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叁
听着一桩桩风月之事从说书先生口中说出来，现在看来，花弃容与那京城的长公主渊源不浅呐。
绫华饶有兴趣地撑脸听了好些个时辰，渐渐的倦意袭来，见那小瞎子听得入迷，便准备起身出去找个客栈休息。
甫一从矮桌上挺起腰身，就看见不远处一瘦一胖的两男子不怀好意地盯着白色身影在讨论些什么。
其中瘦的那个注意到绫华，眼睛一亮，手肘碰了碰身边胖的那个，后者看过来时目光也是直了一瞬。
“诶，这娘们儿可真绝啊。”
“你看她那媚态，一看就不是个良家妇女，指不定是哪个楼里出来揽客的呢。”
“说得有理，细看还是白衣的那个更有味儿，虽然是个瞎子，不过也方便，待会儿等天黑了我们……”
两人达成共识后相视而笑。
一番话听得绫华恨不得甩出红绫抽死这两人渣，想了想以防小瞎子遭遇不测还是继续待在这里。
白衣女子似正听得兴起，嘴角翘了翘，捡起一颗糖剥落糖衣放进嘴里，只觉得今日的糖比往日的跟甜了些。
“……花枝与长公主决裂后，自此改名为花弃容。好了，今日就讲到这儿，明日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等诸位。”
临近夜晚，这说书先生才堪堪结束今日份的故事，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好些时候。
台下的观众开始散去，绫华双手抱胸看着小瞎子起身从自己身侧摸过下了楼，不远处的一瘦一胖立马也跟了上去。
茶楼二楼处的围栏一道红影迅速闪过，那一众矮桌间已没了绫华的身影。
夜色正深，冷月高悬，洒落一地的如霜似月的白银。
两个男人见那白色的身影行向越来越隐蔽，未深想，只觉得正中他们下怀，待那抹白拐进了小巷里时，脸上的表情尽显迫不及待。
白衣女子进了小巷后将手里的细杖轻靠在墙边，面对着巷口背手而立，两人的脚步声入耳，嘴角顿时扬起笑冷声道。
“还真是辛苦两位跟了这么久了。”
话落，那两人便看见白衣女子从手腕上抽出一把细软的剑来，寒光乍现，此时墨发轻扬的她犹如索魂的鬼魅。
巷口的两人不以为意，还只当是过家家般的前戏，搓搓手走上前去想要靠近她。
白衣女子嘴角笑意更深，不知死活。
“美人可别伤了自己……”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一道寒光迎面而闪过，两人来不及反抗就被抹了脖子，下一瞬不约而同倒在了地上。
对付这种毫无武力的人渣，一招半式就行，甩去剑上的脏血，白衣女子又忽而提唇出声道。
“姑娘可是看够了？”从客栈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跟在了自己身后，脚步轻盈无声，可不是位姑娘。
哟，这小瞎子还挺能耐，早知如此，还担心她作甚。
翘脚坐于屋顶之上的绫华莞尔一笑，飞身旋转落地，衣袂飘飘洒洒，下一瞬，红绫穿风而出，直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侧身轻松躲过，红绫带着馨香拂过面时她稍稍愣了一瞬，随后脚下生风，旋身朝绫华而来，及腰的三千墨发与白衣翩翩起舞。
红绫击了个空后又迅速缩了回来，一支红绫收回，另一支红绫又飞出，灵活地缠上了她握着剑的右手。
白衣女子将右手中剑转于左手，随后挽了个剑花朝前击去，那红绫一下就抽离而去，她哪会让它轻松跑掉。
红绫拂过掌心时她五指一拢，便将其牢牢地攥在手里，使它逃也不能逃。
绫华压腿做一字避开，那剑击了个空，在主人的动作下随机应变，又猛的朝下攻去，绫华还未来得及吸口气，上身忙往后一压。
好在她受过训练，身体柔韧度不差，不然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做下来还不得伤筋动骨瘫个十天半个月。
见接连几下都被避开，白衣女子自是知晓对方此时是个什么姿势，而对方却依旧扯着被她攥着的红绫不放开，着实让她忍俊不禁。
绫华也是没办法，这红绫是花弃容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还是以千年蚕丝染织而成，世间仅此一条，是个稀罕物。
几招下来后她就试探出对方并没有下死手，就只是跟她玩玩，一点意思也没有。
于是红唇一扬，借助红绫另一端的力挺身而起后，随后再次抽出一支红绫朝对方袭去。
白衣女子攥着红绫的手一松，手腕灵活扭动，剑身旋转，弹开了袭来的红绫后顿住，随即带着剑气扑向对方。
绫华在那软剑刺来时腾空而起，脚尖轻点剑尖借力翻身落于她身后，贴过身纤纤玉手搭上了那细腰，幽声道。
“舍不得伤奴家啊？”
第一次听她的声音，只觉得妖娆娇媚，无形之中让人的骨头酥软了下来。
