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麻烦
自从住进郡守府中,冯芷的生活算是稳定下来,这些天只见过她那忙于公务的伯父两面,伯父是个严肃的中年大叔,与她没什么交流,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最后总结——有什么事找伯母。
可能是久经沙场染上的戾气,伯父往那一坐浑身的气质是真唬人,奴仆们侍候时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不过抛开这些,伯父也算得上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大叔,但是真脱发,冯芷还没抽条,站在伯父面前抬头也望不到他的发顶,越看不到她越好奇,心里像被猫挠,趁着吃饭时偷偷挺直腰板瞄向伯父的发顶,果然盖不住头皮,不过为何束起的发却鼓鼓囊囊,难道还会有假发片?
话说秃顶可是会遗传的,想到此处,冯芷带着近乎怜悯的眼神转而瞄向冯勖那正茂盛的发顶,心中叹息,好好珍惜青春期吧,冯姝君就算脱发还有假发髻遮着,他要没了那就真没了。
冯勖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疑惑地看过来又带着点提防,冯芷立马埋头吃饭,不知为何,总觉得冯勖看她的眼神跟看贼似的。
还有对面冷刀子似的眼神,冯芷暗叹,冯姝君是真跟她杠上了,这些天她和冯姝君一起辰时到伯母房内学半天,伯母不止教习女德女诫,还会教些男子学的东西,这还挺让冯芷意外的。
冯姝君当着乔夫人的面不敢给冯芷找麻烦,但背后少不了给她冷嘲热讽,她穿越前就不喜读书,而今不仅要读书,还都是古文,更显得她是个文盲,为此没少被冯姝君笑话,许是冯芷对她的嘲讽没什么反应,她更觉得生气,有小姊妹上门找她玩,也要领着小姊妹寻她给她找一通不自在再离开,冯芷就成了郡守府一大景点,估计这会儿全广陵县都知道她这个一丁不识的郡主了,再一阵子只怕整个金阳郡都要知晓。
为此冯芷表示无所谓,本来她就对这些文章诫言丝毫不感兴趣,更看不进一星半点,也没必要为逞口舌之快或是证明自己而努力奋进了,文盲就文盲吧,摆烂挺好,反正她的名声也够烂的了。
采蕙不赞同:“郡主就甘心被那些人随意诋毁吗?”
“嘴长在他们身上,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我就一个心,没那闲工夫这不甘心那也不甘心的。”冯芷躺在床榻上翘着腿咬着杏子,“不过他们有些说的不错,我确实看不懂书卷。”
“可是郡主就不怕名气受损,以后挑不着好郎婿?”昌芦正跪坐在案前看书,闻言抬头问道。
这些天冯芷暗中观察到昌芦似乎对书卷很感兴趣,问她才知道儿时跟着父亲识过字,父亲逝世后就没再接触过书卷。自此后冯芷每次去伯母那里上学就会将昌芦带去,站在她身边旁听,伯母认为读书是清苦的,身旁不应该有侍候的,冯芷只能假装自己体弱需要人随时照顾,为此冯姝君没少说过她做作娇气。
“世上有几个有脸称自己是好郎婿的。”冯芷吮吸手上的果子汁边说,“世上又有几个女郎能左右自己的婚事呢,再德容兼备的女郎也未必会有段好姻缘。”
冯芷支起身朝昌芦眨眨眼:“你郡主还有三年才及笄呢,到时候再说吧,倒是你得专心读书,你郡主也就这样了,咱们屋里头可得有个文化人。”
昌芦嗔道:“郡主就会笑话人。”
“那些个女德之类的没必要花太多时间,没什么大用处。”冯芷说完又倒了下去伸了个懒腰。
王媪这时正好进来,不认同道:“郡主此话不妥,女德乃是天下女郎立德之本,怎会无用。”
冯芷耸肩没再多说,不过趁王媪背过身去时朝昌芦做口型:听我的。
采蕙见到这一幕笑得欢快,她这一笑立马成为冯芷的下一个目标:“我说采蕙啊,你也别一天天的总跟着我,在我身后傻乐,我看你手艺不错,平时也乐得做些小点心,有时间多去琢磨琢磨。”
“可是厨房里每日供应的食材是固定的,没有婢子发挥的机会,更何况婢子要的食材厨房有时也没有。”采蕙抱怨道。
“那就去买啊,你郡主能少你钱?”冯芷道。
采蕙撇嘴:“郡主是当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家底了,郡主汤沐邑的税钱如今都尽数送到留安侯府中代为保管,当时郡主还舍弃了那么多钱财首饰,真真是可惜。”
“没钱了?”冯芷一个鲤鱼打挺,差点忘了这件事,总得想个法子赚些钱来傍身。
“马仲孙呢?”冯芷问。
王媪道:“马仲孙现在在外院做帮手。”
冯芷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明天让他陪我去趟集市。”
这些天逐渐转暖,除了每日清晨去乔夫人那要带上手炉御寒,其余时候正常穿着就行,他们这儿的衣服本就里三层外三层,每天穿戴就要一刻钟,麻烦得很。
冯芷不想从大门走碰见冯姝君,采蕙说马仲孙知道后院小门的道,昨天和她讲清了路线,说会在小门外等郡主。
她跟着前头带路的采蕙,搓了搓手喟叹着,还是教训不够深刻,马仲孙能带着她在树林里玩了两个时辰的‘旋转木马’,居然还指望听他引路,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走了一刻钟了。
她看着前面苦思冥想,发髻快被挠成鸡窝的采蕙,放弃道:“还是原路返回吧,从正门走也不打紧。”
采蕙瞪圆了眼回头道:“原路什么路?我只记了去小门的路。”
冯芷是彻底歇菜了,就不应该找这俩不靠谱的,一个不认路还特自信,一个脑子和腿一样只会走直线压根就不会拐弯。
她就地坐了下来,边捶腿边说:“你先让我歇会儿,等我在脑子里骂完马仲孙。”
“郡主,地上凉啊,快起来。”采蕙将她拉起来安慰道,“郡主莫气,怪就怪这郡守府着实太大了,不过婢子觉得快到了,婢子好像听到了叫嚷声,想必临近街道了。”
冯芷仔细听,确实如采蕙所说,有马匹和叫喊声,和院内的宁静氛围截然不同。
等她们朝着声响处走,到了那地,冯芷的脸黑了八度,这哪是街道,这是修罗场啊,她知道郡守府大,可没想到这么大,这里面居然还有个马场?
