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大丈夫有所为
“太阳！你大爷！糙你大爷！”
大街上，莫斯库背着昏迷的老姐，对跑在前面的太阳狂喷。
“以人为本……以人为本……”太阳没回头，那庞大的背影看上去相当心虚。
“你大爷！莫斯族祠堂塌了！等死吧你！”莫斯库两眼通红，咬牙哇哇叫，情急之处，竟还给了背后的莫斯挽歌两肘子。
“不关我的事，那是我兄弟干的。”太阳模模糊糊地在嗓子里咕噜。
“等死吧你！”莫斯库气得声儿都颤了。
莫斯白野跑在最后面，脸上带着一种天倾之后的解脱和虚无。“子孙不肖……子孙不肖……”他反复地喃喃。
“莫斯琉奇！莫斯琉奇！说话啊！你居然自己跑来玩儿，不带我！”屠嘟嘟已经这般批判她背上昏迷的莫斯琉奇很久了，说两句还停一下，用后脑勺哐哐撞他天灵盖。
“你没看他晕了吗？听不见的！不要再丢阳族的脸了！”太阳巡视了一圈，发现只有屠嘟嘟是他能攻击的。而在其他人面前他都是心虚的。
“啊？！”屠嘟嘟瞪他，没想到这贱人居然又拿她开涮，一时没能想到漂亮的回击话术。
“啊什么啊？我说他听不见，因为他昏迷了！”太阳忽然正色起来，板着讨论学术的严谨态度，去和屠嘟嘟争论。
屠嘟嘟看明白了，所以用眼睛斜他。这货是想转移话题，好逃避那两个心态崩掉的莫斯。
睿智的她怎会让这种幼稚的伎俩如愿？
“莫斯琉奇！我和你说话呢！醒醒啊！”所以她不搭理太阳，继续和死狗样儿的莫斯琉奇沟通，用常人不能理解的方式。
她咣咣向后撞莫斯琉奇的脑袋。
可怜的莫斯琉奇，额头肉眼可见地肿起，无知无感的他紧闭的眼缝里竟隐隐渗出了泪花。
“哎！他听不见的！你这样好丢人！”太阳还在试图和屠嘟嘟建立争吵，但奈何屠嘟嘟丝毫不上套。
“莫斯琉奇！你醒醒啊！为什么出来玩儿不带我？”屠嘟嘟咔咔撞莫斯琉奇。
“太阳，你等死吧，你等死吧……”莫斯库频繁地诅咒太阳，用让人胆寒的语气。
“子孙不肖……子孙不肖……”莫斯白野大概是魂儿没了，他喃喃又喃喃，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
随即，在一个不引注意的时刻里，他竟被后面的菜刀星赶超了过去。几秒后才注意到这一点的几人瞪大了眼睛，伸着脖子往后看。
莫斯白野甚至没注意到他被赶超了。在众人惊诧的视线里，他的步伐泄气般得慢，渐渐改跑为走，又改走为拖着双脚挪动。
最后他停在路边，捂着染血的破烂衣服，继续和空气中的祖宗诉说他的不肖行径。
他眸子空洞得像两尊凝滞的蜡烛根儿，懵懂地望着惊异围观的形色路人——其中，有粉发的莫斯族在跟人们普及，说这是莫斯族的败类，通婚者，生了混血杂种。
“我不肖……子孙不肖……”莫斯白野眨眨眼，瞎子似地望向那几个代表莫斯族的粉发人形生物，望着他们眼中那熟悉而永恒的仇视和厌恶。
在这一刻，这几个莫斯族人在莫斯白野眼中成了几团审判的符号，他们顶着粉发。
“原来是通婚者……”
“通婚者啊……”
“看他一身血，这是遭报应了？”
“该啊……”
莫斯白野晃动头颅，看着自那几个莫斯族人眼中蔓延出来的厌恶于人群之中迅速扩散。又一次将他包裹在窒息中。
他的血液，心跳，和五官，在这方世界里仿佛凝结成了一个坚固的符号，所有人都认得的符号——罪人。
“子孙不肖……子孙不肖……”这一刻，年逾中年的莫斯白野，在这挤满人的街头迷了路。
“子孙不肖……子孙不肖……”他对着人们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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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星！你为啥不砍他？”
屠嘟嘟放过了莫斯琉奇，冲着身后的菜刀星喊。
菜刀星静静地追着，不发一言，也不出一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前方逃窜的几人，又或只是纯粹地盯着前方。他不知从何时安静了下来。
“他为啥不骂你了？”见菜刀星不理会，屠嘟嘟又问太阳。
太阳则真正严肃了起来，他长久地保持身子向前脑袋向后的姿势，前后兼顾，似乎是在努力思考。
