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山猴
山高水长。孟十洲惊讶地发现，苏晓梦不仅擅于爬山，对植物也很了解，就连生长在偏僻角落里的野花野草，她也能说出名字。一路下来，银装素裹的草木纷纷在她的指点下露出原貌。
桫椤，距今约亿年多前中生代侏罗纪留存唯一幸存的木本蕨类；苏铁，距今亿年前古生代二叠纪遗留下来的古老树种；连香，第四纪冰川后留存下来的孑遗品种……
还有珙桐，是一千万年前新生代晚期留下的，每逢四月天，树树银花舞动，宛若群鸽栖息于树梢，展翅欲飞。
几人实在累了，就在山间小亭里歇脚，吃着随身携带的零食补充体力。由于前面有大雪封了山，让他们没有办法按照原计划的路线进行拍摄，所以只得另外寻找拍摄点。
丁南主动先行一步去探路了，大家就在原地等着。正好又说起了花卉，雅文趁机问苏晓梦山上有没有兰花。说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孟十洲，好像是很确定这是他的喜好。
果然，孟十洲有些动容，向苏晓梦望去。
“怎么，你喜欢兰花？”
苏晓梦回视孟十洲，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依我路上看来，品类还不少，见过的有春兰、峨眉春蕙、建兰、兔耳兰、虎头兰……再往上走肯定还有，你要是喜欢，不如……”
“……那怎么行？！”孟十洲十分严肃地说，一听就是以为有人要去做采花大盗。
苏晓梦故意不辩解，笑呵呵地吟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呐，少年。”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打算。身旁，被抢了话题的雅文的面瘫脸出卖了她的心思，只冷眼看着两人互嘲。
不一会儿，前方打探的丁南回来了，说不远处有一片山林可以取景，带路过去。
走了十来分钟，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冷杉树林，地势比较平坦，林中正好留出了一片空地。形体苍劲、高耸挺拔的树木联排而站，错落有致。枝枝蔓蔓裹挟着白雪，片片绿叶化作玉树琼花。
丁南在地上摆上了棋盘，茶具和一些野果当作拍摄道具，另分了一些果子散落在地上点缀白雪。野果叫作寒莓，也是苏晓梦一路上随手摘的，一个个鲜红欲滴，衬在雪里正是点睛之笔。
“保温杯里还有水吗？”孟十洲问苏晓梦。
“干嘛？”
“倒上，省得我做后期。”说时，瞥了一眼她那双被雪冻得泛红的双手。
想起之前的拍摄经历，苏晓梦笑了笑，“你是怕又要被我吐槽道具不够逼真？”取出了保温杯，往茶壶中倒进热茶水，顺手在茶壶上捂了会儿。
为了不让自己太冷，刚上山的时候她一直在吃东西御寒。后来借着和孟十洲比爬山，一直靠着运动发热。虽然最后总算披上了斗篷，不过恰才那么一坐，又冷发紧。
她穷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出格举动，不过是要让孟十洲记住她，牢牢记住她。毕竟，黑红也是红啊……
“继续捧一会儿。”
孟十洲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举起了相机。他拍的是侧脸特写，沸腾的氤氲热气烘托出仙气缭绕的效果，让苏晓梦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梦幻般的迷离。
“喝茶。”
热茶下肚，手上的温度微微有些回暖了。苏晓梦透过镜头看着孟十洲，好像在发问：“你是怕我冷么……”
“吃果子。”
孟十洲又不易察觉地笑了笑，继续发出提示。
刚才的果子都分给其他人吃了，这下倒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多吃几颗。苏晓梦刚优哉游哉地捧起放着野果的小碟——
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一只山猴子，拍着圆滚滚的肚皮，细长的眼睛紧盯着苏晓梦手中的红果，摆出了强盗的架势。
宋晨曦见那猴子十分凶悍，面相更是老奸巨猾不禁有点儿打哆嗦，在一旁喊：“给它给它。”
山猴子不等苏晓梦手中动作，先一溜儿飞快横扫一周，把地上散落的果子全捡了。
趁这个时候，苏晓梦将盘子里的寒莓尽数抛飞，可不知哪里又跳出一只个头高高的猴子，直接抢了就往嘴里塞。
前面那只胖老猴不乐意了，龇牙咧嘴要干架的样子，不过它似乎有点怕高猴子，只是做做样子，又朝苏晓梦蹦跃来。
四周杉树上白雪扑簌，哗啦啦地一阵抖动。
孟十洲警觉事情不太妙，“先离开再说，不然等一下猴子更多。”其他几个听了，手忙脚乱去拿包，还没有来得及撤离，山猴一只接着一只跳了下来。
一群山猴子，大个的耀武扬威，小个的活蹦乱跳，直接抢了地盘，横七竖八或仰或躺，将地上的东西享受起来，甚至还有自己倒茶喝的，仿佛一个个都是花果山水帘洞蹦出来的猴大爷。