绫华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搭上那腰时，那身体轻颤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不由地更深。
“这么敏感啊……”
白衣女子听得面上爬上了一层粉霞，移身想要摆脱她那只手，谁知那手越发的用力，后背紧贴着柔软，耳朵都开始发烫了起来。
“这般实为不妥，还请姑娘……自重。”
绫华目光盯着她泛红的耳垂，只觉得喉咙微涩，在她耳边咬耳道：“以你的武力岂会挣脱不开，莫不是……你也想与奴家亲近亲近？”
白衣女子恼羞成怒，刚想动用武力让她退开，岂料她已先一步松开了手，于是连忙迈步拉开了距离。
绫华向她迈进一步，距离拉近，她便往后后退一尺，距离拉远，几个来回后，在绫华再进一步时，她倒不再退了。
瞧，这身子永比那粉唇诚实。
绫华看着她的目光缠缠绵绵，展颜笑道：“奴家名为晚香玉，不知姑娘名讳是？”
晚、香、玉。
心中默念了一遍她名，江湖中并未听过，白衣女子将软剑盘入手腕之上后立定抱拳躬身道：“我名，雪相留。”
此时凉风拂她面，看她动作仪态彰显一身风骨，绫华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小剑仙。
早先听闻小剑仙在奉命抓捕潜入京城的毒邪时，不甚伤到眼睛，想来这消息并不假。
雪相留直起身，虽看不清，却能感觉到对面的女人那灼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喉咙轻咽一下道。
“现下天色已晚，不知晚姑娘家住何处，若是顺路可与我结伴同行。”
绫华听她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找到住宿之地，沉吟了片刻如实回道：“今日初来烟城，倒是忘了寻个住处。”
“我在城南有座小院，晚姑娘若不嫌弃，可随我一同回去。”
“美人相邀，奴家自不会嫌弃。”悠悠缓慢的语调，一番答应的话被她说得这般暧昧不清。
绫华说罢，就伸手过去拉她的手，准备带她，哦不，准备跟她回去，见对方想要挣脱，问道：“怎么？可是反悔了？”
雪相留轻抿了一下粉唇，道：“我的细杖还没拿。”虽然它的用处于她来说可有可无。
哪知对方轻笑一声后媚声道：“有奴家做你的眼睛，担心甚。”
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媚，听得雪相留心神微乱，喉头干渴，隐隐有几分动情。
最后绫华一手拿着细杖，一手牵着雪相留，两人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
翌日，城南的一座小院里，绫华立在窗前，微微颔首，眼睫低垂，淡然自若地将信从白鸽的腿上取了下来。
白鸽展翼飞走后，只见她玉手轻动，将那卷起来的信展开来看。
昨夜随雪相留回了这小院后，绫华连夜飞鸽传书给江湖中的万事通，向其打听雪相留这人事迹与喜好，自是越详细越好。
没想到隔日就收到了回信，不愧是万事通。
一目扫下来，看到嗜甜如命四字时，绫华的嘴角慢慢溢出笑来，昨日她可是真真见识过了。
刚将信纸折好收进袖里，屋外一阵阵细杖敲地的声音传来，最后停顿在门口，不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伴随着雪相留如冰水初融的声音。
“晚姑娘？”
不知她醒未醒，雪相留敲门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唤她的声音也是如此，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敲门，里面的人就打开了房门。
绫华看她，身上依旧如昨日般，一袭白衣，倒也好看。
“一夜未见就迫不及待来找奴家了？”
听着她娇媚的轻笑声，雪相留即便此时双眼看不见，也知道她说话时应是媚态横生的，突然止不住好奇，眼前人是如何模样。
“晚姑娘与他人说话，也是这般的吗？”
“哪般？”绫华反问她，尾音微微上扬。
雪相留感觉她凑过来，似乎很近，近得对方说话间呼出的气息灼烧得她耳朵痒痒的，还不止耳朵痒。
绫华微低着头，看着她踌躇片刻，覆着白绫的小脸一偏吐出四个字来：“花言巧语。”
“吃醋了啊？”
雪相留轻抿着唇沉默不语。
她莫不是有小情绪了？
“放心，只对你一个人花言巧语。”
雪相留依旧沉默不语，不为所动，绫华敛眸抽离开后她才道：“现下不早了，我带你去客栈吃些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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