“我兄弟不对劲。”他得出结论。
“这不是废话吗？”屠嘟嘟翻白眼，“他不是神经病谁是？吃口肉就砍人！”
“不，他亏钱砍人是老毛病了，”太阳冲着菜刀星挤眉动眼，甚至又把拆他面馆儿的事迹说了一遍，但没得来任何回应，便郁闷说，“他现在是真不对劲，他的眼神我不认识了。”
“那咋办？”
“不知道。”
“我跑累了！”
“我也是。”
“那想办法啊！”
“我想不到啊！哪有办法？”
“前面！再过两条大街！”莫斯库忽然说，“是客族的祖祠！”
屠嘟嘟和太阳幽幽望着他。
“不去拉倒！”莫斯库脸一红，扭过头去。他不善体力，背着莫斯挽歌跑了这么久，已经累屁了。
“客族是啥？”屠嘟嘟问。
“一个在二十年前形成的外来者集团，他们多是变异的血脉，甚至有不少分不清演化源头的异能，族里不愿接纳，他们也没归属感。”太阳说，“渐渐的，随着外来者越来越多，他们便抱团起来，形成了客族。”
“不过这是他们自称的，承认客族的人不多。他们建立的祖祠更是这里的三大笑话之一，每天都被人嘲笑几千遍。”
“不过他们确实是一股力量，从实力上来说，算是大族。”
“而且因为其他种族长期的蔑视和抵制，他们内部相对更团结，比大多数种族都要团结。”
“哇！”屠嘟嘟惊呼，“你咋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听起来好聪明！”
太阳得意地甩甩他披肩的金黄色长发。
“聪明个鬼啊！”莫斯库冷笑道，“这是他花五百块从倪太那儿买来的资料，死记硬背的，装比用的。”
“听说他整整背了一年，才背下来五页纸，那客族的资料正好在第五页上。”
“你！”太阳大怒，“倪太说好要给我保密的！”
“他当然给你保密了。”莫斯库撇撇嘴，“都是你那些小弟嚷嚷的，你干了啥丢脸事儿，他们全给说出去了。亏你还知道三大笑话，那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三大笑话之一啊？你还是本儿笑话集。”
“啥？！”太阳更怒了。
“我的天，你居然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心大呢。”莫斯库怜悯地看着他，“就比如，这里的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你十多岁了还尿床的故事，只要有小孩尿床，你就是反面教材。”
这时，恰好，路边住宅的院墙内传来了训斥孩子的声音：
“你都三岁半了还尿床！来！看看你画的地图！”
“你是不是想学太阳那个败类啊？一直尿床尿到十几岁！以后都找不到媳妇儿！”
“哇！”小孩儿哭了，“我不要当太阳！我不要当太阳！”
“你看。”莫斯库摊手，但差点让他背后的莫斯挽歌滑下去，他手忙脚乱的赶忙扶正。
太阳沉默了，开始在心里审视起了自己的一生。
“啊呀！要跑到什么时候！”屠嘟嘟不想跑了，“咱们跟他干吧！一起上能干过的！”
“那是我兄弟。”太阳立刻摇头。
“去客族祠堂吧。”莫斯库又脸红着提议。
“好。”
“好。”
屠嘟嘟和太阳一齐点头，三人背着两人，转变方向朝客族跑去。
菜刀星却停住了脚步。
三人也停下，纳闷儿地看他。
只见菜刀星面无表情地看向旁边的一个路人，是个中年人。看寒酸的衣装，大概是游手好闲的那种，靠打短工和领族里救济填肚子。
他正看着热闹，忽然被菜刀星这么一瞪，霎时愣住了。
太阳几人也看向这人，想探究一下这人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竟会吸引失去理智的菜刀星的注意。
但来不及探究什么了。因为下一刻，菜刀星握住手里的菜刀虚影，轻描淡写地斩向那人。他顷刻间被腰斩，啪叽两声摔在地上。
那中年人脸贴着地，眨眨眼，一时没能反应过这突如其来的下坠和变换的视角。
“啊！！！”
“杀人了！跑啊——”
“啊啊！！啊啊啊！！！”
在极寂静的一两个呼吸后，周围的人瞬间炸开，开始没命地逃，惊呼一浪一浪地拍起，像是噼里啪啦的爆竹。
虽然卷起的骚乱惊人，但真正慌乱的其实只有一小部分，他们大抵是普通人或弱小的异能者，从家里赶几个小时的路来这里工作。
其他异能者只是寻常地躲避危险，闷头远离罢了。甚至不少自认强大的，在挑衅地盯着菜刀星，想借机把这“三十三星辰”之一打灭，好提升在族里的地位。
