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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罪恶如山(五)


裴逸裁心镂舌,皇帝念及弟弟安危起初不答应,一番权衡利弊下才松了口,考虑皇亲国戚的安全,必须加派重兵严守。两位小王爷亲往布粥,随行的还有温晚。孩子天性纯善,最易使人放下警惕,又与百姓吃同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每日的呈报令皇帝也稍稍安下心。

        吴鸠负责此次的保护,他在前来吃粥的百姓里发现乔装的梅鹤翎,他晓得三公子做事有因,定是在查梅大人的案子,故此没有上前打扰,只偶尔旁观在侧,两眼四顾。

        连续三日,葛龄都没有出现。温离覆面,站姿如松地守着景司沅身后,将底下的画面尽收眼中。景司沅早在他五哥那知道温离的自告奋勇,如今跟着他们,便知是在查案,也不多问,甚至交谈也没有。

        第四日,温离发现了躲在暗处偷窥的葛龄,可是他没有立即采取行动,他发现葛龄的身后还有人。

        是谁?

        温离躲在面具之下,肆无忌惮地窥视和揣摩。那似乎是跟踪,又像是碰巧。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这里是他们的目的地。

        温离走到粥桶前,梅鹤翎便知这是信号。梅鹤翎端着碗故作上前再讨粥的模样,在施粥的时候清晰地看见那双漂亮眼睛里的明示。他端好粥转身下去,低头的时候将那个方向扫了遍。

        “阿晚我手臂有些酸。”景司齐停了捣粥的动作,扭动胳膊。

        温晚给百姓盛好粥,偏头说:“那您先休息会,我替你多干活。”他抬眼看着名禁军,“你陪着殿下到后棚。”

        禁军抱拳,“是。”

        景司齐给温晚点点头。

        温离身形微侧,看了眼景司齐,再望葛龄的方向,梅鹤翎已经跟上离去的背影,吴鸠也正瞧着同个位置。温离估摸猜到吴鸠发现梅鹤翎身份,吴鸠没有拆穿,他也不必多事。

        温离对吴鸠上下打量片刻,发现军靴有些格格不入,他正奇怪这种感觉是出于什么原因,骤然察觉不对劲。

        后棚传来陶瓷破碎声,伴随一声惊恐地尖叫。

        温离健步如飞,吴鸠和景司沅紧随其后。后棚是用木头临时搭建的小隔间,离粥棚仅仅几米远,温离速度极快,与从隔间出来的禁军打了个照面。他低眸的一瞬,立即喝道:“抓住他!”

        四面因为尖叫声吸引来的禁军拔刀将假扮禁军的凶手团团围住,凶手没有反抗,似乎行动之前就做好了被抓的准备。温离眸光又冷又薄,在状况突发的那瞬心里便有个结果,只是当看到屋中倒在血泊的两具尸体时,他还是难以遏制的震怒。

        景司沅脚步顿住,被眼前景象惊得几乎呆滞,痛心地喊着七弟,试图摁住不断流淌鲜血的喉,不知所措地嘶喊:“来人!叫大夫啊!快!”

        “王爷!”温晚惊恐,正要进门却被温离以身挡在门外,他仰头那两个字张合间没有喊出口。

        吴鸠慌忙随手抓人,厉声斥道:“还不快去!”

        禁军来禀,“刺客抓住了。”

        吴鸠撇了眼温离,恰与温离的视线相撞,温离跨步踏出隔间,随吴鸠一同。

        “你一早就知道有刺客。”俩人并肩,吴鸠问:“你和那梅家三郎是在合伙查案。”

        温离摇首,果断否认了,“查案是真,但刺客,不知道。”

        吴鸠前头走,禁军往侧方列出条道,刺客束手就擒嘴里被塞了布,看见盔甲里走出的身影,忽然反应剧烈,不停地对着吴鸠支吾,明显是有话要说。

        傻子都能看出来,吴鸠大步靠近,摘掉刺客嘴里的东西。刺客早有预谋,张嘴就喊出声:“景安王是……”

        寒光乍现,手起刀落,喉咙嗞出的红艳像抹残阳迸溅在温离的素色袍子,吴鸠不过眨眼,刺客的尸首就栽倒脚边。

        禁军立刻拔刀对准温离,吴鸠大惊之余一把揪住温离的衣襟,“附离!你他娘的干什么!”

        温离眉眼覆霜,扔掉手里滴血的佩刀,“谋害王爷就地诛杀!”

