苦中作乐，变着花样打发时间。
前几天，她已经顺利编出了一架秋千，而且也亲身体验了一把飞翔的感觉。她实在是太怀念那种感觉了，仿佛乘着春夜的凉风就能飞回兰格逊堡的老家。
一切都是短暂的思念，夜翡城堡的层层高墙困住了她的身，哈伦蒙家的可笑计划困住了她的心，大概只有午夜梦回时才能贪恋那一点点美好。
如今，她需要制作另一架秋千，因为她的新朋友默克里特渴望的小眼神实在惹她心软，或许她应该把这份快乐无私分享。
“你，在做什么？”
萝希尔猛得心跳加速，全因身后忽然响起的说话声把她吓得不轻。
她一回头，卡洛瑟就站在身后，白色的西装礼服乍看之下极其亮眼。
魔鬼果然是魔鬼的做派，就连走路都是悄无声息。萝希尔不甘心被吓到，皱起眉狠狠咬了下嘴唇。
卡洛瑟终于看清楚了，他看清楚满地散落着不知被她从哪里“搜刮”来的细枝藤条，而在她的手里正有个奇怪的玩意儿在慢慢成型，他又仔细看了好几眼，终究没判断出那是什么。再看她脸上的表情，倒是警惕多过受惊，仿佛他的到来是种入侵。
“你好。”
尽管她看起来很不情愿，但还是打了招呼。
“贝亚奇说，你要见我。”卡洛瑟居高临下看着她，说得字句清楚。
萝希尔可没打算站起来，其实她跪得很久，久到刚刚才发现腿麻了，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
“见你很难，不是吗。如果贝亚奇够尽职尽责，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卡洛瑟听出来了她语气里的不满，看样子这几天的“圈养”确实把她闷得不轻。
“看起来你的病完全好透了。”
“我本来就没事。”萝希尔抢答道，“是你把我想得太弱了。”
卡洛瑟冷笑了一声，又忍不住环起双臂。
“你笑什么？”
“我笑有人患了失忆症，发病的时候丑态百出，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丑态百出。”萝希尔很不满意他的用词，“你这样讲话很不礼貌。”
还从没有人在他面前抱怨过“礼貌”这种事，或许他应该好好教教她什么叫做真正的礼貌。
“那你的礼貌，就是仗着自己头脑不清，抢了我的披风，扯了我的头发，喊错我的名字，抢占我的卧室，是吗？”
“你说的都是什么呢？”萝希尔瞪圆了眼睛，对于他一口气蹦出那么多词感到惊讶。
“你——全——忘——了——吗？”
萝希尔愕然，她不是忘了，是根本就没有这部分记忆，披风也就算了，扯头发、喊错名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至于抢卧室，不都是他自作主张带她进去的吗，这也能怪她？
随他怎么说，气势不能输，萝希尔放下手里的藤条，忍着腿麻从地上站起来。
“我自认为不是无礼的人，请你不要随意评价我的无心之举，披风已经洗干净还给你了，卧室也不是我想去的，其他事……也不知道是谁占谁的便宜。”
她理直气壮的解释丝毫不输阵，卡洛瑟终于知道，这个女人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浅薄，她完全有自己的见解，绝非毫无头脑的胡闹。她或许怕他，但绝不影响站在他面前侃侃而谈。
贵族家的小姐，总有些自命清高，可卡洛瑟从不在意。
“下次准备扑我之前，麻烦你保持头脑清醒。”卡洛瑟不需要听她如何作答，“免得事后百般辩解，我也没兴趣听。”
萝希尔本该要生气，但一想到他冷漠的仿若冰雕似的脸，也懒得生气了。
“哇，你既然这么讨厌女人，何必委屈自己娶我。”她也仰起脸，故意用夸张地语气讥讽道，“说得我对你有兴趣似的，谁给你的自信。”
卡洛瑟果然脸色有变，但也就一瞬间的事，萝希尔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真的比冰雕还要“冻人”。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有正事。”萝希尔佩服自己迎难而上的勇气，因为她已经学会直视他的眼睛，“你没有权利把我关在这里，我需要自由。”
