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梁爷爷
闲聊了几句，梁川舟的信息又来了一条：颜颜你在哪，我下了班直接去接你好吗？
何颜回过去：今天遇见个熟人，所以小聚一下。你下了班就回去吧，不用来接我。
那一头梁川舟握着手机，在键盘上反复输入又取消，最后还是只回了一个好字。
关闭手机界面前，何颜看了一眼时间，她和程莉莉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聊了大概一小时。
“我得回去了，晚上还有一些资料要看。”何颜站起来，笑着对程莉莉说。
“啊，好的好的，何颜姐，那我不耽误你了。”程莉莉也站起来，她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要七点半了。
程莉莉把桌上的蒸糕全部收拾起来，然后系上袋子推到何颜面前：“聊了这么久，我都忘记你还没吃晚饭这件事了。何颜姐，你把这些蒸糕都带回去吧，至少可以垫垫肚子。”
何颜没有接，将蒸糕推了回去：“我家里还有东西，而且家楼下就有餐馆，到时候随便打包一点回去也行。你还要上夜班，这些就留着自己当夜宵吧。”
“没事的，我在这店里呢，想吃什么自己花钱买就好了。”程莉莉把蒸糕又推向了她，“何颜姐，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拿着吧。”
何颜见程莉莉坚持，也就不再推辞了，不然客气来客气去的，反而显得矫情。
便利店门口又是一声叮咚，刚刚那祖孙二人走了回来。
“哎呀，小程啊，雨伞忘记了。”老爷爷说。
何颜看了眼窗外，雨不大，但店外的路面上已经湿漉漉的一片，连带着面前的这面玻璃窗上也沾了许多水痕。她下意识掏了掏包包，幸好有带雨伞。
“诶，在这放着呢，我刚刚也没注意到。”程莉莉将雨伞递给了老人。
“哎，人老了容易粗心大意。不打扰你上班，那我们就先走了啊。”老人笑着朝程莉莉挥挥手。
“好嘞，慢走啊。”
回过头，程莉莉问何颜：“何颜姐，你有带伞吗？”
“带了。”何颜从包里拿出伞来，在程莉莉面前晃了一下。
“那个老人看着挺和善的，而且你换了个店还能遇到老顾客，也是蛮好。”何颜说。
“是挺好的，我原本在的城北那家分店，店旁边有个社区活动中心，很多老人都会去那里喝茶下棋。大家也常常到店里来买东西，时间久了就都熟悉了。”
何颜开玩笑：“那被调到这里岂不是很无聊？”
“还行，我也不打算一直干这个，想着明年换个工作。”
“你不是旅游方向的专业吗，不如考虑一下旅行社吧。或者，做你以前喜欢的，去找个和画画相关的工作试试？”何颜建议。
“太久没画了，现在肯定比不上那些从小就学习的人。”程莉莉有些无奈。
“那旅行社呢？”何颜问。
“这事说来话长。”程莉莉叹了叹气，“我刚毕业那会儿当过导游，你也知道这工作挺忙的，我男友对这事意见很大，为了他，我还是辞职了。”
“莉莉，你这有点太冲动了。”
“是啊，我也觉得当时太冲动了。后来我换了几个工作，不过兴趣不在那，所以都不长久。再后来分手了，我就想回原先的公司去，可人家也不缺我一个是不是？我那时又缺钱，就随便找了份便利店的工作，一直到现在。”
何颜听完，语重心长地对程莉莉说：“如果你前男友真的尊重你的话，他也应该尊重你的选择。这工作啊，未来啊，都是我们自己的，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放弃自己的前途，得不偿失。”
程莉莉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现在就挺后悔的，都怪当时太恋爱脑，害得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
何颜宽慰她：“你还年轻呢，到时候换个喜欢的工作，慢慢会好起来的。”
说着，何颜从包里拿出了雨伞：“不影响你上班啦，我先回去了。”
刚要往门外走，程莉莉叫住她：“何颜姐，我还有个事…”
何颜退回来一步，站在收银台前等她说完。
“我本来犹豫要不要说，但是和你聊了这么多，我觉得你对过去的事应该都放下了，所以想想还是告诉你一声。”
“什么事啊？”何颜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刚刚那老爷爷带着孙子来买东西，我就想起来八年前的那个法官爷爷。”
“梁汇明，梁法官吗？”
程莉莉点点头：“三年前我遇见过他一次。那时候我替一个朋友看店，正好遇上他带着孙子来店里买馄饨。当时我认出他了，所以主动打了个招呼。”
程莉莉以前读书的时候常常会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饭，一来二去就和开店的老板成了朋友。这老板和她是一个学校的，大她几届，算是她的学姐。
那时候程莉莉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她经常勤工俭学。学姐看她辛苦，就提议她来店里帮忙。毕竟这店就在学校门口，上下班方便，而且熟人之间还能照顾照顾，比如排班时间灵活啦、免费提供午饭晚饭啦，所以程莉莉就应了下来。后来即使毕业了，她也和以前一样，时不时就去店里帮帮忙。
三年前学姐家里有事，所以程莉莉就替她看了一天的店。那天已经挺晚的了，晚到程莉莉都要准备关门歇业，就在这时，梁汇明带着梁川舟从店门前路过。
