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去屠了阳族

莫斯琉奇睁开眼，发现自己封在冰雕里，只有眼睛能动。

他身上所有细胞在呻吟，喊冷；所有皮肤毛孔苦捱着似寒似热的灼痛，哭嚎。

没完了？他想，这特么又是什么幻境？

眉心处白光璀璨，他洞悉了附近有十个意识。

其中三个是小人儿，它们在。

其中一个是莫斯挽歌，另有四个陌生人类的意识。

第九个意识比较特殊，莫斯琉奇不知道它是什么。但不认为它是人类。

莫斯琉奇眸子里泛起凶戾。因为第十个意识，屠嘟嘟的意识。

过分了吧？用带有屠嘟嘟的幻境戏耍我？

他想冷冷地笑一笑，却做不到，他的面庞被块冰桎梏。

在他冰寒的目光下，冰雕的裂纹蔓延进了他的视线，同时还伴有活泼蠕动的根系。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狗屁幻境？莫斯琉奇默默在心里吐槽。

没等他再观察出什么变化，这冰雕就碎裂了，因为一片忽如其来的炽热金光。

不，应当是炸开了，莫斯琉奇被冲飞了出去。他紧闭着双眼咒骂，努力隔绝着刺眼的耀光，和不断旋转的视角。

还有那该死的下坠感。

我在平地，我踩着大地，有下坠感和眩晕感是因为喝多了，我刚刚从一个酒吧出来，那个火辣的酒保还给我打了折，抛着媚眼儿塞给我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莫斯琉奇眸中粉光闪烁，逃命似地给自己编织着幻境。

但我把它扔了，在酒吧门口的垃圾桶。里面垃圾早就满了，边上还有一滩酒鬼的呕吐物……不能对不起雯雯，酗酒她就很生气了，更别说容易误会的纸条……

啊，啊……啊？雯雯，雯雯  ？雯雯……

“这该死的幻境，一个不够啊……”莫斯琉奇狠狠砸在地上，他没去管冻僵摔伤的身体，一动不动，在心里暗骂着。

雯雯……雯雯爱我，这无需置疑。

我和雯雯的爱只能真实，其余皆可虚假，无需取舍。

但雯雯杀我  ，太真实了。我用幻境掩盖不掉。

她有苦衷，她一定有苦衷……继父，继母，她的所有亲属，尤其是她那不断管我要好处的姨妈，他们是始作俑者，全世界都在逼迫雯雯害我……她爱我……

或许……或许我没穿越，我得了神经病，我正在病房里，被固定带绑在病床上。床单雯雯亲手洗了三遍，用她从家里带来的薰衣草洗衣液。

但我看不见雯雯，我的眼前全是幻境，我的神经紊乱了，我的思绪垮台了。

雯雯其实正挽着我的手，喂我吃苹果，担忧地望着我。她的眉毛伤感地低垂，她没有心思给眉毛描画形状了。

她在不断试图和我聊天，医生站在她的背后讲解病情……但我的脑子坏了……我听不到，我看不到，我如懒汉一般被爱着，我拖累雯雯，我凭什么怨恨？

让我看清我自己。莫斯琉奇  ，看清你自己。

你是个何等的罪人？拖累着雯雯，又在心里恨着雯雯。何等丑陋，岂有此理？

雯雯，原谅我，雯雯……

我会好起来，我会好起来……咱们要好好结婚，我毁了婚礼……对不起……对不起……

雯雯，我想吃你做的香蕉干，不多吃，只烤两根好不好？

什么？医生不让吃？你别听他胡说，全世界都在破坏我们，他们嫉妒我们的爱情。

烤箱在家里？那我们回家吧……我想……

啪啪啪！

忽的，一阵大逼兜暴雨一样袭来。

“莫斯琉奇！你醒了！”

“为什么不带我！自己跑来玩儿！？”

啪啪啪！

“我告诉你！我是偷跑出来的，你要去克洛娒老爷子那里给我打掩护，说是你骗我我才出来的！”

