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章 驿站遭劫

“睁大你的狗眼瞅清楚，老子像军爷吗！”　　  

　　驿丞一听，连忙抬起头来，眼前的情景不禁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黑衣蒙面的骑客，从装扮上来看根本不是龙城军。

　　北霈军队服装大体是朱色，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都配备铠甲。铠甲制式类似于南霈的筒袖铠，不同的是前有护胸后有档背，肩部以襻联结，称裲裆。兜鍪与铠甲连结在一起，由护耳、护项还有头盔组成。每个士卒皆身披裲裆铠，长至膝上，内着袴褶、半臂，腿部套胫衣，穿靴。

　　至于骑兵，则会在战马上也套上铠甲，面廉、鸡项、甲身、荡胸、搭后，全部具备。一般武器皆为马槊或是长枪，个别会使用长柄斩刀，背负长短两弓，携带四箙，一箙盛箭五十枝。

　　狄道府地处西北，主要与北胡、西戎作战，游牧民族骑兵大多裸装轻便，为了在更大程度上提升机动性，龙城骑兵基本不配备马铠。由于近几年少有战事，出于减少军费开支的考虑，龙城骑兵规模极大缩减，多改为步卒。剩下的那些，编为两营，一营为一千人。

　　龙城军自设立起，站勋卓著，北霈兵部予以表彰，将他们的帽缨改作黄色翎羽。

　　像月牙状的弯刀，北霈军队从无配置，基本都是匈奴、鲜卑以及西域诸国才会使用的主战兵器。

　　“你……你们是什么人……来驿站做什么……”这时的驿丞早已站立不稳，哆哆嗦嗦的说道。而那些驿卒更是吓得聚作了一团，紧紧躲在驿丞的身后，仿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领头的黑骑扬起握着的马鞭，猛地一下抽打在地上，冷声笑道：“奶奶个腿的，倒还先问起老子来了？”

　　驿丞的身躯随着那一下鞭子的抽打声，簌簌发抖，胆怯中带着疑问的口气道：“阁下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们可是官府的……”

　　黑骑头领身边的一个人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勃然大怒道：“一个不入流的驿丞，也敢用官府来压我们？！”

　　又一人低声说道：“按时间推算，龙城求援的信使应该快到了，这些人怎么处置？”

　　黑骑头领听完，不自觉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身后一群人已经张弓搭箭，目标直指驿丞和一干驿卒。

　　驿丞眼看自己就要横尸当场了，哪里还顾得上许多，急忙连滚带爬到黑骑头领的马前，涕泪交纵道：“英雄，好汉……饶我一命啊，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我把所有钱都给你好不好……”

　　那些驿卒听见驿丞这么一说，一个个都学着话，一边不住的磕头，一边道：“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大爷，一定是弄错了，小的贱命一条，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的坏事。”驿丞继续苦苦的哀求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前天，就在前天，我还帮着八里外的一家寡妇挑水赶羊。”

　　按北霈兵部的规定，所有驿站人员，皆得是青壮劳力，以县兵候补要求为最低选拔标准。换而言之，他们从理论上来说是该具有一定军事素养和战斗能力的。但实际上，这帮人不过就是寻常的地痞流氓。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特性，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柳城驿站并非只是特例，类似的驿站在轩辕柯花费巨资打造的驰道运兵系统里比比皆是。越是偏远之地，偏离标准就越是离谱。甚至有些地区，还存在大量吃空额的情况。静享太平的日子里，根本看不出来端倪，只有到了战时才会通通暴露。

　　其实关于这一点，北霈兵部心知肚明，特别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叶长白更是一清二楚。驿站系统的设立，就是由他全权负责。不管是吃空额，还是用非作战人员滥竽充数，归根结底就是为了贪污。军队系统他不敢明目张胆，可这种游离在军队和朝廷的编外机构，岂不是任由他拿捏。何况，还有户部侍郎同他一起狼狈为奸，互相掩护。

　　当今的北霈朝廷官员，主要分为三大派系，势力最大的是保皇派，其次到后党（效忠太皇太后的，轩辕柯继位的前八年里，也就是靖平年间，朝政由太皇太后代为主理），势力最小的一派乃是懿宗朝时的老人，一直心心念念想将翼王扶上大位（懿宗在澄川临死之前，曾下诏让翼王继位）。

