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哟！沈姑娘来了，快请进。”
一到裴家楼前，窄袖短衫的小厮便主动上前，将沈怡然迎入大门。
沈怡然跨过石槛，心里还有些纳罕：“看你这架势，倒像是一早就在等着我。”
小厮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对沈怡然说：“谁说不是呢，公子一早就吩咐过了，您近几日就会来裴府，还叫我们特地布置了一番，万不可怠慢贵客。”
入眼是宽敞明亮的厅堂，地面青石洁净，紫檀桌椅上方，挂着一幅流畅俊逸的“宁”字。
沈怡然环顾了一圈屋子，没发现裴渊的身影：“你们家公子人呢？”
身后传来熟悉的话音：“我家公子此刻应在二楼，不若由我带姑娘前去。”
沈怡然转身，看见秦期笑呵呵的一张脸。
方才为沈怡然开门的小厮、屋内洒扫的婢女，此刻皆停下手中的动作，毕恭毕敬地对秦期低头躬身：“秦大哥。”
沈怡然仔细打量了一番秦期，这人气质亲切，有张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
没想到身为一个书童，他的地位看上去还挺高，这待遇，颇有些府里下人见管家的意思了。
秦期热情地从沈怡然手中接过包裹：“我来帮姑娘提。”
沈怡然推辞无果，无奈地笑道：“那多谢了，还请秦小哥您仔细着些，莫碰碎了花盆。”
登楼果见裴渊，一身月白的广袖儒服，正坐在栏边低头翻阅一卷经书。
听见声响，他抬起头来，对沈怡然一笑：“沈姑娘。”
眸子里日光清浅，仿若春风渡琥珀。
沈怡然也大大方方地笑起来：“裴公子，又见面了。”
秦期将沈怡然的包裹摆在矮几上，恰好压住裴渊书籍一角。
沈怡然连忙将包裹挪开，心想这书童还真是不拘小节。
“公子，您与沈姑娘先聊，我去将松松和小竹叫上来伺候。”
裴渊点头应允。沈怡然忙说：“不用了，我无需人伺候的。叫她们忙自己的事去吧。”
裴渊说：“这非我家待客之道。况且，裴府的婢女里，你对她们二人最为熟悉，让她们在此，你也安心自在些。”
小公子行事果然体贴，沈怡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坐在对面的蒲团上。
“我们不若现下就验货？”她解开包裹，端出里面的盆栽。
在外界环境安然无恙生存了一周时间的多肉，已经被沈怡然移植到了新兑换的花盆。
新盆为光洁的釉质，外壁色如天青，内里洁白无瑕，每一只里面都栽种着两三株多肉。
叶片偏薄，粉圆如波，顶端渐尖，次第绽开呈碗状的是丽娜莲；而胧月的叶面曲度不若丽娜莲，叶片却更加厚实，绽得更开。
至于叶片短圆的绿瓦松，则被栽在了拳头大小的粗陶盆里。
沈怡然听着脑海中的栽培值疯狂增加，面上不动声色地将青釉盆与粗陶盆排开：“这青盆色彩美丽，配上丽娜莲与胧月的外貌最合适不过。只是它的透气性终究不佳，功能性不若陶土盆好，这样吧，我再送你一些陶花盆。”
裴渊仔细地看着盆中多肉，听到沈怡然的提议微微一顿：“无需你如此破费。”
沈怡然摆摆手：“又开始客气了，送些小陶盆要几个钱。”
一点栽培值一个，已经是系统道具池里除瓦松之外最便宜的东西。裴渊认可多肉送出的栽培值都是五六十点起步，她还吝啬于这三分五分的么？
“那，多谢。”裴渊复低下头，长睫遮住眼瞳，嘴角却掩不住笑意。
沈怡然看着裴渊，欣赏了半晌，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话说回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裴公子能不能答应我。”
裴渊长睫微颤，抬起眼来：“但讲无妨。”
沈怡然指了指其中一个青釉盆说：“你注意到这一盆里的多肉了么，它们是长得最大的两株。其实，我想把这盆自己留下。”
当初签契的时候过于兴奋，忘记了要留两株收集图鉴的事。沈怡然也不知道这些多肉在别人手里能不能养到老桩阶段，更不知道在别人手里长成的，图鉴能否算收集在她的头上。
“实在不行也无妨，大不了我再重新种，不碍事的。”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遗憾，就是浪费了好不容易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进度条功能。不知道系统能不能再调用权限，将她的新手福利又一次转移。
裴渊慢慢皱起眉：“在沈姑娘心中，难道我是个不讲情理之人？”