宋晨曦抱头惊叹：“成精了！成精了啊！”叫时，猴子已经朝他扑了过来，抢过背包就翻了起来。
猴子倒腾包里的东西，见了一包膨化零食，拆开就吃。顺带挑挑拣拣将其他东西一件件抛飞出来，其中包括让宋晨曦无比尴尬的红色内裤，上面还印着蜘蛛侠。
“啊——”宋晨曦怒吼一声，随手抓起地上的雪块朝着猴子扔去，丁南也搓起雪球到处砸。
可是，猴儿们一点不害怕，有样学样和他们对打雪仗。它们一边扔着雪球，一边发出古怪的叫声，像是在挑衅对手。
眼看现场一片混乱，四下又没人，孟十洲只能让雅文去找附近的管理员，自己在原地护住一干拍摄设备，同时催促在一旁观战的苏晓梦离猴子们远一些。
眼看孟十洲急跺脚，一只领头的猴王以为对方挑衅，扭头就飞奔过来去孟十洲手上的“武器”。匆忙之下，孟十洲只能抱住相机退后……
就在这时，苏晓梦突然一挥手，一片黑色的小籽撒了出来，落了猴王一身。猴王显然受了惊吓，浑身上下一抖，拔腿就跑了。
苏晓梦指着孟十洲的脚旁边，“快，把道具包给我。”
等他扔过了道具包，她飞快地在其中翻找，取出了一根洞箫。
孟十洲吃惊地看着她：难不成吹箫可以吓跑猴子？对，武侠小说里有……
但眼前的景象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苏晓梦屈腰躬身，把洞箫当作拐杖拄着往前踱步。快接近猴子的时候，她突然加快了脚步，见到目标就握箫驱策。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猴子看见洞箫就像是遇着了降妖神器，一个接着一个跑没了影。孟十洲看着英勇神武的苏晓梦，忍不住再次举起了相机。
最后，只剩下两只仍对食物依依不舍的山猴，在周围徘徊不前观察动向。
驯猴员终于赶到，看见的却是一个宛若天仙的少女手中握着长箫和猴子对峙的情景。也不知他自行脑补了什么片段，一时呆住了。
雅文推了推他，“大叔，你愣着干嘛？”
驯猴员回过神，打了个手势，一只猴子沮丧地离开，另一只也垂头绕过苏晓梦身边，——它突然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故意一扯，将裙摆撕去了半片，拽着离开了。
苏晓梦惊呆了，朝着那猴子大喊：“好你个色猴子……”
几人看着苏晓梦的汉服变成了短裙：……
“姑娘，你刚才是怎么赶跑猴子的呀？”驯猴员仍旧对刚才的一幕耿耿于怀。
“刚才我吹了一曲西游记，猴儿们可能是以为他们的老大来了，就吓跑了。”
苏晓梦一秒入戏，十分认真地解释，一边向各位挤眼。孟十洲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她的眼神却装作没有看见。宋晨曦和丁南埋头憋笑，等着看驯猴员的反应。
“啊！？”
驯猴员的嘴巴大张，眼珠子就快要掉出来了。他穿着咖色工装，戴着黄色袖标，配上这张表情，和猴子倒有七分相似。
呆了半天他才抓耳挠腮检查起周边来，自言自语，“奇怪，这里的路口原先有个猴子出没的警告牌，怎么不见了？你们没见着？”大家都摇头说没见过。
苏晓梦看着驯猴员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扑哧一笑时，再次被孟十洲的眼睛抓拍。两人对视匆忙又别过。
孟十洲转向丁南，见他被猴子砸得浑身是雪，走路也一瘸一瘸，手上还破了皮。本想说什么最后咽了下去。
众人重新整理完行装准备上路时，驯猴员也在上山的路边捡到了滑落的指示牌，重新挂好，和几人道别。他对着苏晓梦看了又看，掩饰不住好奇，“姑娘，我们可以一起拍张照片吗？”
“可以，十块钱一张。”
驯猴员愣了一愣，结巴着：“那……那还是算了。再见咯。”
孟十洲踏步前行，落在他身后的苏晓梦死死盯着他：……
***
路上，雅文得知了刚才驱猴经过，也十分好奇，“你刚才到底是怎么赶走那些猴子的？”
苏晓梦笑笑，“我小时候在山上住过两年，对付猴子有些经验。猴子还怕虱子，撒芝麻可以吓唬它们。可惜，我带的芝麻刚才为了补充体力吃了很多，所以效果不太明显。”
“那你说你吹了个西游记……”
“那招才是关键。上山的时候我发现很驯猴员都拄拐杖，就推测那些拐杖应该是用来管猴子的，所以刚才我就想可以模仿他们的样子试试，没想到还真有效。”
“聪明啊！”宋晨曦毫不犹豫地夸赞时，撞上脸上浇了一盆冷水孟十洲，连忙远离他几步。却很快又凑了过去，“十哥，她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夸夸她，好像也是应该的吧？”
孟十洲依旧冷着脸，“所以说以后别没事找事去摘禁果……”
苏晓梦汹汹看着他，“果子五块钱一个，你卖不卖？”
孟十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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