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往事中的梅与菊
老村长不再多说,起身又对白阳行了一礼,沉默着转身离去,留下一个个不舍地望着他的孩子。几个孩子情绪低落,想要上前拉住老村长,却被一声叫嚷打断。
“欸欸欸,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不要在此闹事!快点登山!”一个软糯糯的声音从不远处向白阳大喊起来,故作老气横秋。
“就是就是,真当华山派是可以肆意胡为的吗?”另一个声音在旁边附和着。
小孩子们的失落一扫而没,立即开心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围着他们的小哥哥蹦跳着喊了起来。小剑士被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间,傲气地瞪着白阳。
白阳正想上前重新提起岳武上山,闻言挑眉转身,恰见两个小家伙站在一块儿顽石上看他。一个女孩儿掐着腰,自是玉女苑里整日缠着大姐的小丫头。小丫头边上的,则是与他已经有了一番渊源的小家伙。
“......”白阳提起岳武走向两个嘟着脸瞪着他的两个小家伙,再次绷起了脸、挑起了眉。
“你果然会剑。”白阳看向小丫头腰间的剑鞘,轻声询问道。舍不得的,就是她了。按照冬化雪的说法,小丫头杂子练剑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
“闭嘴,你若是拜入华山,便是华山弟子,我可就是你的师姐了。本师姐没让你说话,你就不许说话!”小丫头昂着脑袋,一脸得意的坏笑。
“我还真不舍得。”白阳轻声嘀咕着,想要上前揉小丫头的头,搞得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脸茫然。
“什么舍得不舍得?”小丫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飞剑霍然亮了出来,挡在小丫头面前,拦住了白阳的手。
“离我小师妹远点!”小家伙一脸警惕地盯着白阳。
“对啊对啊,离我们的小嫂子远点远点!”孩子们围着小家伙嘻嘻哈哈地起哄,好不欢快!
白阳愕然挑眉,看向小男孩儿的脸,差点被这句小嫂子噎得岔了气,还真是人小鬼大。青油纸伞顿在了头顶,已然忘记了旋转。
小家伙听到小嫂子三个字,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悄悄冲着喊话的那个女孩儿竖起了大拇指。小丫头瞪大了眼睛,旋即满脸涨红大叫起来:
“什么小嫂子!都给我叫大姐,听到没有,没大没小!爬山去爬山去,傻笑什么,你也去!”小丫头暴怒,冲着站在原地盯着她傻笑的小家伙的屁股猛踹了几脚。
小家伙被踹倒了,踉跄着爬起来,这才发现小丫头是真地生气了,连忙告饶,对着孩子们打出了噤声的手势,掐着腰看着白阳,并不走开。
“哼!得意什么!起开起开。我要和白白说话。”小丫头一把推开了他,昂着头走到白阳面前。
“白白,我和你说,你要是再不蹬天梯的话,可就晚了,晚了的话可就入不了华山了哦。”小丫头冲着白阳挤了挤眼,一副我提醒你了,你还不快点走的模样。
“和他有什么好说的,怪里怪气的。”小家伙的脸刷地黑了,紧紧跟在小丫头身后,嗫嚅着嘟哝。
白阳的注意力全部在小丫头身上,完全不搭理小家伙,也露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将伞搭在肩上,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头。气得小家伙在小丫头背后直跳脚,却不敢发出声音,恨得牙根痒痒。
“不急,你叫什么名字。”在扬州城里玉女苑,白阳曾经问过小丫头的名字。小丫头的回答是妹妹,大姐的妹妹。如今的地点换了,她的名字应该也变了。
“在下冬梅,华山派十四俊杰之一最小的一个,师兄们的妹妹。”小丫头嘻嘻笑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白阳,欣慰地点了点头。
白阳明白了小丫头的意思。她当了太久的妹妹,从今天开始,想当姐姐了。
小丫头不知道,白阳当过哥哥,很会对付捣蛋的妹妹。
“还有我!我是冬竹,师妹的师兄!以后也是你的师兄!以后见到我别忘了行礼!”小家伙一脸傲然,瓮声瓮气地说道。
“......”回应他的,是一缕寒风,向山而去的寒风。
山下只有小丫头、她的小师兄和华村的孩子们,其他前来参加华山派升仙大会的人已经开始攀登万级石梯。
“诶!你给我回来,你走错了!师妹,他一个没有门派的散修,怎么和各大门派的人走到一块儿去了!不敌,他就没有资格上华山!”小男孩儿见白阳走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白阳竟然攀上了中路的天梯。华山招了二十名内门弟子,也允许各大门派的弟子招来交流剑术。至于小孩子们,则是华山给华村的福利。白阳,无门无派,没有仙剑,也不是孩子,本没有资格上华山。
