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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除了,菊香


白阳轻轻闪躲,躲在岳武的身后,贴着岳武的耳朵喊了一声加油,快速退远。

  岳武一个趔趄,为之气结,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收起折扇插在腰间,躬身出拳,以排山对排山。

  两道血色拳气撞在一起,两道沟壑连成一道。沟壑正中发出一声爆破之声,拳风卷起黄沙,将三个孩童卷上了天际。

  霸刀门的两名弟子一跃而起,接住了两个孩子。黄三力冲着身后的中年壮汉使了一个眼神,壮汉向前一踏,闪出三丈之外,稳稳地接住了咿咿呀呀的女娃。

        黄三力看向两人腰间的霸刀,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赵大刀与赵二刀明明在远处旁观,说话间竟然就到了他的面前,他竟然毫无察觉。黄三力不想和霸刀有接触。赵大刀与赵二刀只是瞥了黄三力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抱着两个孩子走向先前华山七名站的地方去了。

        仍然谈天说地、交头接耳,时不时对着那个花衣女指指点点,从那憨厚的脸上露出的猥琐笑容,谁都额能猜到这俩货在谈论什么。花衣女的两个师妹立即挡在了师姐面前,愤愤地瞪着两人。那曾想到,赵大刀与赵二刀眼珠子登时一亮,然后,这两人几乎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胸·脯,再然后,两人抬起手握捏了捏,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两个女孩儿哪里见过这么贱的人,又羞又怒,差点被两人气哭了,若不是被花衣女拦着,只怕已经喊出来‘你才小’了。

        与藏在角落里时不同的是,赵大刀拔出了一把刀,赵二刀也拔出了一把刀。

        双刀做十字交叉状插在了地里,寒光盈盈,惹人深思。以刀为剑修守山门,也是一段佳话了。

  沙尘落下之际,白阳正以伞做剑,刺向独眼老者的独眼。独眼老者则从腰间拔出一兵断剑,与白阳相对。岳武看着脚下被鲜血染红的黄沙,摇了摇头,拔出了腰间的折扇。岳武不重伤未愈,此次出手,又扯开了胳臂上的伤口。岳武转头瞥向云雾,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血,剩的不多了。

  “出剑。”白阳的手颤了一下,没有用伞尖对剑尖,使出巧劲,拨开了裹着血气的刺眼的红剑。独眼老者没有选择与白阳死战,闻言向后退了一步,凝视着岳武的折扇,等着岳武出剑。

  两片墨竹叶飘起又停下,不知道该飞去还是飞回。岳武伸出左手握住了自己握住折扇的右手,既想拒绝出剑,却又有所期待。

  他期待的是白阳说出来的话。为什么要出剑呢。咬牙召回竹叶,岳武用两只手一起握住折扇,以血气催动自己的剑。

  华城与华山之间的云雾忽然涌动了起来,独眼老者突然放弃了与白阳缠斗,再次倒退一步,猛地收剑回鞘,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慷慨从容。

  白阳后退,余光所见,一把飞剑破开云雾,带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飞了回来。

  烛灯乍现,人群疾驰倒退。黑剑乍现,烛光乍闪,将岳武、白阳以及独臂老者裹在光芒之内。

  白阳转着青伞吹开滴来的血滴。

  独眼老者看着那一团恶心的血红,发出了一声低吟。

  “不知阁下,是否还要不死不休?”

  刺向独眼老者的墨剑停在了空中,等待白阳的回答。

  白阳潇洒转身,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和让独眼老者凄然惨笑的话:

  “看心情。”

  华山派的六名弟子重新回到华山云雾之前,与赵大刀和赵二刀打了个招呼,没人行礼。风雁冰穿过第一道云雾,面若寒冰,召回宝剑,弹落剑身的血珠,高呼:

  “诸位稍安。华山派升仙大会第三项,蹬天梯。三峰万级通三峰。只要爬过万级天梯,便正式成为华山弟子。请各仙门世家前来交流学习的高足走中路天梯。小师弟,请带着孩子们走左路。与华山历届升仙大会不同的是,此次升仙大会,通往逍遥峰之上的逍遥道再次现世,诸位皆是各大门派的一时之选,若有仰慕逍遥公子的弟子,大可以去闯一下逍遥道。如果诸位能够寻道逍遥道的位置的话。”这第三项没有提到先行上山的二十名求得仙剑的人,该是另有安排。而独眼老者与被杀的刺客,风雁冰话也不曾提及半句,仿佛那莫名出拳的老人不存在一样,又或者说,风雁冰完全没有把那人放在眼里。最后一句半开玩笑的话,则带来一阵阵苦笑。

  人群立即躁动了起来,真的无人继续关注突然出现的独眼老者了,互相打探关于逍遥峰的信息。单听逍遥峰三字,便知此峰不凡,名字余韵悠扬,真正了解的人却并不多。三五位见识广博之人知逍遥峰之典故,向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金黄望了一眼,面露崇拜之色,叹息摇头。还有几人,别有深意地冲着岳武笑了笑。

