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心意
“你是许知笙？”
今日送餐的人除了阿英外，还有一位女子，她穿着白色衣裳，脸色还有些苍白，提着饭菜篮子，更显得弱不禁风。
“是。”许知笙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早已有了想法，毕竟能光明正大地来到这里的人，身份绝不普通，很快就猜到了答案。
“这位是山寨主的夫人。”在一旁的阿英介绍道。
王斯苒虽然是山寨主夫人，却没有什么架子，反而平易近人，“叫我斯苒就好。”
或许是王斯苒的病态感给许知笙一种安全的信号，以至于让她卸下少许的防备，“斯苒好。”
王斯苒温和地笑着点点头，拉着许知笙的手来到椅子旁，“阿英，你先出去一下，我跟这位知笙小姐有话要说。”
“是。”
得到王斯苒的指示，阿英便从房间退了出去，还顺带把门关了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无比。
“可以陪我说说话吗？已经很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似乎是在征求许知笙的意见，王斯苒问得很小声。
许知笙原本正愁着逃跑方案的落空，如今听到这句话，她稍微愣了一下，因为她没想到王斯苒的请求刚好正中她下怀，“当然可以。”
“你是从南祁国都来的吗？”王斯苒问道。
许知笙并没有说她在武林大会的那段日子，只是简短地回答：“我曾经在南祁国待过。”
“那你知道经商的王家吗？听说王家小姐品行不端...这是真的吗？”聊到这个话题，王斯苒的眼神黯淡下来。
听到这句话，许知笙仔细在脑海里搜索起来。
如果单说个经商王家，许知笙肯定记不起什么，但如果说是经商王家小姐品行不端，她还真想起些什么，毕竟出了这事的仅此只有一家。
她还记得在南祁国都时，每次下山，许知笙都会去碧茶春楼，由此听过不少八卦，自然对经商王家略有耳闻。
好像是因为经商王家的小姐嫁给一个名望的家族，却没想到因为偷窃而被人落下把柄，最后因羞愧而投湖。
这在当时的南祁国都闹得沸沸扬扬，还成了大家饭后谈资的对象，而大家纷纷听信夫家的说辞，去谴责这个女子。
可事实上，真就如此吗？
许知笙也不知道，但她始终坚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所以在当时并没有去掺和什么。
如今被王斯苒提及，许知笙很快就想到什么。
她斟酌片刻后缓缓开口，“知道，这几年王家因为经商失败，如今已经破败下来，至于王家小姐的事，我当年还小，并不知晓。”
“是么。”王斯苒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她看向许知笙，“那你也觉得她是这样的吗？”
“我觉得不是。”
得到许知笙的回答，王斯苒露出牵强的笑容，“我也觉得不是，可是很少人会去相信。”
“是啊，他们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许知笙接着她的话语回答道。
不知为何，许知笙突然想到傅璟容，想到他也曾饱受这种非议，她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还带有些心疼。
女生的友谊通常都建立很快，就比如现在。
因为有着相似的观点，两个人都娴熟起来，没有刚才的拘谨，胆子也都大了起来。
王斯苒看出许知笙的心事，她会心一笑，“是在想心上人吗？”
“啊？没有没有。”许知笙立刻辩解道，“只是想到别的事情。”
“那看来是在想很重要的事。”
“嗯。”
看着许知笙微红的耳朵，王斯苒没有拆穿她，“太子殿下对你情深义重的，只是他身份尊贵，你恐怕得受些委屈。”
“斯苒。”知道王斯苒想错了，许知笙无奈地笑了笑，“我和太子殿下并没有关系。”
“怎么会？他都肯为了你谈判呢。”
前段时间，祁焱和赵厉的谈判算是谈拢下来，只要赵厉肯交人，那么祁焱也不会为难他们。
王斯苒原本以为许知笙的心上人是太子，没想到另有其人，着实闹了个大乌龙。
她讪讪地笑了笑，“倒是我搞错了，不过，看得出太子殿下对你倒是有那份心思的。”
“是么？”许知笙看不出这些，只觉得是因为幼年相识，他才会多照顾自己一些。
明白许知笙对待感情的迟钝，王斯苒无奈地摇摇头，“你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心意？
许知笙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些想法，那种若隐若现，让她有些不太确定。
“斯苒，你说，什么是喜欢？”
“喜欢，大概就是看到对方会心跳加速，会因对方受伤而担忧，总之，会时常会想起对方...”