        “他明明有话要讲,你好歹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吴鸠横眉怒目地推开人。

        “他刺杀王爷,刺客的话能信几分?不杀留着他再用这嘴做武器么?”温离后踉跄一步,异常冷静,冷静得叫人无端脊背发寒。

        “你不对,”吴鸠眯眼审视,“你是不想他把话说完。”

        温离环视包围的禁军,冷淡道:“陛下解我禁令,命我保护两位王爷,借机调查霉米案子。卑职不明,就地正法有何不对?吴将军有异议大可呈禀御前,现下擅作主张才恐不妥。”

        “你知道刺客要说什么,对不对?”吴鸠追问。

        “不对,刺客的心思我怎知?可话说回来,吴将军,”温离踢了踢刺客穿在身上的盔甲,“你也有嫌疑。禁军中混入刺客,你又如此针对我,难免不是嫁祸,与其抓着我不放,你更该想想回头怎么和陛下请罪。”

        “你奶奶个腿!少他娘的胡说八道!”吴鸠最痛恶凭着张嘴耍阴诡的人,白的都给他说成黑的不可。

        “那就是推卸罪责。”温离漠声,轻描淡写道。

        “我干你娘的!”吴鸠握紧刀柄,大有拔刀针锋相对的架势,“等那头情况稳定,老子跟你进宫当堂对峙!”

        “对峙什么?我这么说,是希望吴将军看清现状,提早考虑怎么面对陛下。然而吴将军似乎是把我当作了谋害王爷的刺客,”温离卸掉佩刀刀鞘,丢到尸体上,“那我适当反驳也无过错。”

        吴鸠是个五大三粗的人,脑子是挺灵光,可架不住肚子里的墨水少之又少。张嘴只会粗言鄙语,压根斗不过巧言善辩的温离,一时间顿口无言,眼巴巴看人离开。

        景司齐到底没撑到大夫来,温离前脚出去查看刺客,后脚就咽了气。景司沅和温晚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那无辜且恐惧的眼神,身体的痛苦却发不出半声□□。

        当朝亲王在粥棚被刺客割喉,失血过多而亡。

        温离回到现场,景司沅满身是血,景司齐的被平放在担架,他看见温离的一刻直接冲上前攥着衣料,急迫得几近怒吼:“刺客呢!抓到没有!”

        “死了。”温离任由景司沅攥扯。

        “死了还怎么逼问主谋!”景司沅怒不可遏,抽出身旁禁军的佩刀,冲昏了头地挥向温离。

        “哥哥!”也身在隔间里的温晚失声大喊,奋不顾身去挡。

        刀光还未及眼,温离抬臂以腕甲格挡利刃,哐当巨响,长刀震得景司沅手心发麻,“不必问了,是外敌余孽做的。”

        温离知道,出了这种事,他已经无法离开粥棚,好在的是,他还嘱咐了梅鹤翎,可惜貌似没有用处了。大理寺动作迅速,在得知消息后立即集结衙差前往案发地,顾书哲一袭官袍绯红,入门的刹那和温离打了个照面。

        这位神秘的御前近卫,由裴逸亲自押进大理寺囚室,又亲自放了出来,即便是他也无权知道面具下的真容,身份保护十分紧密,究竟是什么存在。

        顾书哲才至,李庆祥也到了,一并的还有皇帝的口谕。宣景司沅、附离进宫面圣。

        温离越过顾书哲,眼眺的是苍穹碧落,望穿的是阴云密布。失忆后,第一次被人算计得明明白白。放出的是诱饵,却反使他赔得血本无归。他也终于确定了敌人的目的。

        ——

        梅鹤翎一掌劈晕尾随葛龄的暗探,埋伏在附近的梅宅护卫见机行事,将人捆绑扛去阆居。梅鹤翎继续跟踪,矮巷拐角和等待他的葛龄碰了面。

        葛龄发现有人尾随,竟没料到是梅家的三公子。他执在颈侧的剑仍没有丝毫松懈。

        梅鹤翎纹丝不动,甚至眉头都不皱一下,非常平淡地说:“关于你孩子的事,有兴趣谈谈吗?”

        葛龄脑子里的那根弦陡然紧绷,他没有立马承认,“什么孩子,我没有孩子。”

        “关于景阳王,景司齐。”梅鹤翎挑明道:“作为父亲,应该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危险。”

        “我听不明白你话中意思,我葛龄没有孩子。”

        “听过苏重锦吗?武朝落网的奸细,他与我二哥提过,景司齐不是真正的七皇子,而是被换来的狸猫。”

        矮巷空廖,春疫使百姓除开解决温饱问题以外尽量足不出户,但不排除隔墙有耳。

        梅鹤翎声似蚊鸣,葛龄一字不落悉数入耳,宛如巨石砸落掀起惊涛骇浪,无可撼动地埋成平地。葛龄放弃挣扎,威胁梅鹤翎的利剑插回剑鞘,他侧身示意换个地方再谈。

        “随我来。”梅鹤翎径直回了梅宅。他知道葛龄的软肋就是景司齐,去哪谈怎么谈主导权都归他,就仿佛他从出生起便明白如何利用自己的家世一样。

        梅家三郎的苑儿里也没什么丫鬟侍女,回来走的房梁,只有这会正坐瓦片当值的孤华发现他们。孤华发呆的功夫瞧到三哥,想出声打个招呼,由于眼力太好,又硬生生憋回去。

        三哥朝他打哑语,警告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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