菜刀星注意到了挑衅的视线，他握刀，转刀，挥刀，同时攻向道路左侧的一十三人，那是一十三道挑衅视线的主人。
硕大的菜刀虚影卷起几米长的白虹，刀气迸发，连连挥动，眨眼间便斩出一十三道寒芒，呼啸着袭向那一十三人。
十三道异能光亮爆发，但其中七道下一刻便泯灭了，七人断为两截，不敢置信地倒在地上，啊啊吐着气声。
另外六人人人带伤，弯腰垂肩，捂着伤口，忌惮而慎重地望着面无表情的菜刀星。他们快速闪动着瞳孔，胸膛起伏得厉害。
街道一时化为了两个世界，寂静的对峙圈，和刺耳的逃离圈。
“我糙，我兄弟这是啥玩意儿？”太阳喃喃，“菜刀还能当枪使？”
“他杀人了啊！杀了无辜的路人！”莫斯库不敢置信地望着太阳，不明白这人为何还没心没肺的。
“杀人怎么了？”太阳疑惑看来。
“杀人怎么了？”莫斯库瞪大眼睛，“那特么是杀人啊！还杀人怎么了？！”
“你不杀人嘛？”太阳挠着脑袋，“你急啥？又没杀你。”
“对啊，你喊啥，他又没杀你。”屠嘟嘟附和太阳，也奇怪这莫斯库忽然炸什么毛。
“不是……你俩……”莫斯库没来由地退后两步，缓缓摇着脑袋，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张大的嘴和鼓噪的胸膛都表明他有很多话想说。
“快看！他们要跑了！”屠嘟嘟指着那吃下一击的六人说。
果然，其中四个人认识到了实力的差距，开始缓缓后退。他们不打算掺和了，野心放到了一边，还是小命儿要紧。
但菜刀星没打算放过他们，他一刀一刀地挥出，道道凌厉刀气纵横，斩向那试图逃离的四人。
四道异能光华闪了又灭，在第二十一刀后，四人尽数殒命。
“我糙，我兄弟觉醒了啥异能啊？”太阳既高兴又害怕，毕竟他的好兄弟正在追杀他，“那四个人也不弱啊，我收拾他们都不轻松，就这么给砍死了……”
“咱们跑吧。”屠嘟嘟忽然不想干菜刀星了。
“咱们应该出手。”莫斯库咬牙说，“菜刀星在残杀无辜的人，那是我们的同伴。”
“你行你上。”太阳斜眼看他，“无辜的人？无辜的人是哪种人？”
“你说话又忽然聪明了起来。”屠嘟嘟崇拜地看着太阳。
“那是倪太五十块卖给他的装比语录！”莫斯库死死盯着菜刀星，似是在心里天人交战的抉择着，但不耽误他开口拆太阳的台。
“啊？！他答应要保密的！”太阳又怒了。
“还是你小弟嚷嚷的！”莫斯库看看身后的老姐，又看看前方的菜刀星，伸着涨红的脖子去吼太阳。
“那两个人要动手了！”屠嘟嘟双眼发亮地喊道。太阳和莫斯库停止争吵。
“豹族，十三长老，阿悦。”一只五米多长的猎豹伏在地上，口吐人言，皮毛油亮，肌肉虬结，细长的流线型身躯蓄势缩成紧实的一团，随时准备暴起。
暗黄色的兽眼直直盯着菜刀星，肩膀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在不停流血。
屠嘟嘟啧啧称奇，她没见过完全兽化的异能。这猎豹在刚才还是一位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反差太大了。
“客族，罗黑手。”另外一人则只有轻微的伤势——他在躲避刀气时卡破了波棱盖 。是个中年男人，杂乱的青茬胡子，松垮的邋遢衣服，气质猥琐，带笑不带笑地抱着一把脏布裹缠的无鞘刀。
菜刀星无任何表情波动。他手上的菜刀虚影举起了。宽阔的刀背上裂出一道缝儿来，像是嘴。
“锵——”菜刀虚影说。
这给人的感觉相当诡异，太阳更是皱紧了眉头。几人无厘头地切实感受到这不是菜刀鸣响，而是它在说话。
就仿佛，菜刀星成了没有感觉的刀，而那菜刀虚影成了主导者。它负责表态，它负责决策。
菜刀星负责执行。
菜刀星挥舞菜刀虚影，两道刀气划出，攻向罗黑手和阿悦。
“糙！”还没等罗黑手和阿悦招架，莫斯库就扔下老姐，奔向菜刀星，越奔越快。
“大丈夫有所为！大丈夫有所为！”他咆哮着狂奔，眉心亮起粉光。
却被菜刀星随手挥来的第三道刀气斩为了两段。
他的两团躯体摔在地上，翻滚，裹满灰尘，最终双双停下，泄了两摊猩红，彼此相隔七八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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