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周围
会后，许临川把会议的中心思想让宋晨曦代为转达给了孟放，又找来了赵云集商议拍摄细节。着重提醒他一定要好好对待十洲，今日不同往日，千万别钻牛角尖，再去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算计人，免得到时候阴沟里翻船。
赵云集也想通了，感慨道：“原来，这小子刚来，我确实嫉妒他的才华，心里也一直不平衡。可不知道为啥，当我知道他是那个什么之后，我反而觉得没啥好比的了。
咳，差距太大，比一辈子也比不过，还有啥好比的呢？我还敢害他？指不定哪天，他老子就弄死我……唉！”
下了班，回家路上。
苏晓梦嘟着嘴，趁着宋晨曦的遮掩，偷偷拉了拉十洲的手，问他：“你也觉得这么拍合适？”
孟十洲不无讽刺地回答：“不合适，也不是你给我揽的事？”
苏晓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丧气地说道：“除非剧情是我开，剧组是我栽，要想十分意，天上馅饼来。”
却见十洲并没有被她逗乐，又软软糯糯地屈尊道：“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了，若有下回，天打雷劈——”
说着，双手合十，对十洲拜了一拜：“可是，大家都求我，我也没办法，谁让我这个人，总是心太软……再说，我出了这个主意，你爸可不得开心死，对我来说，这可是赔了本的买卖……最委屈的人……应该是我好不好……”
“油嘴滑舌。”十洲憋着气，又憋着笑，装作冷淡地说。
只听汪汪两声狗吠，两人立刻松了手。
前方，模仿狗叫的宋晨曦摇头晃脑叹了口气：“吃狗粮咯——”
***
安祥古镇，天朝盛世影视基地。为了确保十洲和沈香香的拍摄能够顺利进行，孟放以探班的名义来到了《春庭雪》的剧组。
此时，他正在和制片人寸健在一旁新落成的“御花园”喝茶套近乎。当天的拍摄任务已经完成，一众群演还未散去，而粉丝们则已经候在场外聚集围堵小鲜肉大明星了。
苏晓梦和十洲向着人群聚集地走来，打算上前问问寸健所在，却见人群中有一个气质儒雅却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年纪六十有余，被排挤在人群的边缘处，既不像演职人员，也不像是追星的粉丝，手上抱着一个很大的文件盒，垫着脚尖朝着剧组落脚的方向探头张望，蠢蠢不安。
此时，两个戴着灰色大口罩的靓男倩女双双而出，正是《春庭雪》的当红主演。两排举着霓虹名牌的粉丝一拥而上，以一泻千里之势直接冲刷了三分之二的人群。
而那个中年大叔，已然被撞了个趔趄。
但是，他爬了起来，拍了拍红色格子衬衫上的灰土，从地上摸起了他的黑框眼镜重新戴上，终于逮到了人群波动的缝隙，冲到了人群前，开口便问工作人员制片人侯少鸿在不在。
他拉住的人正巧是个执行制片，又很不巧的是一个没什么闲工夫的小制片：“走开走开，什么人的剧组都没搞清楚就来找人。”
“这里不是侯少鸿的组吗？”
“不是不是。不过，也算一半，是侯总的徒弟寸健的组。”
“哦，那……侯制片会来探班吗，什么时候来，我是个编剧，我叫周围。我这里有个原创剧本，想给他看看。”
“编剧？”小制片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大叔，摇了摇头：“大叔，你这都快六十了吧？怎么连规矩都不懂。别说是侯总，就算是这儿随便拉一个，也没时间招呼你。”
“那……那怎么办？”
“要不……你把剧本给我，我替你转給他。”小制片神色微动，心怀鬼胎。
“……这不行，我这个剧本是原创，故事特别好，不是我自己吹嘘，这部剧的文学价值，绝对不会低于四大名著。我不放心，得亲自交给侯少鸿。”
哼，小制片冷笑一声：“呵，大叔，你怎么不说你能得诺贝尔奖呢？要真这么好，你敢情在这里候着？”
“我……”老编剧有些尴尬：“我花了毕生的心血写了这部戏，也没时间接触太多人，以前的人脉，也疏忽了。”说罢，惆怅不已。
“那就是闭门造车，能有什么好剧本。走吧走吧，我还有事儿。”
“等等等等，要不你给我一分钟，让我讲讲故事？”周围一把拉住了他。
“没空没空。”小制片一甩手，直接把周围甩落在地。他一招手，几个剧组的场工出来了，齐齐恶语相向，哄着嚷着赶周围。
但是周围偏偏不走，横竖站在原地，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视死如归之状。既然得到了消息，他坚信只要自己站好岗，总能等到来探班的侯少鸿。
