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客族
客族的异能真算得上“千疮百孔”，怪不得没有种族愿意吸收接纳他们。以至于游离在皇家基地的他们渐渐抱团取暖，形成了客族。
相对于其他种族整齐纯粹的异能，客族就没有统一的标准了。甚至找不出异能相同的两个人，最多只是相似。
什么类型的异能在客族都能找到，而不管什么异能类型又会在客族跑偏。
比如兽化：客族族人的身体增大或缩小，长出昆虫的特征来——大都能看出苍蝇和蛆虫的影子。
兽化于客族众人身上，大抵展现出两条路线来：苍蝇派，他们大多擅长攻击机动；蛆虫派，他们大多分泌油脂，擅长控制防御。
总体不美观，甚至让人作呕。
又比如元素系，水系多体现为效果各异的恶臭脏水，颜色不一；木系多为召唤枯木与斑驳的木板木条，甚至有拎着破凳子打人的。
土系多为打造洞窟防御，或是召唤肮脏到令人发指的黏乎乎混合土洼来控人；金属系则多是锈迹斑斑的各色物件儿，基本为锈疙瘩，里面掺杂着难舍难分的垃圾胶皮。
比如近战系，他们和菜刀星类似，不侧重肉体，靠武器战斗，也有不俗的战斗力。
有拿着破麻袋破塑料袋儿当乾坤袋的，有穿着包浆破衣服当铠甲的，有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法宝的，总之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摆动黑刀破布邋里邋遢的罗黑手，已经算是客族在形象上的佼佼者了。
但他们此时都在互相残杀，用他们那可笑的异能，干着可笑的事情。
其中那三成未陷入幻境的客族族人在奋力阻拦着相残的进行。但力有不逮，只能在危急之时救下眼看要丧命的人，却无法终止杀戮。
比如罗黑手，他一会儿忙着用破布捆住闹得凶的人，一会儿又扯下破布去包扎救人。他举着黑刀不停战斗，不停呼喝，犹如汹涌风暴席卷下的一尾孤舟，只能缩在舟里，对着黑天黑浪无能咒骂。
大片大片的断肢，大片大片的重伤，大片大片的残疾。
殒命死去的人也一直在产生，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到现在已经死了几十人了。
那近千莫斯族人默默看着，眸中粉光冷淡地闪烁，他们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残酷的情节。
“哈哈哈！我杀了一个长老！功劳给老子记上！”有重伤垂死的客族人拎着一颗客族同胞的头颅，豪气地狂笑着。
“老子要是死了！抚恤和功劳都给我老婆孩子，可一点儿不能少！”他扔下头颅，咆哮着杀向另一位同胞。而那位同胞也癫狂地向他杀来，高喊着莫斯族的杂种。
唐害木然看着这一切。他明白，他已经成了客族的罪人，因为急功进取的贪婪与野望。
他撕掉眼罩，露出一颗带着十七个诡异字符的眼珠来。他走向老花镜长老。
太阳咆哮着迎向他，嘴里还在喊着雪桑的名字，要她滚出来，给他兄弟偿命。
老花镜长老默默看着走来的唐害。而莫斯库刚刚从汀图的影子里逃了出来，正趴在他耳边崩溃咆哮着，要他停下这该死的屠杀。
唐害在太阳身前停下，隔着太阳冲老花镜长老跪了下去。
“请饶恕，唐害错了。”唐害磕头，脑袋深深埋在太阳先前打碎的乱石里。
“这是种族战争。”老花镜长老淡淡说。
“客族认输，愿为莫斯族附庸。”唐害咬着牙说。
老花镜长老不语。
砰！砰！砰！砰……
唐害一下一下磕着头，下下狠厉，很快便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唐害错了，客族认输。”
“唐害错了，客族认输。”
“唐害错了，客族认输……”
他一下下说着，一下下磕着。别无他法。
百十下后，客族死了七八十人之际。老花镜长老喊停了屠杀。
那些沉沦在梦境里的客族人停下脚步，披着满身鲜血，喜极而泣，惨烈地高呼着“客族万岁”，大喊着“赢了”，庆祝着他们镜花水月一般的胜利。
唐害没有停，继续磕着。
“抬起头来。”老花镜长老淡淡说。
唐害抬起头，他的脸上插满了锋利的碎石，鲜血已经流成了浆。
“唐害错了，客族认输，愿为莫斯族附……”
“客族不配。”老花镜长老打断道，“老夫不认为客族算是种族，也不认为你们配成为莫斯族附庸。”
唐害咧开嘴，惨笑了两下。
“客族其他人怪形怪状，辨别不出血脉的源头，聚堆凑在一起情有可原。”老花镜长老收回目光，半掩眸子。
