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3挑战之一：进宫
卡洛瑟站在镜子前，整理着丝绒外套上的配饰，力求每个细节都符合规范，但他很快就没了耐心，最后也只是随心所欲摆弄了几下。
“你这样是不行的。”拉沃兹瑞看着他直摇头，“等进了王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随随便便就能给你挑出刺，你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吧。”
卡洛瑟扣上最后几粒扣子之后，才缓缓说道：“你最近闲得很，天天往我这里跑。”
“拜你所赐，我身兼数职，往你这里跑也是工作之一。”
“那说说进展。”卡洛瑟说。
“没有进展。”拉沃兹瑞脱口而出。
卡洛瑟微微抬眼，透过镜子看着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的拉沃兹瑞，冷哼道：“开玩笑要适可而止。”
“确实没有进展，你也见过那家伙，死咬着牙不松口，顽固得很。”拉沃兹瑞说，“你说，我怎么办？”
“那一定是你手下留情了。”卡洛瑟拿起手边的披风，转身走到拉沃兹瑞的面前，“我认识的拉沃兹瑞一向很有办法。”
拉沃兹瑞撇了撇嘴，并不同意他的见解：“你说的是大多数时候，这次不一样，对方的确是亚森血统，普通手段根本伤不了他。”
卡洛瑟当然知道这些，这次的入侵事件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否则也不会喊他过来。
“普通手段不行就用特殊手段，再厉害的人也会有软肋。何况你不也一直在寻找那件事的答案么，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你倒是不在乎了。”
拉沃兹瑞的目光忽然黯淡下来，嘴角也有些微微绷紧，像是被什么触动。
“那你呢，还会继续找血影石？”
“是。”卡洛瑟坚定道，“那是我生来就必须做的事。”
“哪怕知道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拉沃，你怎么突然变得瞻前顾后。”卡洛瑟加重语气，“难道你在后悔我当初救了你？”
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卡洛瑟立即穿上披风，又整理了一遍服饰，但这次他懒得再照镜子。
“那么多事都熬过去了，以后也不会更糟，拉沃，这是你告诉我的。所以，不要再犹豫不决，你不是那样的人。”
甩下这番话后，卡洛瑟便转身往外走去，独留拉沃兹瑞在原地久久沉思。
前往索捷都城的马车已经提早备好，萝希尔托着沉重的裙摆一步一停，好不容易才在车厢里坐定。繁琐又花哨的礼服并没有那么合身，但用来撑起侯爵夫人的身份却相当合适，萝希尔不喜欢却只能照做，毕竟她将要前往的地方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现在，只需等卡洛瑟一声令下就能立即出发。
很快，车帘被掀开，卡洛瑟快速登上马车，在她身旁落座。
卡洛瑟今天穿着极其正式的侯爵服，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外表当真是无可挑剔地完美，但这种赏心悦目的前提是不能与他冷峻的目光对上，否则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每次见面都是迫不得已，萝希尔默默看着他的侧脸，脑海里又浮现出他怒摔房门时的情景，不禁有些后怕。
今早，他的辅佐官贝亚奇忽然来传话，称卡洛瑟得诏令要立即前往索捷宫殿，她作为侯爵夫人也被一同诏见。萝希尔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莎莉亚和妮诺打扮好，随后一袭盛装坐进马车，等着随时出发。
全无进宫经验，又无人告知详情，萝希尔心里着实没底，唯一能够回答她的人又如此冷漠，即使坐在身边也对她视若无睹。
哒哒着地的马蹄声响起，车子已经缓缓前行，一场未知的挑战又摆在她面前。
枯燥沉闷乏味的相处令原本就漫长的路途更加难熬。萝希尔端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看向窗外，他们所经之处还算热闹，但她实在没心情多瞧，手腕上的伤还痛痒难忍，不合身的长裙又特别碍事，害得她怎么都不舒服。
“我也需要入宫觐见吗？”萝希尔主动打破沉寂，只希望能得到些许提示。
“嗯。”卡洛瑟的回答简短又无效。
萝希尔微微侧身：“那我需要做什么？”
“不需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总是很生硬，萝希尔默默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继续问。
“不需要做什么的意思，是不需要开口也不需要表态，只要跟着你就行了，是吗？”
卡洛瑟转过脸，终于正视了她。
精致的妆容衬托着她引以为傲的美貌，湛蓝的双眼清澈明亮，金色的长发柔顺飘逸，只要她顶着这张脸，无论出席哪种场合都能轻易吸引众人的目光。此刻，她正一脸纯真地望着他，也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安与紧张。
“你可以这么理解。”卡洛瑟并未多言，只是将目光移到别处。
“那我们该如何表现？”她问得很直接，也不介意说得更明白，“至少得看起来恩爱，对吧？”
“你想得真多。”
萝希尔确定卡洛瑟的这句话是讽刺多于赞美，但为了能让这次觐见更加顺利，她忍了。
“不是我想得多，哈伦蒙家族很重视名誉和形象，在任何场合都必须保持端庄优雅，而且我现在还有侯爵夫人这个身份，代表的不止我个人，当然要考虑这些。”
萝希尔边说边观察卡洛瑟的脸色，可他仍旧气定神闲，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你不在乎，我可在乎。”萝希尔继续说，“如果你不想配合，也请提前说一声。”