“川舟啊，要不要打包一点馄饨带回去当夜宵？”他问。
梁川舟看了一眼小吃店，见里面的人正准备打烊：“这个点都要关门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卖。”
“有的！有的！刚好还剩三份的量，你们要打包吗？”程莉莉本来在门口的那张桌子收拾，听见他们的对话，连忙应了一声。
刚抬起头，看着面前老人的侧脸，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直到老人转过头面对着她，程莉莉突然想起来，这是那年法庭上的梁法官。
梁汇明看向她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正回想着是不是见过，程莉莉先打了个招呼：“梁法官，您还记得我吗，我爸爸是程旭。”
梁汇明一听到程旭这个名字，立马反应过来：“记得，记得，我就说总觉得熟悉呢，哎呀真是老了，记忆力都退化了。”
“我瞧您年轻着呢，身子骨也硬朗。”
“我这身子骨，比起前几年还是差远咯。”
程莉莉笑：“我说真的，您看上去状态还是很好。”
梁汇明笑得慈祥，他看了一眼程莉莉的工作服：“小程，你现在在这里工作吗？”
“今天帮朋友看个店。”程莉莉解释。
“这样啊，我知道这家店生意很好的，一天下来你也辛苦了。”
程莉莉笑：“还行，中午有休息时间的。对了，您还要馄饨吗？”
“要，要，剩下的三份都给我们吧。”梁汇明说。
“要煮好带回去吗？”程莉莉向他确认。
“煮两份吧，我和我孙子带回去一起吃。剩下的一份，就留着明天煮来当早饭。”
店里的服务员听见，连忙跑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程莉莉放下手中的抹布，她走到一旁的洗手池冲了冲，然后把餐桌下的椅子挪出来：“等煮好还要一点时间，不如坐会儿吧。”
梁川舟说了一声谢谢，扶着爷爷坐了下来。
“都退休咯，不是什么梁法官啦，小程你喊我梁爷爷就行。”梁汇明笑呵呵地说。
说着，他指了一下梁川舟：“这是我孙子，梁川舟。这小子最近老加班，最近连来看我们老两口的次数都减少了，我今天跑去律所把他揪回来，陪我吃顿夜宵。”
程莉莉对梁川舟礼貌地笑了一下：“原来您孙子是律师，一家子都好厉害。”
梁川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有没有，就是一个普通人。”
“梁律师是高学历，比我肯定好太多了。”程莉莉说。
梁汇明回想当年，他知道程家条件不好，经了那一遭更是难上加难，不免问道：“小程啊，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呀，生活都还好吧？”
“家里都挺好的，我现在在当导游，工作忙，但是也挺充实。”程莉莉说。
梁汇明笑着点点头：“充实好啊，看来你挺喜欢这份工作。”
“是挺有兴趣的，我就喜欢到处跑跑走走。”
“挺好的，生活有奔头，往后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团团圆圆的，听到这四个字，程莉莉的心头不由得紧了一下。是啊，她还有机会一家人团圆，可是何颜呢？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心里有了事，面上的情绪也就难遮掩。程莉莉眼中的神采顿时失了好几分，她微微低下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梁汇明看出她的心事，想起何颜，他也不免沉重的叹了一声气：“小何那孩子…也是可怜孩子啊。”
程莉莉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小了许多：“是我们家对不起她，害得她没了父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梁汇明看着程莉莉，面前这个小姑娘才二十多岁，事情发生的时候也不过是上学的年纪。年纪轻轻，却背负了太多，他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看着实在是不忍。
“小程啊，这是大人的错，你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人这一生总是有起有落，年少太苦，往后就该甜了，我相信小何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您好，这是您的馄饨。”服务员将馄炖打包好，放到了梁川舟面前的桌上。
“好，谢谢。”梁川舟站起来，跟着服务员去收银台付了钱。
临走前，梁汇明语重心长的又劝了程莉莉一番：“小程啊，这件事错不在你，小何是个苦孩子，你也不容易。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我看得出来，你的心里负担还是很重。听梁爷爷一句劝，不要去钻牛角尖，调整好心态去好好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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