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暗恋那件小事

阴森的地狱少女bgm响起，驱散了席间一些沉闷的气氛，落阳接起电话。

        “落阳姐，林总和你在一起吗？”听筒那边是安逸焦急的声音。

        “没有，怎么了？”落阳的心忽然没来由地坠了坠。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公司，我也联系不上他，现在有份紧急文件需要他签字……”

        “你去他家了吗？”落阳想起他早晨的状态，一时有些焦急。

        “我刚从他家出来，家里没人。”

        “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试试，他昨晚喝多了，有可能在我家休息。你打电话到他常去的酒吧问问。”落阳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只是猛地站起身，不小心又将新送来的杯子扫到了地上。

        “抱歉，我有点急事。”落阳匆忙向服务生和宁巍楠丢下一句，随后掏出一叠百元大钞塞给了服务生，就往外面跑。

        落阳慌乱地拿着手机一直重拨着林森森的电话，然而电话那头机械又冷漠的女声一直提醒她无法接通。

        内心的不安宛如藤蔓般蜿蜒地攀上了落阳的心房，然后不断紧缩，让落阳蓦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没来由地想到林森森躺在病床上，苍白得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明明在他父亲意外逝世的前几天，他还扬着兴奋又温暖地笑告诉她：落阳，我终于收到std的offer了，走走走，哥请你吃饭去！

        那个笑容从四年前就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总是忍不住幻想：躺在冷冰冰的病房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遭遇不幸的也不是他。只要她转过身，他就会扬着兴奋又温暖的笑告诉她：落阳，我在这！

        是的，这一次她转过身，就一定能看见他扬着兴奋又温暖的笑容告诉她：落阳，我在这！

        “别慌！”身侧突然传来宁巍楠沉静又磁性的声音，“有我在，我帮你一起找！”

        “你……”落阳没料到他跟了出来，一时有些震惊，然而心却没来由地平宁了下来。

        “别着急，我先送你回家看看。”宁巍楠轻拥着落阳的肩膀，将她塞进了副驾。

        车子平稳地向着落阳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听筒那边依旧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落阳想要给林森森相熟的朋友打电话去问问，然而翻来覆去地看着手机里的联系人，却蓦地有些无从下手，原来他相熟的朋友其实只有她啊！

        鼻尖倏忽有些不受控地窜出一丝酸涩，落阳立马用力揉了揉鼻子，想要压抑住眼眶中快要溢出的泪意，只是眼泪却不听使唤，还是窜了出来。

        宁巍楠瞥了眼身侧红着眼眶无声垂泪的落阳，恍然间像是又看到了那个躲在安全通道里哭得悄无声息又撕心裂肺的女孩儿。点开手机拨通了个没有归属地的号码，沉声吩咐：“帮我查一下林森森的位置。”

        “宁巍楠，你踏马疯了吧？”电话那边的男声听起来有些青涩，语气却是极其的不耐烦，“就这么屁大点小事儿，你踏马的给我打电话？你公司里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你知道我一分钟多少钱吗？”

        “十倍，一分钟之内告诉我结果。”宁巍楠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好嘞，老板！稍等一下，马上回来！”电话那边立马拿过手边的电脑开始喜滋滋地干活，过了一小会儿就回复了宁巍楠，“他中午12点45乘坐了n航从w市飞y市的航班。”

        “不用担心，林森森去了y市。”宁巍楠挂了电话出声安抚落阳。

        “用完就扔，啧~~这狗男人！”电话那边的zero看着秒挂断的电话，烦躁又无语，“还想好心告诉他具体位置，呸——再帮他做事，我就是狗！！！”然而下一秒，熟悉的号码再次响起。

        “具体位置！”宁巍楠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zero想要顺着电话线过去打死他，但想了想十倍价格后面的零，又觉得做狗也不是不行，“e城一家叫做‘春花’的民宿里，”说着忍不住开始吐槽，“啧啧啧~~~现在还有人用这么70年代的乡土风名字，真……”然而话还没说话，那边就挂断了。

        “他去了e城，这是民宿的联系方式。”