冯姝君领着一群小女郎们一身骑装,有说有笑的在马场挑着马匹,冯芷抽着嘴角,她这么费尽心思想从小门溜走是为哪般,合着走半天权当是在虎穴里溜达呗,然后送上门给咬一口。
冯芷拉着采蕙正要猫着腰偷偷逃走,身后传来一声嘹亮地叫嚷,她装作没听见快步离开,可冯姝君等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将她们两人两头堵住。
“郡主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或是我的声音太小,郡主没听见?”冯姝君看她的眼神像凝睇着插翅难逃的猎物,带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冯芷面上装作无波无澜,暗地腹诽,这破锣嗓子声音能小才怪。
“堂姊这是何意?”冯芷装作不解道。
冯姝君见她端的一副懵懂乖巧的样子就来气,现在知道寄人篱下要装温良,倒显得她像个恶人了,合着当初辱骂她说她摇尾乞怜求人待见的不是她冯芷了?
“郡主到金阳郡的日子也不短了,一个人着实是孤苦些,怕是极想念都城里要好的女郎们吧。”冯姝君又懊恼似的假意道歉,“我倒是忘了,全都城,哦不,全大齐的女郎都入不了郡主的眼,郡主怎么会有要好的女郎呢。”
冯芷低眉道:“从前我心高于天顶撞堂姊,如今到了金阳郡才知道人外有人,从前的事多有冒犯,还望堂姊饶恕。”
冯姝君本想激她,让女郎们看看她的真实面目,可如今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倒显得自己蛮不讲理,冯姝君郁结于心,一口浊气不吐出来不痛快,她咬牙道:“我竟没发现郡主倒是个能言巧辩的,不过郡主多心了,我早就忘了以前的事,只是觉着郡主今日见了我们这些女郎们却转身就走,还以为郡主瞧不起我们呢。”
她身边那位身量较高的女郎,平日里总能见她来郡守府找冯姝君,看来很要好,她揶揄道:“是啊,我等久仰郡主已久,总想着要姝君妹妹将我们引荐给郡主呢。”
“那今日也算圆了你们的念想,行礼吧。”冯芷掸了掸衣袖,皮笑肉不笑地说,“一起行吧,等你们完事儿我再走。”
一圈贵女们呆滞住,没想到冯芷是这么个反应,一时眼神互相交涉,没一个人开口动作。
“不行礼就让条道出来,我真有事儿。”冯芷伸手要去扒开前面堵住她的两个女郎。
冯芷本想伏低尽快摆脱她们,但她们看样子像要没完没了了。
她本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本想着穿到这个脾气暴躁的郡主身上正合她意,可哪成想落到了个寄人檐下的境地,不得不收敛性子,可这段时间她是看出来了,乔夫人此人极其重视名声且不会暗地耍手段,因此只要她不惹事就行,没必要一直低声下气隐忍不发。
主要是她是真不耐烦了。
冯芷面前的女郎犹犹豫豫地让开,谁知她刚没走两步,就被冯姝君拉住。
冯姝君愤懑道:“叫你一声郡主还真端起架子来了,不过是无才无德被赶出都城的废人,阿翁见你可怜好心收留,你怎好意思让我们行礼。”
“不是你们说的又是久仰又是要引荐的吗。”冯芷的胳膊被冯姝君钳制,怎么也摆不脱,这冯姝君吃什么长大的,力气怎的这么大。
“哼,那日本想和你比试,但见你体弱只能暂时搁置。”冯姝君道。
冯芷翻了个白眼,是你放过我的吗,要不是有你阿母阻止,你怕不是想趁机打死我。
冯姝君接着说:“我们这儿的女郎不比你们都城的娇气,我们一向瞧不起都城贵女,只知装扮扭捏,身娇体弱,我听闻你虽无才德,但鞭子耍的倒是极好,今日正好有各位见证,如果你赢了我,今后我勉强放过你,至此之后咱俩进水不犯河水。”
“你要是认输也行。”冯姝君不怀好意地笑,“你现在跪下给给我磕几个头,恳求我放过你,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
冯芷:呵呵,谢邀,并不想搭理你。
“我家郡主风寒未愈,女公子怎可如此为难郡主!”采蕙挡在冯芷身前。
冯芷把采蕙无情地扒开:“你不放开我就喊你阿母来治你了啊。”
冯姝君没想到她如此无耻,不敢真刀真枪地干,反倒用阿母威胁她,她瞧见一旁就要开溜的采蕙,朝旁边的婢子怒吼:“给我拦住她,我看谁敢!”
采蕙被两个婢子一人一边架住,眼睁睁地看着冯芷被冯姝君扯走,在原地干着急。
“怎么,跟我来硬的?”冯芷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被冯姝君和几位贵女推搡到旁边的小湖中央,湖面白皑结冰,但这几天天气转暖,冰面看起来并不结实,冯芷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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