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木，林长生

三日后。

        晌午。

        “啊，头好痛。”长生缓缓坐起身来，单手撑地，右手扶额。

        “啊，怎么会这么痛？”长生甩了甩有些混沌的脑袋。

        “这是……”长生朝四周看了看，记忆慢慢涌上心头，“地下山洞？”“我睡了有多久？”长生起身，不见旱猹踪影，想必后者应该是去觅食了。

        烈日高悬，长生走出山洞，灼热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

        长生下意识地挡了挡，指尖依稀传来的些许金芒仍灼得他双眼发烫。

        待稍微适应，长生缓过神来，“都这个时候了？”抬头看了看天空，此刻日头已上三竿，正是一天中的晌午时分。

        “遭了！”长生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起身，才第一步就差点摔了个趔趄。

        怎么回事？

        长生大步向前，奋力一跃，突然间力道控制不住，长生狠狠地撞在了一颗小树叉上，要不是在关键时刻改变了方向，这一跃就要撞到岩石上了。

        “怎么回事？我的力量……”长生并没有在乎有些发疼的膝盖，而是直直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我的力量……似乎，变强了？”

        长生以手为掌，对着小树叉一掌劈去，“咔嚓”一声，小树叉拦腰折断。

        “真的变强了。”长生又惊又喜，难以置信。

        大步一跃，长生在空中腾飞了好几秒，这才堪堪落地，如此巨大的冲击，长生腿部肌腱竟然毫无压力，而且似乎还能承受更大的力量。

        “身体，好像也比以前更结实，更强悍了。”长生自言自语。

        “是那湖水……”长生喃喃，他想不出有什么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长生忍不住单手挥拳，拳头在空中发出呼呼风声。

        “那湖水，肯定不凡。”长生双眼发亮。

        “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长生眉头一皱，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而且多了许多黑色杂质，这些杂质散发出丝丝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是什么？”长生疑惑。

        “应该是我身体里的脏东西。”长生仔细观察，略一思忖，便得出了答案：传说中有一些天地灵物，野兽吃了便能变得聪慧，更加强大，人若吃了便能增长力气，强化体魄。长生之前并没有见过，但也有耳闻。

        “想不到这湖水还有如此功效。”长生深吸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本能觉得这对自己百益而无一害，而且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那湖水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奇物”，只是目前无法确定。

        长生暗暗发誓，以后有空得多来尝尝。

        大步翱翔，长生在岩石山崖间闪传腾挪，犹如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雏鹰。

        “嘭。”长生一脚踏在茅草屋前。

        闻声从茅草屋里走出一面目淳朴的小哥，定睛看去，却是水根，水根一见是他，顿时一愣，随机说道：“长生哥？！”

        “嗯。”长生应道。

        “长生哥，你可回来了。快去江老爷那里交差吧，他等了你好几天了都。”水根说道。

        “嗯？竟然过去好几天了？”长生闻言，不动声色，心中暗暗称奇，想不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如此之久，长生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嗯，知道了。”径直走进茅草屋，抬起水桶就往身上冲去。

        山间长生，俱都是豪爽无比。

        “长生哥，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江老爷到处找不到你做工，气得很，听说还把你爹找来了，就是不知道真假”茅草屋内，水根单手捂鼻，说道，“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重……”

        “什么？”长生一惊，“江老爷找了我爹？”

        “嗯嗯。”水根点了点头，“江老爷好像说你这几天不做工要加你们家的租子来还。”

        “混蛋！”长生单手握拳，“水根，我问你，我有几天没做工了？”

        “大概有三、四天了吧？”水根略带疑惑的说道。

        “这样啊，原来有三四天了。”长生将最后一桶水往身上冲去，顿时感觉浑身上下舒畅无比。来不及多说，长生人已经飞出了屋外，远远地飘来一句回音：“水根，茅屋里的水我晚上来挑……”

        闻言那名叫水根的少年一脸茫然，长生哥，究竟怎么了？

        长生一身清爽，在岩石山层间如履平地，疯狂地朝着某个方向赶去，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似乎预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老爹，你可不能有事啊！