“可你唐害不同，你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带字符，但那无疑是阿留族的特征。阿留族也确实招揽了你，给了你认祖归宗的机会。可你拒绝了，为何？”
“唐害不思进取。”他跪着低下头颅，脸上流淌的血浆滴得更低，顺着乱石缝隙埋入地里。
“确实是不思进取。”老花镜长老点头，“滚吧，长点记性。”
“是。”唐害踉跄起身，已没了先前那股凶戾的锐利。“唐害心中有疑惑，不知可敢问询？”他垂头问向老花镜长老。
“问。”
“那人，是外来者吧，您在试图招揽他。”唐害指着莫斯琉奇，“可唐害这些人，当年也是外来者啊，为何连个附庸都不配做？”
“你客族自称种族，都臭了大街了，实力虽是不错，但终归已成异端。如果收了客族做附庸，那莫斯族以后怕是再也收不到附庸了。和客族同当附庸，是对其他种族的侮辱。”
“而琉奇他们还没有走错路，可以教化斧正，是很干净的力量。”
“我明白了。”唐害又跪下叩首，踉踉跄跄带着客族离去。扛着伤者，扛着死者，扛着残疾者，扛着无数悲痛埋怨，甚至是怨恨的目光，离开了。
“为什么？”莫斯库盛怒不再，旁观了一整场屠杀的他有些木然地问道。
“什么为什么？”老花镜长老侧头。
“为什么？”莫斯库颓靡地问，“莫斯族既然能轻易击败客族这种大族，那您为何去屠杀全是老弱的阳族？而不去讨伐太阳和菜刀星同在的三十三星辰呢？”
“三十三星辰比较特殊，他们只有三十三个人，而且实力都很强劲，属于走得精英路线。”老花镜长老说，“打他们，是莫斯族不擅长的，莫斯族适合人海战争。”
“而三十三星辰，只要有一颗星辰没被幻境桎梏，就会造成莫斯族子民海量死伤，莫斯族不善亲自激战。三十三星辰也不全是像太阳这么傻的。”
莫斯库不再能说出什么，他的思维似乎逃匿了，一种麻木开始支配他。
“倪太小友。”老花镜长老转身看向倪太，慈祥笑着，却不说什么。
虽没说什么，可倪太已经被那句“小友”吓了一跳。
他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不再因负伤的小倪太而悲伤，强作笑脸儿，憨笑着装没心眼子说：“长老，您看您这是啥话？叫我倪太小子就行，叫啥小友啊？见外了不是。”
“嗯？”老花镜长老含笑，“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打出招牌的吗？”
“不是不是！哪儿能啊！”倪太连连否认。
“你想打出招牌不意外，你小子就是那种红着眼往上爬的货色，令老夫意外的是……”老花镜长老看向那几十个缩在阴影里冒着脑袋发呆的暗影族。
又盯着最前方那个和小阿呆共处一团影子的中年人，摇头道，“泯人，你暗影族来凑什么热闹？”
“泯人？”
“哎！你聋啊？老夫问你话呢！”
刚刚重新戴上老花镜的老花镜长老冲着正躺倒摆烂的莫斯琉奇连连吼叫。
“滚！死npc！”被吵到的莫斯琉奇抓起石头把他老花镜砸烂了。
“啊！我的老花镜！”老花镜长老跪地惨叫，捧着他心爱的老花镜遗骸悲呼。
他气急败坏地咆哮指责，可莫斯琉奇和泯人都不搭理他。他俩一个在瘫倒摆烂，一个在看着阿呆发呆。
无可奈何镜碎去，老花镜长老只能通过埋怨倪太来发泄他对痛失至爱之物的痛苦。
“你小子！不知道我莫斯族和他暗影族是死敌嘛？啊？！”老花镜长老站起瞪着倪太，“那你还带着暗影族来？想干什么？啊？你想干什么？！”
“给老夫个解释！不然今天嘎了你们！”
“不是！”倪太满头大汗 ，“不是我带着泯人族长他们来的啊！他们自己跑过来的！”
“你放屁呢？就暗影族那德性，没人招惹能自己跑过来？”
“真的啊！”倪太夸夸擦脑门儿上的冷汗，“汀图拎着暗影族小太子威胁泯人族长拿出治疗药剂来救我的命。”
“我得到治疗之后就跑出暗影族祠堂去叫人儿了！绝对没招惹泯人族长他们！”
“那他为什么带人跟着你们！？”老花镜长老危险地眯着眼睛，“你知道暗影族的德性吧？他泯人就是族长，也无法抽冷子组织几十个暗影族集体行动。这一定是早有预谋！”
“他们正好在开会啊！这些都是长老！”倪太要哭了，“我怎么知道？我跑出暗影族祠堂的时候就发现泯人族长正带人跟着我跑！问啥也不吱声！”
“老夫不信。”
“我特么也不信啊！”倪太快疯了，“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跑！”