“那个讨厌的姐姐猜对了。哼!烦人!”小丫头不管身边的粘豆包,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甩了甩手向山下走去。
白阳沿着万级石梯向上攀登,每走上一级,空气的菊香便浓了一分。他享受着沿途的金黄与金香,不由加快了速度。
而在前方不远处,两个女孩子正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菊花,
“师姐,他怎么还不上来啊。他是不是不上来啊,我们要不去山上等他吧。”
“对啊对啊。就算他想要进入华山,也不一定走这条路。他那么喜欢小孩子,也许和孩子们一起走了吧。”另一个小姑娘对着站在苍松上的花衣女说。
“你们要是无聊就先上去,不必在这里陪我。”女子捧着一盆菊花,想起师傅房前的一片金色金葵相间的花田,没有好气地回应道。
两个女孩儿听出了师姐心里的不痛快,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
“哼!都怪这该死的菊花!”女子想起师傅的遭遇,突然怒冲冲地将菊花抛了出去。
意想中的碎裂声没有响起,倒是有一个人被抛到了两个女孩子的脚下,摔得吐了口血,颤巍巍地抬手指了白阳一下便又昏了过去。
“花是无罪的。”白阳双手捧着菊花,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日追杀他半日的花衣女面前。
女子的衣服依然如那日般花枝招展,只是其上的花,没了那日的华光,略显暗淡。
“可我师傅每日梦语,总是提到菊花。”女子双眸闪过一丝阴郁,语气阴冷。花是无罪的,可是留下花的人是否有错?白阳想起自己想起的那块儿记忆的碎片,自知理亏,没有办法反驳。
“她怎么样。”在演武场上,白阳便想向她询问她师傅的状况,可是人多嘴杂,他没有办法细问。
“阁下认为,与我师傅相识,是不能对外人说的事吗?”花衣女的火气又串了起来,比在扬州城那日更加旺盛。
白阳瞪了下眼,没想到这个丫头火气的由头在这里。倒也是人之常情,她到收了一个好土地。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立即去见她。”白阳本想说小丫头懂些什么,却从余光中发现了靠在一起两个女孩子正在咧嘴地摇头,于是改变了说出一半的话。白阳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冬化雪的话没错,人生如梦,哪怕睡梦往复,也是人生的组成部分。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师傅时日无多,断是等不了半年了!”女孩子眼中闪出眼泪,闭上眼睛抽噎起来,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的泪光滑落,握着拳头,颤颤地踉跄了几步,伤心欲绝。
“我没去,她就会等着。”白阳不喜欢纠结,但是避免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白阳阴沉着脸,将接住的菊花揣在了兜里,又旁若无人的将两个靠在一起的女孩子手里的菊花接了过来,方才捡起在地上装死的岳武,向山顶走去。
他不想把菊花交给不喜欢菊花的人,何况这菊花是送他的。
“你叫什么名字。”走出三步,白阳忽然停下了。他问了小丫头的名字,也想问一下她的。
“呵呵,呵呵呵,我的名字与梅有关了,阁下确定要听?”花衣女粲然苦笑,声音里掩不住地悲凉与落寞。
“何必呢。”无需再问,白阳心中了然,加快了爬山的速度。
“我叫胜梅!胜利的胜!梅花的梅!胜梅!哈哈哈,你到底有什么好!我的师傅为什么偏偏对你心心念念!为什么!”花衣女再也控制不住,所有的心酸与委屈全部涌上了心头,全部爆发了出来,嘶吼咆哮起来。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在乎为她取名字的师傅,午夜梦回,总是呢喃着菊花,魂牵梦绕,总是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白衣人的背影,即使给她取名字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胜梅。’
“伤她的人,是你!是你!你为什么要伤她!”华裔女看着师傅日复一日地衰弱、日复一日地老去,心如刀绞。她的师傅可是半步归一,本应青春容颜永驻、长生千年不朽,却因为身受重伤,不足百岁便要陨落。
为什么?哪怕他选了别人,也在房间种上一片菊田,也要看着那人的背影等待。
白阳的脑袋突然剧烈地疼痛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从全身的毛孔向外滚落。花衣女的喊声,字字如剑。
白阳握着心口,就像握到了自己的心脏,想要停下它的跳动。
跳得太快了,快要蹦出去似的。
“那握还真是有魅力,呵呵。”白阳深吸口气,低头摇头,没有人看到他的脸色,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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