        风驰电掣，长生拼命赶路，不多时，一排低矮的建筑群映入了长生眼帘。

        “在那里。”长生定了定神，朝着建筑群中那栋唯一高大些的建筑跑去。

        屋内。

        江老爷翘着二郎腿，沉闷地坐在大厅左侧主座上，啪嗒啪嗒抽着旱烟，并不说话，只是偶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混合着烟草时有时无的燃烧之声，整个大厅里，布满了一股萧肃之气。

        “喂，和你说话呢？听到了没有？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你儿子不知道到哪里疯去了，天晓得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了啊，多加一成租子，半分都不能少。听到了没有？”大厅右侧，女主人说道。

        这才发现，二人身前站着一魁梧男子，男子身着粗布麻衣，头戴竹叶斗笠，虽然经过岁月的沧桑，但那张成熟的脸庞，却依稀倒映出其英俊的面貌，想必后者年轻时，也是一位潇洒的人儿。

        那汉子只是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喂，听到了没有？我不管那杂种回不回来，租子多加一成，从现在开始？明白？”女主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说不得让狼狗吃了也不一定……”语气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却是小声嘟囔着了。

        男子缓缓抬头，直视二人，虎目里射出一股坚毅的光芒。

        “他是我儿子，不是杂种。”男子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许是忍耐得久了，声音显得无比嘶哑沧桑，“还有，他一定会回来的。”

        男子用不容直视的目光看着那女人。

        女主人一惊，随即一怒，我竟然会被这野蛮的乡下汉吓到？无名火起，女人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冷声道：“哼，我管他是不是你儿子，下个月交不起租子，通通给我滚蛋。”

        男子沉默不语。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女主人仍然不肯罢休。

        男子依旧沉默。

        “咯~咯~咯，咯~咯~咯～”

        烟枪一下一下敲打在桌面上，大厅中突然安静下来。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江老爷。

        “林老弟，十多年前，你救我一命，我感激不尽，许你财物，你不要，许你美人，你不要。”江老爷缓缓将烟灰倒入渣斗，接着说道，“你说你要土地，你要房子，我都满足你。”

        “可是林老弟。”江老爷故意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是要吃饭的啊，你看我这一家老小，都指望着这点租子过活。你一个人不交租事小，让其他佃户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不都会想着法的逃租？”

        “林老弟，别让我为难啊。”江老爷看向身前的男子。

        “今年的收成不好。”男子沉默良久，说道。

        “收成不好？”女主人还是按耐不住，“谁家的收成好？为什么他们都能交上租子，就你交不上？”女主人怒不可遏，“更何况你拿的还是我们最好的那几片土地之一，你和我说收成不好？”

        男子无言以对。

        “唉，算了吧，林老弟，要不然下个月你自谋生路去吧？”江老爷试探着问道。

        “我要等木儿回来。”男子说道。

        原来那少年叫做林木，长生，是他的小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父却不这样认为，若没有“木秀于林”的豪情壮志，男儿在世一场岂不白活？若没有“敢为天下先”的胆量，又何来一番功业？故此便给自己的儿子取名为林木，希望他能做出一番事业。然而天下间哪个父母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最难相忘父母恩啊。

        闲话少叙。

        “这样吧？”江老爷略作思忖，说道，“林老弟，我再给你一个月，你要是能交上租子，自然无碍，若是交不上租子，还请你另寻高就吧？”江老爷不会忘记，当年眼前这个男子是如何一手怀抱婴儿，一手撂倒几十个悍匪的，故此不敢得罪得太深，说话也是十分谨慎。

        其实江老爷也想不明白，凭身前这汉子的能耐，随随便便就能讨个好差事，就算再差也不应该到他这寄人篱下，种田为生，但江老爷也知道，人，总是有些秘密的，而有些秘密，当他知道的时候，就离死不远了，所以江老爷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男子闻言，转身就走。

        只剩下那婆娘仍在嘟囔：“我说老爷，他这可不是第一次了啊，有一有二又有三，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远远地，男子仿佛听到一声低喝：“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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