“呵……”莫斯琉奇苦笑着睁开眼，果然，屠嘟嘟正叉腰在上方用眼睛瞪她。扇大鼻兜的手已经被她藏起来了。

“谁会骗你啊？”莫斯琉奇坐起身，“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儿没人乐意干。”

屠嘟嘟在上方喋喋不休，说着什么拉面，什么肉，什么普普水，什么烦人的菜刀，好厉害的雪雕。

莫斯琉奇环视四周，一百多米外有两个异能者在干仗，一男一女。

男的金发垂腰，翻滚不休，头发末端染上了雪白透明的冰晶。他简直快比硬石头壮了，浑身冒金光，在不停攻击前方那个少女，拳打脚踢，肩撞膝顶，怒吼连连，声势大得吓人。

那少女面无表情，双眸剔透，雪白光辉夺目，因太亮而看不见她的眼球，只有隐约柔寒的轮廓。

她不断聚起冰墙，去阻挡那金发壮汉攻势，冰碴四溅，砰砰作响。她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但都匿入了那壮汉的咆哮里。

更远处还有一把虚幻的菜刀，悬浮在一堆蠕动不休的结着冰碴的骨渣肉泥中。它就是那道非人的意识吧，但莫斯琉奇对它没兴趣，不想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有几个人趴在地上哀嚎惨叫，散落在各个角落。

他看见有一个邋里邋遢的猥琐男正抱着一大团冻得梆硬的破布在跑，破布中间裹着一把黑色的刀，刀上附着湿乎乎的寒霜。

破布后面还拖着一个满脸衰相的莫斯族男子，在地上被拖得叽里咕噜，一下一下撞脑壳，连连喊着：把我也解开，拖着跑算怎么回事儿？就差这点儿功夫是吧？

但前方那个猥琐男不搭理，兀自拖着他跑。那莫斯族男子喊着老姐救命，消失在了莫斯琉奇的视线中。

莫斯挽歌正坐在莫斯琉奇斜后方哭，大概隔着几十米。她身上不断冒出根系，粉色的，连连扑闪，不停用末端纤细的脉络抚摸着她的脸蛋儿脑袋，相当活泼好奇，就像是在新窝里滚来滚去的小狗。

莫斯琉奇低头，发现自己身上也有根系在探出缩回，红绿两色，噼里啪啦抽打着四周。

而上方屠嘟嘟的喋喋不休也停了，她正捏着一根红色的根系研究，问莫斯琉奇这是什么玩意儿，能不能给她也整一身，这样擦屁&股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气得那红绿根系开始疯狂抽打屠嘟嘟。屠嘟嘟大怒，抡着两条胳膊就和根系干了起来，一时打了个平手。

莫斯琉奇起身，路过屠嘟嘟。

“哎！你上哪儿去啊！”屠嘟嘟跟上。

“起开。”莫斯琉奇冷冷斜了她一眼，脚步不停。

“啊？”屠嘟嘟愣了一下，然后大怒，薅着莫斯琉奇的脖领子质问，“你脑子坏了？！”

“你是莫斯挽歌啊，还是那些老登啊，还是那些小人儿啊？”莫斯琉奇打开她的手，嗤笑道，“有意思吗？直接现真身来说话。”

“你用这副形象和我交涉，我很不开心。不管你是谁，你已经把交流的机会破坏了大半。”

“啊？”屠嘟嘟瞪眼，但一时只在瞪眼，“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整得挺像奥，有那股傻气儿了，但老子也更不爽了。”莫斯琉奇扯扯嘴角，迈步向莫斯挽歌走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敢凶我？！”屠嘟嘟跟上，在后面时而威胁时而咒骂，时而抱怨时而指控，但没再动手触碰莫斯琉奇。她越说越快，越说越多。她跟得紧。

“哎！”莫斯琉奇走到莫斯挽歌的身边，用脚狠狠地踹她的后背，“臭&婊&子，说话。”

莫斯挽歌半转身体，仰头看向莫斯琉奇，泪流满面，眼神悲惧。

“二叔……”她怯怯地说。用大挽歌的声线，小挽歌的语气。

莫斯琉奇叹息，转身就走。

“二叔~二叔~二叔~”

