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屋旁的菜园子里，李大姑正弯着腰干活，听到动静，忙不迭地起身。
“哎哟，这老腰。”
“大姑？”李严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听到李大姑痛哼了一声，转向往菜园子里一看，李大姑双手扶着腰看样子是闪到了。
“闪到腰了？”李严扶住人，身上的背篓都忘了卸下来。
李大姑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扭到了，扶我坐下缓缓就是。”
“回来了。东西卖得咋样？”
“还行，都卖完了。”
李严扶着她坐下，取出让店家单独包好的一包米糕打开。
递给李大姑，示意她尝尝。
“这……花这冤枉钱干啥？”这米糕一看便是她大侄子特意买给她的，李大姑嘴上这么说，心里到底是熨帖。
一包米糕也就四块，巴掌大一块，李大姑舍不得吃，要包好，李严自然是不肯，到时候谁知道会进了哪个的肚子。
“大姑，这米糕放潮了就可惜了。”
“行行行。那就吃一块。”李大姑没做出弗人好意的事。自己吃了一块，递给李严让他也跟着吃一块。
李严不怎么喜欢吃这种腻人又噎得慌的东西，眉头微皱，开口要拒绝。
就听李大姑说，“留两块给你爷跟奶吃。剩一块也不够几个孩子分的，省得到时候哭闹，再闹个你不是。”
拒绝的话咽下喉咙，李严最近身体饿得快，离吃饭还早着，吃块糕点垫垫肚子也好。
李大姑将剩下的两块包好，免得等下瞧见了又起龃龉。
李严灌了两大碗水，把糕点咽下去后，跟李大姑说了声，去王猎户家一趟，提着东西便出门了。
王猎户家住得相对偏，门前院子外用篱笆围住，里面种了不少蔬菜。
“王大哥在家吗？”李严站在门外喊了一声。
正当李严以为没人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响动，一个跟李大姑差不多年纪的妇人，杵着棍子摸索着站在门边。
“谁啊？”
李严扫过妇人双眼白翳的瞳孔，知晓这便是王猎户的老娘了，“王大娘是我，李大根家老三的孩子，李严。”
“哦，是严小子啊，你找虎子啥事？”王大娘摸索着走到篱笆旁。
“也没啥大事。”既然要找的人没在，李严隔着篱笆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你这孩子，进来喝口水吧。”王大娘打开围着篱笆的院门，“大家都是村里的人，不是你帮我就是我帮你，说啥感谢。”
“既然王大哥不在，那我改天过来找他喝酒。”李严把王大娘扶进去，把东西放下便离开了。
了却一桩事，心里松快不少。
李家院子里。
李严提着东西刚出门一会儿，李大姑缓过劲，准备把剩下的两块米糕回房放好，打算等吃过晚饭把东西单独拿出来给二老。
没成想小侄子闻着味就来了。“大姑，你手里是啥？”
“大姑手里能有啥啊。”李大姑点了点石头的大额头，“今晚上炒鸡蛋给你吃。”
“我才不吃鸡蛋呢。”石头一双虎眼滴溜直转，伸手就去抢李大姑手上拿着的糕点。
“我要吃米糕。”
李大姑差点被扑得一个踉跄。
“你这小子闹咧咧啥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是啥。”石头指着躲在窗子下偷瞧着院子里的李柔道，“李柔都告诉我了，你跟堂哥两人躲在院子里吃米糕。”
“快把好吃的给我，要不然我就告诉奶你们躲起了吃独食，让奶教训你们，不给你们饭吃。”
李大姑看到躲在一边朝这边看过来的李柔，也不知道这丫头啥时候醒的。
两块糕点根本就不够分，李大姑自然不会给。这悄没声息地给小侄子吃了，怕是连声响都听不到。
“吃什么独食，那是你堂哥特意买来孝顺你爷奶的。”
石头最擅长的就是撒泼打滚，跟他娘有得一拼，这不，李大姑不给，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大嗓门就在院子里耍起赖来。
“我要吃米糕，给我米糕，要吃米糕。”见李大姑不搭理他，开始原地打滚，大声嚎着喊李老太。
“咋了？嚎这么大声。”
“奶。我要吃白米糕。”
“哪来的白米糕？”
李大姑怕小侄子张嘴胡说，让李老太越发不喜李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娘，这不是严儿今天去集市了吗，称了斤点心孝顺二老。”
李大姑把纸包递给李老太。
李老太当下便拿了块糕点给石头。
“这两块糕点算个什么孝顺。他这野鸡野兔卖了多少钱？”
“我没问。”
李大姑听她娘问起钱，心里一咯噔，果然，李老太后一句便是要李大姑去跟李严说，让他把银钱交到公中。
这钱到了李老太手里可有去无回。
“娘，这野鸡野兔能卖多少钱。上次严儿脑袋受了伤差点一命呜呼，多亏了王猎户把人从山沟里背上来，人连杯茶都没喝，我、我便自作主张让严儿买些东西去……”李大姑在李老太越来越锐利的眼神中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小钱氏在院里听到李大姑的说辞，可不干，当下便在李老太跟前吹耳旁风。