  风雁冰的视线在人群扫了一眼,不做过多解释,示意众位师弟让开了道路。人群旋即鸦雀无声,在风雁冰的指示下分成两团,缓缓走向云雾。赵大刀与赵二刀拔刀回鞘,冲着风雁冰点头示意,先行了一步。

  待最后一人消失之时,风雁冰握剑挡在了白阳面前,仰望寂静的逍遥峰,选择性地忽视了岳武的摇头,

  “拦您入城的,是我的母亲。阁下,能否换一个地方。”风雁冰的宝剑全出,坦然说道。竹林里,冬化雪突然呸了一口,骂了一口小崽子敢不听话,连喝了几大杯酒才冷静下来。

  风雁冰的小师弟回望了一眼师兄身后的青油纸伞,嘟着嘴,不甘心地消失在了云雾之内。

  白阳抬头看向逍遥峰云雾之中的金黄,身形闪烁了一下,手里便多了一个颓然的人。

  他举着岳武冲着风雁冰的背影挥了挥,

  “这位可后悔了?你确定?”

  岳武被白阳提在手里,想要对两人说,他现在已经不后悔了,可以疲惫的身体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风雁冰默不应声。白阳慢悠悠地走向飘渺的华山,仰望金色的花海。

  “这个世界,天上天下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人能改变我的去留。”

  一只脚踏入云雾之中,一只手停下了转动的青花,

  “除了,菊香。”

——————

        逍遥峰内菊花的金黄与金香,穿透了云雾,将整华山三峰都渲染得金光莹莹。华山的第二道云雾,被阳光斜射,映出一道道细碎的彩虹。虹光被伞风吹散,又随着青伞远去而重聚,一片悠然。

  岳武在白阳的手里一颤一颤,咽回去了几口老血,想要挣脱,却没有力气。

  “血,需要吐出来。”

  “我的血,不多了。”岳武听见白阳的话,强撑着回应,呼吸孱弱如丝。

  “谁让你那么听话。”

  “噗!”鲜血喷涌,岳武应声昏迷,变成了一摊烂泥。

  白阳白了岳武一眼,暗道此子太不成器。

  一层雾气,走了许久,也安静了许久。

  白阳踏出云雾之时,已是午后。伞风打落了两人身上的湿气,也打落了,也打落了各自的疲惫。

  “咦,雾气竟能养伤,要不我们再回去走走?”春风回到了岳武苍白无血的脸上,聒噪声也回到了白阳的耳边。

  雾气后的天地,似乎开阔了,更加明亮,也更加温暖。澄明的天空下,连片的白云围着三座高峰不住地打转。

  一棵棵苍松刺破锦簇的云团,一条条古道缠在山腰蔓延,一把把飞剑在云颠盘旋……

  白阳轻轻抽了抽鼻子,闻到了熟悉的清香。菊花遍布在华山各处,举目所见,是一片金灿灿的花海。

  “我要万亩花田,菊葵相间,芳香弥漫,四季不散……”

  白阳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五十年黄粱梦未醒时,这一段话,白阳听过很多次。

  想着熟悉的声音闻着熟悉的香,白阳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

  “我的天!”

  白阳猛然惊醒,用力一甩,将惊呼的岳武甩了出去。

  将将因为云雾中隐藏的能量滋养而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岳武被白阳甩在石梯上,又吐出了一口血,

  “白兄,竟然笑了...竟然笑了。”岳武逞强着抬起头说出这句话,便死死昏了过去。岳武在扬州城门外远远瞥过一眼白阳的笑,今日正面见到两次,不由惊讶。

  “小兄弟,小兄弟,小老儿前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岳武昏死过去之后,老村长带着华村在孩子走向白阳,乐呵呵地行了一礼。

  白阳微怔,恰好看见了活泼的女娃,女娃正对他挥舞着桃木剑,扑棱棱地闪动水汪汪的眼睛。

  “说。”白阳眉头微挑,绷紧了脸。对着不听话的小丫头挑眉是他的习惯,由来已久的习惯。

  老村长不知道白阳的习惯,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清清嗓子,正色道:

  “小老儿我自问这双老眼还未昏花,自那夜见面,我便知阁下非池中之物。我这一生别无所求,也别无顾忌,只是牵挂这些孩子。我在此舔着老脸,想请求阁下,如果我的这些孩子日后有缘与阁下同入华山,还望您帮忙看顾一二。我再此谢过了!”老村长弯腰九十度,对白阳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那日夜,老村长看出了白阳的不凡,本想在清早十分向白阳商量,与他同行。不料天蒙蒙亮之时,白阳已经背着岳武离开了。今日在此碰面,老于世故的老村长不想放弃这个能为孩子们铺路的机会。

  “可以。”白阳声音清冷,皱起的眉毛却舒展开来。这是一个合格的村长,老家伙就应该为孩子们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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