        “谢谢。”得知林森森的下落，落阳也放下心来，想起她从e城回来的时候他说：“下次再一起去一次，”那时她却拒绝了他，落阳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转念想起宁巍楠刚刚说给对方十倍的价钱，斟酌了一下开口，“那个……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了，也怪我情绪没收敛好和他打了一架，”宁巍楠轻声拒绝，“这件事也算是因我而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从来都不欠林森森，更加不欠我。”落阳有些过意不去，急忙出声反驳，“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承蒙你的关照，我们欠你太多。”

        宁巍楠闻言，心底却遽然涌出一丝酸涩，“你就那么喜欢林森森？”

        只是话一出口，两人都有些愣住了。

        宁巍楠素来心思缜密，极少会有说话不过大脑的时候，难得失态，但他此刻却执拗地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我……”落阳开口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喜欢林森森吗？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是这件隐秘到一直都无人知晓，久远到她自己都快要遗忘的事情，却被宁巍楠一眼看穿，然后如此直白地摊在了她面前。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林森森呢，又为什么会喜欢林森森呢？落阳并不知道，甚至问起她喜欢林森森什么，她也只会嗫喏着说不出话来。大概是因为从有记忆的时光开始，他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到她察觉的时候，他已经无声无息又猝不及防地住进了她的心里，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缘由。

        他们俩很早相识，因为都住在同一个村里，双方父母也认识，而且从上幼儿园一直到初中他们都在同一个班里，那段久远到落阳连一丝一毫的回忆都已经想不起的时光里，她却记得初见林森森时，他瘦小却精致的模样，他被人欺负时，怯懦又可怜的模样，她强迫着他叫自己姐姐时，他可怜巴巴又难掩开心的模样，他宛如小尾巴，一直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叫她“阳姐姐”的模样，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枯燥沉闷的童年生活有了些许色彩。

        落阳从幼时开始便被母上大人极为严厉地管教着，在那个“重男轻女”还较为严重的90年代里，落阳的出生让她母上大人遭受了周围人甚至是家里人的不少白眼，然而她母上大人作为一个性格尤其好强又绝不服输的“女强人”，怎么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呢？于是她母上大人立志要将落阳培养成一个“人才”，不仅有“望女成凤”的殷切期望，更是为了向周围所有人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

        所以落阳五岁前的童年简单到只有两件事——学习和挨打。

        她三岁就开始学习数数、算数、拼音，甚至唐诗，为了早日向“世人”证明，所以她母上大人恨不得让落阳三天就能学会她三十年的知识和人生阅历。于是她每天面对的就是学不完的东西和做不完的练习，她母上大人不允许她哭，不允许她喊累，更不允许她不会，但凡她不认真或者是学了几遍还不会，她就会享受一次母上大人“爱之深，责之切”的鞭笞。

        直至林森森的出现，才让她痛苦的童年里多了一丝慰藉。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虽然那时的她幼小又怯懦，内心却依旧生出了向往和叛逆的芽，向往没有压迫束缚又无拘无束的生活，无比迫切地想要逃离那个让她窒息的囚笼。

        后来上了初中，因为家里距离学校太远便开始住校。平日里再也没有母上大人无休无止地“压迫”，终于逃离了母上大人的落阳，开始像只脱了缰的野马，开始逃学，甚至爬墙出去上网，变得叛逆且不服管教，她自己美其名曰：这才叫“自由”。

        只有林森森会逼着她学习，但她威胁他：敢告诉她母上大人就揍他。他迫于她的“拳威”，会在她答不上问题的时候，偷偷告诉她答案；会在她懒得写作业的时候，用她的笔迹替她写好上交；会在考试她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给她偷偷传小纸条；会在她通宵上网后，帮她跟老师请假说生病了。

        然而这样“无拘无束”的欢乐时光，只勉强维持了一个学期便宣告了终结。因为期末考试没了林森森的“帮助”（不在同一个考场），她的成绩实在是太过“惨不忍睹”，惨到她被母上大人“炙热又浓烈的爱”打到——坚毅执拗如她，曾在心底暗暗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因为挨打而哭泣的flag直接被打破，甚至还让她哭了个昏天暗地，三天下不来床。

        于是她的叛逆便因为这顿“毒打”开始变得隐忍，随后的时光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沉闷”，而从始至终未变的是——林森森始终都在她的身边，替她解决一切麻烦（年少时期的所有麻烦——学习和作业以及考试和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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