“给老夫个交代。”
“我赔您一副新老花镜，绝对嘎嘎板正，嘎嘎权威。”
“好，老夫原谅你了。”老花镜长老瞬间眉开眼笑，重新慈祥了起来。
倪太卡了一下。
“老夫原谅你了。”老花镜长老含笑说，“记得快点把老花镜送过来。”
“好。”倪太勉强笑笑，挥手准备带人离开。
黑衣男子笑望着走来的倪太，神色揶揄。
“啊？这就走了？”那骑在胖子脖颈上的半大小子诧异道，“你不说今天要立棍儿嘛？棍儿呢？”
“改天再立！走吧。”倪太先是把莫斯琉奇仅剩的一件毛衣扒了下来，围在腰间，又狠狠一脚踢飞了他。
恐高的莫斯琉奇惨叫着，划出一道完美抛物线，精准贯入街对面的垃圾桶里，震出七八团垃圾 。
“哎！这算什么啊？好丢脸！”拄拐杖的刀疤女子不满道。
“就是！悸姐姐说得对！太特么丢人了！”一个精神小伙搓完冻得通红的脚脖子，又跺了两下穿着豆豆鞋的脚，歪着瘦得跟鸡叉骨似的胯骨肘子附和道。
“悸姐姐说得没毛病！没活儿你别硬整啊！”一个杀马特捋开他盖住嘴巴的大厚刘海，冲倪太吐了口唾沫，还说着赐他“王的蔑视”。
“玛德！走走走！立棍儿改天再立！”倪太一手拉着腰间的围裙，一手推搡着这些没素质的人逐渐离去了。
“打招牌可以，年轻人爱折腾是好事儿，但别再琢磨莫斯族了！”老花镜长老笑呵呵冲着倪太他们的背影吆喝。
“本来也没琢磨莫斯族啊！总共来了一个客族，还被您打跑了！”倪太头也不回地埋怨。
老花镜长老目送着倪太消失在视线里，走去蹲在泯人的脑袋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是在盯着装着莫斯琉奇的那个垃圾桶。莫斯琉奇在里面扑腾，而阿呆正从阴影里伸出一只手帮他。
“你在看琉奇？”他凑到泯人耳边轻声问。
“什么，是琉奇。”泯人看来，“他，是琉奇？”
“对，他是琉奇。”老花镜长老有些纳闷儿地点头。
“你怎么跟着倪太那小子跑过来了？”趁他搭理人了，老花镜长老赶忙继续问。
“我是跟着，琉奇，跑过来的。”
“啊？琉奇？”
“对。”
“为什么？”
“不关，你事。”
“好吧，那你为什么带人来？”老花镜长老指着泯人身后那几十个暗影族冒出阴影的脑袋，“我莫斯族可是在开启种族战争啊。而莫斯族又是你泯人大族长唯一公开确认的敌对种族，这很敏感 。”
泯人回头，看着他身后的几十团阴影。
“你们，为什么，跟过来了。”他问。
那些脑袋没有反应，还是在发呆。
泯人从影子里掏出一个铃铛来，晃醒了这些暗影族长老。（铃铛乃暗影族看娃神器，暗影族娃娃饿了，便会拿着铃铛去他们忙于发呆的爸妈耳边摇，惊醒他们去做饭。久而久之，这也成了暗影族沿袭下来的交流密码。）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泯人又问了一遍。那些暗影族长老面面相觑。
“不是，在开会吗？”他们陆续开始说话。
“户外会议，吧。”
“我怎么，在这儿？”
“开完，会了？”
啪啪啪！忽然有人鼓掌：“刚才，族长，讲得好。”
啪啪啪！
啪啪啪——
掌声渐渐密集了起来，这些暗影族长老渐渐统一了口径，都说族长刚才的会议讲得好。
“糙……”老花镜长老扶额，无语道，“你们暗影族是真牛逼，发着呆都能自动跟着别人跑嘛？”
泯人默默看着这些长老，最后吐出“散会”两个字。那些长老钻入阴影不见。
“嗯？你不走吗？”老花镜长老纳闷儿地看着泯人。
“我，要带琉奇走。”泯人指着垃圾桶那边说。
“啥？”老花镜长老懵了一下。
“别想了，我拒绝。”他很快地说。
“那就，开战吧。”泯人收回手指，“莫斯族，暗影族，明天。”
老花镜长老的瞳孔先是骤缩，继而缓缓扩散，最后慢慢眯上了眼睛。
在一片狼藉、鲜血满地的战场上，一时间格外寂静，只能听见自街对面垃圾桶那里传出的声响。
莫斯琉奇倒栽葱在垃圾桶里咒骂，隔着铁皮声音闷闷的，话语内容极其没素质。
两个小人儿在垃圾桶里委屈大叫，连说这里好黑好臭，糖块儿都被熏臭了。可莫斯琉奇还是摸黑听见了舔糖块儿的声响。
屠嘟嘟的呢喃还在从阿呆的影子里冒出，飘渺孱弱，像黎明前的薄雾。
“莫斯琉奇……有人欺负我……”
“阿呆……阿呆……快去找莫斯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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