一串快速得意的叫声伴着惨叫忽然响起。莫斯琉奇停住脚步。

他回头，看见莫斯挽歌痛苦跪地，撑着双臂在破乱的街道上挣扎，碎石划破皮肤，血泪打湿尘土。她的头盖骨上破了一个大洞。

莫斯琉奇眯眼窥视，那个粉色小人儿哼着歌从莫斯挽歌的天灵盖里探出头来，眨着大眼睛和莫斯琉奇对视。

它撑着莫斯挽歌脑袋的破洞处边缘钻出来，一根根茎连接着它的后背，余下部分还在莫斯挽歌的天灵破洞里，在她的脑袋身体里。

“出来了~~哼哼哼——出来了~~哼哼哼——”它兴奋好奇地看着周遭事物，边哼歌边用根茎上的叶子擦拭淡粉色的身体，上边沾染了一些红白之物。

莫斯挽歌看起来要死了，在地上浑噩地抽搐。玛德，脑袋上破了个大洞啊，脑浆都淌一地个屁的了。

正冷淡观看的莫斯琉奇也忽然惨叫了起来。一如莫斯挽歌的例子，他身上破了两个洞，钻出两个小人儿来，一红一绿。

不过还好，这两个小人儿是从他双肩里钻出来的，不致命。

但莫斯琉奇哪受过这种罪？他趴在地上七死八活，嗷嗷抽搐嗷嗷哭。

“哎！我记得有老头儿说过，不能从脑袋里钻出来！”绿色小人儿坐在莫斯琉奇左肩，边用绿色的叶子擦背上的血迹，边冲对面的粉色小人儿喊。

“对！你出来错了！”红色小人儿坐在莫斯琉奇的右肩，在用红色的叶子擦脚。

“啊？好像是哦……”粉色小人儿坐在莫斯挽歌的头顶，皱着眉头向下看去，边看边发愁，“那怎么办啊？”

“要不你回去，重新出来一次。”绿色小人儿支招儿。

“嗯，我看行。”红色小人儿赞同。

“我不要，好累的。”粉色小人儿果断摇头，立时语气一变，叉腰站起，瞪眼喊道，“你们两个为啥和我分开了？快回来！我就剩自己了！”

“哎？也是啊，咱们怎么分开了，我还没发现呢……”绿色小人一愣。

“我糙，咱俩快去找它。”红色小人儿拎着根茎站起，就从莫斯琉奇的肩头往下跳，但根茎不够长，一时被吊在了半空逛荡。

“哎？这玩意儿不够长啊！”红色小人儿大惊，边往上爬边喊。

“那咋整？”绿色小人蹲下发愁。

“呜，你俩快过来啊！”粉色小人委屈巴巴，撅着嘴巴泫然欲泣，对着俩小人儿望洋兴叹。

“要不你过来呢？”红色小人儿边说边踩着莫斯琉奇的鼻子重新往肩头上跳。

“我这个也不够长。”粉色小人儿拽拽它的粉色根茎，连连摇头。

三个小人儿一时愁坏了，站在各自的岛屿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粉色小人儿已经开始淌小金豆了。

不远处，雪桑和太阳的战斗仍在继续，轰鸣与咆哮似乎成了末日风暴一般的背景天时。

三个小人儿被劲风寒流冲击得摇摇晃晃，只能扒住各自立身的“岛屿”，捂住疯狂呼啸扑腾的叶子和根茎，用目光给彼此打气。

“哎，你们为什么不把栓住你们的根茎拽断啊？”忽然自上空有声音响起。

三个小人儿仰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又高又壮的金发女人。虽然她长得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又俊又飒，但一看就不聪明。

“拽掉我们就死了啊！”绿色小人挑眉，扬扬手里的根茎对屠嘟嘟说。

“嗯  ……奥。”屠嘟嘟揉着下巴沉思良久，最后憋出来一个“奥”字。

“要不你再想想办法呢？”小人儿们虽然知道这人不聪明，但病急乱投医好歹能治安心。它们昂着小脸儿齐刷刷望着屠嘟嘟，毫不掩饰期待。

“嗯……”屠嘟嘟继续凹着智者沉思的造型，冥思苦想，苦想苦想。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押宝她的智慧，还一次来了三个。她的压力很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面对着小人儿们一次次的追问，屠嘟嘟一次次表示：别急，她在思考。