“娘，李严那小子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以后这家里人人都学着钱私藏，不交公账，这不是乱套了吗。”
晚饭的时候，李老太便把李大姑赶出了厨房。当晚，李老太直接没做李严的饭。
李严一踏进院子里，便觉得气氛不对。
尤其是李大姑一直垂着头，面上一脸的愧疚不安。
“大姑？”
李大姑嘴唇嗫嚅了半天，只说了句，“都怪姑没用。”
李严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准是李老太他们又闹了幺蛾子让李大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李老太人站在堂屋前，“英子，吃饭。”
“娘……”
李老太苍老的脸站在阴影中，一张脸显得格外阴鸷。“这个家不养闲人。你若是不吃今晚也去饿着。”
李大姑既觉得愧对李严又不敢反驳李老太，左右为难。
李严听李大姑说得断断续续，才搞清楚了李老太作的什么幺蛾子。
“放心吧大姑，饿不着我。”一抹冷意划过眼瞳，李严来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生出了股怒意。
李大姑倒是想偷偷昧下些吃的给李严留着，但是一顿饭被小钱氏盯得死死的，根本寻不着机会。
一连三餐，一到做饭的时候，李大姑便被盯得死死的。
李大姑站在一边，等着李老太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橱柜，取出里面的米粮。
李大姑看李老太挖了五六碗糙米，便停了手。
“娘，少了些吧？严儿毕竟是老二的独苗苗，还是……”李大姑话还没说完，便被李老太给厉声打断。
“好了。旭儿科举还要不少银钱，家里哪有那么多钱养闲人。”
“娘，老三就留下这一个儿子，你就看在老三的份上莫计较，何况老三夫妻俩给严儿留了不少……”
“英子。”李老太冷剐了一眼，苍老的眼睛上布满皱纹，面上两条深深的法令纹，斜着眼看人时凶相越发明显。
李大姑没出嫁时便极怕她娘，嘴唇嗫嚅几下，在李老太越发冷厉的眼神中，垂下头，没敢再继续劝下去。
李严抱臂站在院子中，听到厨房里的对话，冷笑一声。
当天晚上，李严便直接取了把斧头走进厨房。
第二日，一声怒吼划破院子。
“谁进了厨房？”
“哪个狗娘养的偷吃，这鸡蛋咋没了。”
……
李大姑洗着洗着碗便深叹口气。
“大姐。”平日里不怎么进厨房跟她搭话的李氏破天荒地上前帮着收拾厨房。
“这我来就好。”
“大姐，你劝劝严小子。别再跟娘对着干了。”
“严儿主意正着呢，我能有啥办法。”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就两条路，要么给娘认个错，把钱交到公中，要么便是分家。”
“分家。不行不行。严儿要是闹到分家以后在村子里的名声可咋办。”
“大姐，分家这事未必对严小子没好处，你不如先问问严小子。”
李大姑收拾完厨房，找上李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分家这事不靠谱。
“严儿，要不然咱还是给你奶认个错吧。”
“大姑你也认为我有错？”李严低眉垂目，声音淡了一分。
“大姑都知道。何况你大婶三婶也不是没在手昧下钱财，只是，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你奶手上，你这天天饥一顿的也不是个事。”
“大姑，若是分了家……”
“咋的，你们一个个都要分家。若是分家了你以后咋过？”
“那也不会比现在更难过下去了，大姑。”
“这，我是说不过你。不过，若是你想要分家没有你奶同意是不可能把你分出去的。”
“大姑，这事我自有打算。”
“你可别为了这事要闹到村里人尽皆知，这对你以后说亲有碍。”
想要发家的自然不止李严一个，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计。
李严与李家一家老小的对抗也进入了白热化。
李老太把米粮油盐这些锁上，李严便直接一把斧头把柜子劈开。
李老太把东西锁进她房里，第二天，鸡笼的母鸡便直接少了一只。
院子里还有扯下的鸡毛以及一地鸡骨头。
“我、我的鸡……这是谁干的？”
李严抱臂靠在门上，云淡风轻地补了句：“奶，你这鸡养的不错，烤起来那叫一个油滋喷香的。”说完还咂了咂嘴，那欠打的样，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你、你……”李老太指着一脸理直气壮的李严，气得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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