因为外面的吵闹，惊动了寸健。孟放所幸和寸健一同出来。
寸健又听了一遍周围的自我介绍，知道他是特地来候着推荐剧本的，一开始还有几分得意。可是又一听，他是来等自己老师的，立刻翻了脸，不耐烦地说了句：“老师不在，也不会来。”
“那……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就一分钟，让我讲讲这个故事呢？”
“大叔，咱先不讲故事哈。”寸健摆起了架势，说：“我就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之前有没有什么署名作品，有名的？”
“……有，我二十年前，写过一个话剧，叫《不落的太阳》，在沪渎大剧院演出过；还有十年前，写过两部电视剧，一部叫《我的外婆》，另一部叫《八号行动组》，在电视台放过……”
“大叔，我没听错吧。二十年前，十年前？您这些剧，光听名字就……让人没兴趣。都过时了八百年了。”
还未等周围解释，寸健又问：“那你说说，你认识我老师，我老师认识你吗？”
“……不认识。”
“那除了我老师之外，你认识其他有名的演员、导演、制片人或者编剧吗？我是说可以用的‘资源’，不是你认识他他不认识你的这种……”见周围犹豫着要说什么，又补充道：“已经退休，或者转行的可不算。”
“那……那没有。可是，这些资源和我有什么关系。作为一个编剧一个作家，只要把原创的作品写好就好了啊。作品讲究的是内容、是文学价值，写得好，自然有人看。”
“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们？照你这么说，应该不愁有人欣赏你的大作吧？”
“我的作品确实好。我来找你们，是因为我欣赏侯少鸿，我希望他可以帮助我，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作品，并且受到我的作品感染，变成更好的人，也更热爱自己的国家和文化。
我老了，但是这部作品，我是写给年轻人的，所以，我想用年轻人喜欢的方式表达。
我有个侄女，也是学文学的，她推荐我看了几部侯少鸿的作品，我觉得不错，就来找他了……小伙子，你能否替我牵线搭桥，让你的师父见见我。”
寸健终究是听完了周围的话，嗤之以鼻地拍了拍手：“大叔，我，欣赏你的情怀。但是，情怀是不能当饭吃的。你走吧，我还有事要和别人谈。”
说罢，对孟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孟放转身走了。周围见状，还想上前挽留，却被一个场工横向拦截，一把将他推开，掀翻了他手里的文件夹。
厚厚三百页纸，整整六十集剧本，散落在地上。那三百页纸上，依稀可见，有红笔认真手写的注脚。
周围蹲在地上，一张纸一张纸地捡着随风飘散的剧本，一遍遍和踩在纸上的人道歉，将它们捡了回来。
看着大叔绝望的眼神和孱弱的身影，苏晓梦似乎觉得他就像战场上，一名正在为自己儿子收尸的老父亲，而敌人，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顿时，抑制不住的怒火奔涌而出。
“寸健。”苏晓梦大呵一声。
寸健猛然回头，看着眼前的陌生女人，有些莫名所以。
“寸健寸见，果然鼠目寸光。”
“你说什么？！”寸健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吗？就你这德行，居然是侯少鸿的徒弟。看来这个侯少鸿，也只不过是浪得虚名，乃是沽名钓誉之辈。”
“你谁啊你？”寸健莫名被骂，十分恼怒。
“我是……”苏晓梦刚想自报家门，突然改了主意，嘿嘿一笑：“不是不报，日子未到。”
随即又正色说：“等日子到了，你不但会知道我是谁，我还会让你亲自向这位大叔跪地求饶，求着买他的剧本。”
“你？！你他妈神经病吧？”寸健刚要上前，却被孟放拦住了。他拦住他，并非是因为他已经认出了苏晓梦，而是因为他看见了正准备挺身而出的孟十洲。
“算了，这些人无非就是想在这里闹事，搞点新闻炒作炒作自己。别理他们，我们还有要事要谈。”孟放说着，顺便挡住了寸健的视线。
寸健这才忍住了，冷哼一声，一甩手，和孟放回了剧组。
孟十洲一脸无奈地看着苏晓梦，叹了口气：“你啊你，又搞事。”
“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的吗？”苏晓梦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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