“挽歌！你怎么了？！”忽的，雪桑拯救了满头大汗、已经凹着沉思造型三分钟没动弹过的屠嘟嘟。

她乘着风雪飞过来，满脸焦急，查看了一番后，就响指轻弹将早已昏迷的莫斯挽歌连带着粉色小人儿冻成冰雕，随即抱着她踏着风雪飞走了。

只留下满脸懵懂的红绿小人儿与屠嘟嘟面面相觑。乐师莫斯琉奇仍趴在地上用惨叫演奏。

不远处，被冰封在巨大冰块儿里的太阳浑身浴血，仍保持着盛怒出拳的姿势。天花板和路旁的白炽灯打出的光线不断被冰块折射，瑰丽夺目，仿佛在跳跃舞蹈。

“我不用想办法了，它被带走了。”屠嘟嘟如释重负地宣布。

“不，其实我刚才已经想出来办法了，只是现在说没用了。”她又话头儿一转找补了起来。

“我糙！快追！”绿色小人儿从左肩往下跳，吊在了半空，“那个白头发娘们儿凭啥带走它？！”

“追！玛德！还把它冻成冰块儿了！”红色小人跳下右肩，也在半空中扑腾。

两个小人儿一时间两头儿堵了，吊在半空无能狂怒。

而这时，豹族阿悦跑了回来。雪舟仍在她脖颈上，嘿嘿笑着，似乎玩骑大马的游戏很开心。

“我去客族叫帮手了，他们很快到。”她说。

罗黑手和莫斯库也在。他俩狼狈地拽着阿悦的豹尾跟了一路，颠了个七荤六素。

罗黑手跳下来，干呕两声，补充说这是“勤王救驾”，保护雪桑大人。

他表示客族听说雪王族有危险后可是精锐尽出，要是雪王族没给足所有奖赏，那就总得有人补足报酬，比如说莫斯族和阳族。

莫斯库也从豹尾上跳下来，先给了罗黑手一脚，又连问众人他姐姐在哪儿，但没人搭理他。

另一方向，人马滚滚。老花镜长老一马当先，领着一大群莫斯族人夸查夸查冲来。

街道不算宽阔，一时间看不尽人数，预计起码有上千人。

左前方的五长老怒吼连连，举着吓得哆嗦的七长老当武器示威。粉发下，每一张脸都蒙着仇恨和盛怒。

“谁特么把我们莫斯族祠堂拆了？！”

“站出来！血战！”

“玛德！开战开战！”

“不共戴天之仇！唯有一方族灭方可罢休！”

“太阳拆的！”衰了一整天的莫斯库看家里人到了，赶忙跳出来指着冰雕里的太阳哭喊道，“是太阳这畜生干的！还有菜刀星！整死他们！”

“祖宗在上！子孙不肖啊！”

一听这话，上千双仇视的眸子瞬间对准一动不动的太阳。

而这时，封禁太阳的寒冰恰好不支，开始道道碎裂，太阳的躯干上渐渐孕育出金黄色的光芒。

气氛压抑得可怕，连路灯下的蚊子都不敢振翅了。所有莫斯族都在默默等待着太阳破出，盘算着他应得何种死法。

“确定吗？是太阳干的？”五长老隔空冲莫斯库喊。

“是！他和菜刀星！”莫斯库点头，“菜刀星亲手破坏的，太阳领着跑进祠堂的！”

“还有她！也是阳族的！她把拦路的我撞开了！”莫斯库指着屠嘟嘟。

“好。”五长老点头，看向老花镜长老。

“莫斯族儿郎听令！”老花镜长老陡然高喝，中气十足。

“在———”激昂应声响彻数里。

“兵分两路，去屠了阳族。”老花镜长老轻咳两声，声音沙哑下来，“无论老少，一个不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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