卡洛瑟默不作声，但那道锐利的眼神已经给了她回答。
“就算是被赐婚于你，我也不是你的附属品。”萝希尔不介意搬出她的“后台”，“如果让我的家人知道，你是这样对待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是吗，可你的家人却迫不及待将你送过来，甚至连参加观礼也懒得敷衍，你真的觉得他们在乎吗？”
萝希尔紧了紧拳头，原来他都看在眼里啊，表面云淡风轻的，其实心思深得很。都怪威铎那个家伙，满口胡言地安慰她没人会起疑，恰恰第一个起疑的正是卡洛瑟。
“他们会如何在乎我，又怎是能让你知道的。”萝希尔面不红心不跳地编着谎话，“我答应哥哥每十天寄信回去，如果赶不及，他一定会登门拜访。”
卡洛瑟刚想开口，又听她说：“别想着敷衍我，没有我亲自去鸽舍盖的火漆印章，他不认。”
威铎·哈伦蒙是公认的宠妹狂魔，关于这一点卡洛瑟早有耳闻，婚礼当天他也确实单独见过这位年轻的子爵，只是简短的几句交谈就能深刻地感受到威铎不输于他的傲慢与自信。
薇诺娜是他最宠爱的妹妹，他会经常抽空来探望的，威铎当时是这样说的，他还说，以薇诺娜的身份本该嫁给更出色的男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亲爱的妹妹往后会怎样迁就卡洛瑟。威铎话里话外都流露着哈伦蒙家族特有的优越感，根本不忌惮卡洛瑟的身份，对于这场婚事也嗤之以鼻。
“好啊，你哥本来就应该登门拜访我。”卡洛瑟偏不让她如愿，“也顺便让我看看，他对你有多在乎。”
他真是没道理可讲的男人，萝希尔就算生气也保持着最优雅的笑容。薇诺娜是高贵的孔雀，清高与自傲是哈伦蒙家的标签，她绝不允许自己被他看出破绽。
“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萝希尔上前一步，趾高气昂地说，“这场婚姻于你我而言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表演，比起互看生厌，还是互不干涉为好。”
望着她的湛蓝的眼睛，卡洛瑟又想起她忍受痛苦时的模样，随回忆同至的是令人难忘的香气，可是这一次，他却完全感受不到，这个女人身上只沾满刺槿花的气味，叫人很不愉悦。
卡洛瑟后退一步，想伸手掸走那扰人的气味，偏偏她又不识趣地上前一步。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跟着、缠着、粘着你，让你做噩梦的时候都是我。”
卡洛瑟心里咯噔一下，他讨厌噩梦，更讨厌与她相关的噩梦。
“看你的样子也很讨厌对不对，那你快点松口啊。”萝希尔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的得寸进尺拍手叫好，她壮着胆子抬起双臂，用自认为最优雅的姿势搭上卡洛瑟的肩膀，“不然我又会头脑不清，直接把——你——扑——倒。”
卡洛瑟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冷峻，好似蒙上薄霜的灰曈如同盯着猎物般扫视着她的脸。萝希尔顶住胆怯迎着他的目光，她就是要趁此机会惹恼这头不讲道理的大狮子，试试这个讨厌女人的家伙究竟有没有弱点。
很快，萝希尔感觉手臂微麻，随即双手被他粗鲁的动作掸开。
“够了，离我远点。”卡洛瑟隐忍着怒气，恶狠狠地朝她甩了脸色，“你爱怎样就怎样。”
萝希尔心喜，这意思是他不管了对吧。然而，当她看着卡洛瑟气冲冲离开时的背影，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除了发麻更多的是发抖，她都来不及转身就猛得一阵腿软，重重跌回地上。
惹恼狮子的后果就是需要花费更长时间来平复心境，萝希尔偷偷咽口气，对自己的“不知好歹”感到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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