卡洛瑟不作声，只静静看了她数秒，然后慢慢转过身环起双臂，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对于他的漠视，萝希尔已经习以为常，她也不喜欢卡洛瑟目中无人的腔调，也更加明白哈伦蒙家族为什么那么排斥让薇诺娜嫁过来。可现在受罪的人是她，她还能怎么办，与一只情绪不稳定的狮子斗智斗勇，还要做到全身而退，太难了。
在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还未彻底平息前，马车已经驶入索捷都城，并朝着王宫的方向而去。
“大人，王宫到了。”当马车再次停稳时，贝亚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门帘很快被人掀开，卡洛瑟动作迅速地走下马车，萝希尔紧随其后，生怕被他甩下。
“夫人小心！”贝亚奇的好心提醒让萝希尔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车阶太高，裙子又过于臃肿，她还没看清脚下的距离就已经踩了空，事情发生得突然，她几乎没有挽救的余地。好在卡洛瑟还没有立即走开，萝希尔眼疾手快攀住了他的后背，才阻止了一场“灾难”的发生。
卡洛瑟已感觉背上一沉，金色的发丝拂过脸颊又扰了视线，随即是暖热的气息落在耳畔，瞬间拉进的距离如同毫无征兆的入侵，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下意识地想甩开身后的重量，却被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所吸引，不知为何，原本烦躁的情绪瞬间被平复无褶。
“呼……”萝希尔长长叹了口气，还紧抓着他的肩膀不敢动松，但她也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连忙解释道，“你先别动怒，我是有原因的。”
她一呼吸，香甜的气息愈加浓烈，卡洛瑟愣在原地，竟有些反应迟钝。
“刚才是真的踩空了。”难得见他心平气和，萝希尔也颇感意外，不过现在容不得她多想，“我自己下来。”
直至双脚落地，萝希尔才终于感到一阵踏实，不只是脚下，更多的是心里。当着卡洛瑟的面，她没办法抱怨这裙子有多碍事，只有再次把层层叠叠的繁杂又花哨的裙摆重新整理好。
卡洛瑟转身看她时，她还在不厌其烦地调整领口的繁琐饰品，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投去的目光。
“夫人，是在下失职了。”贝亚奇也惊诧于刚才发生的一切，“您没事吧？”
“一切都好。”萝希尔踩稳高跟鞋，又轻叹了一口气，“是我鲁莽了。”
“既然知道就好好走路。”
萝希尔一抬头，看见卡洛瑟眼底掠过的寒意，不由自主地撇过脸。
“知道了，现在可以走了。”
进了索捷宫殿的大门，除非是王室嫡亲，其他人都不允许以车代步，哪怕是身份再显赫的贵族也不能破例。眼下，除了侯爵与他的夫人，其余人都没有资格继续往宫殿里走。
萝希尔揣着颗怦怦乱跳的心走进这座宫殿，目之所及都是从未见过的恢宏壮丽，远比夜翡城堡要震撼人心得多。
领路的守卫官自他们进来之后便一言不发，也并没有因为卡洛瑟与众不同的身份而表现出任何情绪，这种肃穆的气氛反而令萝希尔感到心安。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与疏远，这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伯爵的女儿应该对此习以为常，同时她又告诫自己，绝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合身份的好奇与惊讶。
在穿过豪阔奢华的宫殿走廊，他们终于被带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堂，满目的绚丽耀眼已经不足以用惊叹来形容。
这就是王室之家，萝希尔暗自感慨，所有贵族所膜拜的地方原来是这样的场景。
守卫官放缓脚步，示意他们在殿堂外稍后，二人不约而同并肩而站，竟是恰到好处的默契。
卡洛瑟偏过脸看向身边的女人，一路走来她表现出的沉稳和端庄是身为侯爵夫人该有的形象，这的确无可厚非，可此刻他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萝希尔握紧微垂的双手，努力把自己的忐忑藏于平静的外表之下，过不了多久，她就要亲眼见到奥悉列廷帝国的帝王，而正是这位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用一场赐婚间接改变了她命运。直至今日她依然想不通，这个改变究竟是救她于水火还是陷她于不义。
她偷偷侧身看了眼卡洛瑟，却意外对上了他的视线。那双神秘的灰瞳本身就足够冷冽，无论看多少次都不可能有所改变，她只得飞快地移向别处，以免不合时宜的尴尬毁了她好不容易才做好的心理建设。
移开的视线扫过他半敞披风之下的勋章，萝希尔早就注意到它的特别，而现在令她不得不在意的是这枚勋章并没有被完美呈现。她并未考虑太多，便抬手靠近，在卡洛瑟反应过来之前扶正了勋章。
“一定是我刚才不小心碰歪了。”
她喃喃自语，甚至带着懊恼，全然忘了在乎他的情绪。等后知后觉记起来时为时已晚，卡洛瑟已经逮住她冲动的右手，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
“多事。”卡洛瑟淡淡说了句，却并没有立即放开萝希尔的手，反而将其贴上自己的臂弯。
“做……什么？”萝希尔全然不解。
“用你的话说。”卡洛瑟不紧不慢地回答，“至少看起来恩爱。”
萝希尔眉心紧皱，怀疑是这陌生的宫殿害她一时恍惚，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根本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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