沈怡然知道裴渊这是答应了，暗中松了口气，摇摇头立刻补救道：“并非如此，在我心中，裴公子你可是个大善人！”
她的称赞发自内心。
不知为何，裴渊眸子一黯。
“在沈姑娘心中，原来我只是大善人。”
“……？”
他在说些什么？
这个氛围，是她想的那么回事吗？
沈怡然顿时有些坐立不安，穿越前她就是个只要事业不要爱情的单身选手，现在这种微妙的情况，她并不是很会处理。
于是装傻充愣道：“嗯……没错，我十分感激你。”
她心中暗自思量，说不定是以前看多了言情小说，曲解了人家的意思。毕竟她与裴渊见面才几次，日久生情的时间还不够，更不可能是人家对她一见钟情吧。
看着沈怡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裴渊轻笑了两声：“承蒙你看得起。”
落寞的神态敛去，又是一副光风霁月，明净无辜的笑容。
沈怡然：我似乎放下心来，又似乎没有。
但是与其琢磨少年心思，不如将重心放在搞事业上，沈怡然眨眨眼，又与裴渊聊回多肉：“前些日子我又播种了些，还有一盆新品种，若你需要，我们还能再合作。”
裴渊点头：“这是自然。”
他笑着告诉沈怡然，之前那株丽娜莲，已经被他托人转送给裴母：“母亲对它很是喜爱，专门派了人照看着。”
裴母交游不多，知道她府中新得了株丽娜莲的人也极少，但那些人只要见过这株多肉，皆啧啧赞叹，询问从哪处可购得此珍奇。
沈怡然大受鼓舞，感觉未来一片光明。
松松与小竹上楼来，询问二人是否要用膳。
秦期也端了银子，请沈怡然亲自清点——正是签契时未付的那七十两。
沈怡然看着成色崭新的白银，忍不住感叹：“我原以为七十两不过小数目，现在看来，已经算一笔巨款了。”
毕竟以前看的一些小说中，主角甩甩手便是几百上千两银子，导致沈怡然一度觉得银两不值钱。
在场的人皆以为沈怡然是在对比今昔，感慨如今生活不易。毕竟高门千金与偏远村女地位悬殊，心里有落差也合乎常理。
沈怡然见他们露出怜悯的神情，便知道这些人想岔了，哭笑不得道：“你们莫要如此同情地看我，我方才之语是出于喜悦，并非自怜。”
“沈姑娘心态真好。”秦期仍是同情道。
裴渊从多肉上收回目光，微笑地看着沈怡然：“我曾听闻，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
“知易行难，沈姑娘却有这样一份豁达，着实叫人佩服。”
“哪里哪里，不用这样夸我。”沈怡然嘴上说着，面上却一点不见羞容。
她听小竹与松松又询问了一次是否要留下来用膳，不由有些好奇，“我今日来得尚早，这么快就要用膳了么？”
尖下巴的松松笑道：“沈姑娘上次来裴府，因是叫家里人留了饭，所以未曾留下来。如今我们提早与您定好，若您在裴府用膳，便叫小竹去林圩村知会一声，莫辜负了林大娘他们的心意。”
裴府之人果真很周全。
小竹在一旁诱惑道：“沈姑娘，听说你要来，我们可是特意准备了酸梅饮、烤羊腿儿……”
沈怡然顿时双眼放光：“在林海村还能吃到烤羊腿？”
裴渊矜持地点头：“或许别家不可，但裴家一定可以。”
终于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饮品，况且现在叫她娘别做她那一份饭也来得及，沈怡然还有什么理由不留下？
“谢谢你，裴公子！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大方的大好人！”沈怡然再次颁发好人卡。
裴家用膳之地在楼下的偏厅，待菜备齐，沈怡然便随裴渊下了楼。
看着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沈怡然忽然想到裴家收粮之事，又问了一嘴。
裴渊偏头看她：“沈姑娘似乎对我家此事颇为关心。”
他这次是带着笑意的，没有沈怡然第一次询问时的疏离：“是因为你叔父么？如果你想……”
原来裴渊也知道她叔父在裴家做事。
他似乎还知道自己与叔父家关系并不大好。
听这句话的意思，似乎只要沈怡然提出来，裴渊就会将沈二的差事撤下。到时候王九之事又要重新上演一遍吗？
沈怡然坐于客位，抿了抿唇：“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好奇罢了。”
她倒真没有想让沈二再丢一份活计，毕竟他家还有一个在读书的沈枫要养。再厌恶二夫妻，沈怡然也不能断了人家生路。
我真是人美心善啊。沈怡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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