听着王斯苒的讲述，脑海当中的若隐若现逐渐清晰起来，最终汇集到中间形成一个身影，那是有关傅璟容的事。
不知曾何时起，傅璟容慢慢占据她的生活，似乎是由于过分的依赖，以至于她从未想过这件事，直到如今，她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
究竟是依赖还是喜欢？
这还是许知笙头一次这么迫切想知道这个答案，可也就是因为这么的迫切，心中的答案彻底明了起来。
想到他，许知笙的血又热了起来，心跳声如雷般的跳动着。
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
自从她们那天交流后，王斯苒常常会给许知笙很多关照。
关照到让她的心开始羞愧起来，原本的她的确抱有目的性地接近王斯苒，可现在，她有点心疼这个女子。
就像许知笙坚信的那样，所有的事物都不能只光靠表面，而王家小姐也并不是别人口中说得那样品行不端。
前几年经商王家原本生活在沿海地带，后来便举家搬迁到南祁国都。
随着生意的不断做大，王家的野心也就膨胀起来，把目光放在了世家大族身上，为此不惜将适龄的女儿嫁给别人当小妾。
但那个女儿其实在此之前是有意中人的，她的意中人也恰巧喜欢她，原本两个人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没想到王家却将她许配给别人，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最后为了家族，她还是以妥协为结尾。
可她嫁过去没多久后，夫家便开始嫌弃她。
尤其是当她丈夫知晓她昂贵的嫁妆后，同他正妻一起，为王斯苒安上偷窃的罪名，为此从王家捞了大笔的钱财。
本来就因这种生活太过苛刻，又长期被人打压，造成她想过轻生的念头，而这次的流言蜚语成了压垮她的最后稻草。
在一个夜晚的河畔，她一跃而进入水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许知笙听到的那样，得知王斯苒的‘死讯’后，夫家将所谓的事实所掩盖，把老实本分的王斯苒冠上品行不端的帽子。
只不过当时的他们不知道的是，王斯苒会被山匪们救起，成为如今的山匪寨主的夫人。
“你也不必太过在于别人的眼光，若是想走出山外，倒也是种选择。”许知笙顿了顿，“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可以试着去看看。”
许知笙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对她毫不在意身份上的拘束，但王斯苒不同。
王斯苒虽然出生于经商家庭，但她的爹娘从小把她当富贵人家养，为此还请了教导嬷嬷，如此看来，她也算半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
尽管这些年培养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已经被消失殆尽，但她的本质还是和传统的女子相同，让她出门去看，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也是她不敢想象的场景。
只见王斯苒低下头，“我大概是出不去了。”
“为什么？”许知笙不解道。
“可能是因为这里已经有我的家园，有我的爱人，有我的孩子，所以，知笙...”王斯苒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我走不了，也没法放你走，但你放心，我会跟我夫君说，只要谈判好，定会保你平安。”
从起初的见面，她们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提及这个话题，可事到如今，这张纸还是被捅破了。
“你知道他们当年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吗？”听到这里，许知笙的脸色沉了沉。
而面对许知笙的问题，王斯苒沉默片刻，“我知道。”
在她待字闺中的时候就曾听到过这山匪们的恶习，以至于她被救起的时候，她对他们都有种忌惮的感觉，在后来的相处中，她才改变之前原有的印象。
这些山匪们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山匪，而是在外面被‘抛弃’而来，所以他们很多都遭受到命运的不公，而来到这个他们称之为乐土的地方。
她曾看到过他们建设自己的家园乐此不疲，或许就是这种美好，让她忘却外面的纷扰，渐渐地习惯这种生活。
直到他们带回来的战利品后，她才稍微清醒了过来，也去跟她夫君赵厉反映了几次，却未能改变什么。
她其实也很明白，这里的土壤贫瘠，根本种植不了作物，再加上他们是被曾经的家园遗弃的人，这个社会更加没有给他们去谋生的机会。
他们生存的方式，就剩下去抢掠。
不过因伤害人的那件事闹得很大，从那以后，他们都没有再伤害人，抢得都是富人家的财富，但这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罪恶。
“可是人不是都有犯错的时候吗？”
听到王斯苒这么说，许知笙愣了愣，“这些不能混为一谈。”
此时的许知笙还不能明白，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对错是非黑即白，从来没有原谅这个选项，可没想到，未来的自己也有一天会这样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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