　　北霈的选官制度不同于先前的历朝历代，率先确立以科举制度为主体，其大体上是按照汉代时的分科举人、按科举人以及考试进用再一步明细并具体化。参与科举考试的主要有两部分人组成，即生徒和乡贡。乡贡简单来说，就是指私学学生，不在朝廷开办的学馆里学习，先经过府县考试，合格之后可称为举人，接着由府县推举送往京城参加尚书省应试。生徒则是官办学堂的学生。

　　考试科目主要分为五类：经义、进士、律法、明字、算学。有时候也会根据需求，开设特制，如博学鸿词科、翻译科。

　　考试形式共五个部分：墨义、帖经、策问、辞赋、杂文。

　　每年开春，北霈朝廷都会在皓京的尚书省举行应试，具体负责机构则不确定，不是吏部就是礼部。考试结果即放榜，则定在二月。但上榜之人，还需经过吏部考核之后能授予官职，这一步称为选试，而选试的主考官一直都是中书令太叔尉在担任，两年前才开始换作他人。

　　按照习惯，通过选试的学子基本就是正式踏入仕途，所以对主考官也尊称为座师。诸如叶长白之类的，朝中许多官员都是太叔尉的门生。

　　因为北霈科举制度的诞生目的，是为了对付世家大族门阀政治，故而其受益的群体基本为寒门平民。不论何种制度，有利则必定有弊。

　　一个王朝的存在或许是一百年，也有可能是五百年，但世家大族的存在往往可达千年。这些人世代为官，在朝在野都根基深厚，抱团结群更是常态，自然也会对皇族统治根基产生动摇。

　　但寒门平民就不一样，因为他们缺少家族底蕴，只能完全依靠君主。出生大家族的人离开皇帝依然可以活的很好，有家族在不愁吃穿住行社会地位，而寒门离开君主则什么也不是。所以效忠君主，是这些人的唯一选择，同时缺少根基势力，也不会对君主构成威胁。

　　出于这样的原因，北霈历代皇帝都是对这些考科举上位的人很是放心。寒门平民最大的特点是无财无势贫困穷苦，没有家族底蕴，官职这个东西在北霈又无法传递给子孙，故而大多数人在当官之后，便会选择贪污受贿。

　　也因此，保皇派之中，也分为清流和奸党。清流代表主要是以虞国公为首，奸党则是为中书令太叔尉马首是瞻。

　　黑骑头领带着鄙夷的神色看了驿丞一眼，像是被逗乐了：“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帮寡妇挑水都能算上是心善积德？”

　　驿丞张口争辩道：“小人绝没有龌龊心思，从没在寡妇家过夜。”

　　“呸！懒得听你胡扯。”黑骑头领揉了揉鼻子道，“想活命也行，你得老实回答老子几个问题。”

　　“大爷尽管问，小人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狄道府境内目前还有多少兵马？现存的兵马大体动向是什么？”

　　驿丞摆出一副苦相：“小人就是负责粮草军械转运存储，兵马上的事……”

　　不等他话说完，黑骑头领立刻将手中的月牙弯刀快速扔向最近的一名驿卒，锋利的刀刃旋转着划破了那人的喉咙，接着又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回到手里。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更如同碾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

　　“老子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驿丞在一瞬间停止了喋喋不休，望着手下那名驿卒倒在地上，双手捂住不断向外溢出鲜血的伤口，抽搐了没一会便断了气。

　　他的脑袋前所未有般清醒起来：“柳城驿站是狄道府内的运输储存总站，这月开始，一应粮草军械大为削减，只有龙城、玉门关以及白龙山口驻军在月初来过，领走物资。小人估计，其余境内府兵应是全数调往了塬山。”

　　“你确定？”

　　“小人有几个脑袋敢欺瞒大爷？这些可都是经我手中一一而过的！其实上个月初狄道府内就没剩下多少兵力，驿站内还现存了六万人马一月所需的粮草军械。”

　　对于驿丞的回答，黑骑头领感到十分满意，伴着一声长笑之后，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所有黑衣骑兵就已经用弓箭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在驿丞绝望的眼神中，哀嚎哭求声此起彼伏，直到一切又归于寂静。

　　“把这些尸体给我处理干净了，十七、十八门口警戒，其余人都随我进去。若有可疑人等，通报于我！”黑骑头领吩咐一阵之后，策马驱进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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