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那是姜沅人生中所经历的第一次大面积性排挤。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眼眶通红的姜沅被齐欢一众人包围着。她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些同龄人，神色依旧淡然，挺直了瘦弱单薄的脊背，像只骄傲屹立的黑天鹅。
“姜沅。我们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早点给齐欢道歉，不然就别怪我们做的过分了。”
闻言，姜沅却笑了，只是那笑中没有半分认真。
让她道歉，只是为了让她承认这个莫须有的错误，然后就能够更加顺其自然的欺负她罢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呦，你说不是你，是在你的书包里找到的火柴盒，不是你还能是谁？就算你没有玩火柴，可是你能找到帮你作证你没有玩过的人嘛？你只要能够在晚自习之前在班上找到愿意为你作证的同学，我们就相信你是无辜的。”
这人话音刚落，附和的人竟越来越多，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有谁会愿意帮她作证呢？
在这个姜沅引起班愤的关节眼，谁若是给她作证，那不就等着被孤立嘛？
正是爱玩又爱热闹的年纪，就算真的知道真相，又有谁会愿意作证呢？更何况是为了平日里大家都讨厌的姜沅。
齐欢他们撂下这句话便开心离去，他们都等着看姜沅的笑话。
而姜沅内心已经有数。被困厕所，书包里的火柴盒。这一切，显然都是早就预谋好的。
她无力争辩，只是趴在课桌上，心里深知不会有人站出来作证。
“姜沅，我愿意为你作证。”
细嫩柔弱的声线传入耳畔，她霍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为什么？”
姜沅紧紧盯着面前姑娘的眼睛，望着对方躲躲闪闪的目光时，她心下已经了然，可还是忍不住抱了一丝期望。
“因为，因为我不想看他们冤枉你。啊，我叫陈青禾，姜沅你对我有印象嘛？”
说话的女孩笑容很甜，长相很是清秀可爱。但此刻她说这话时，那眼中刻意掩饰的算计的精光却让姜沅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那点的信任却越来越弱。
晚自习时间很快便要来临，以齐欢为首的那几个女生打打闹闹的又围到了姜沅近前，她们开始奚落嘲笑。
“怎样啊姜大小姐，有没有人愿意为你作证啊？”
“姜沅，要不你和我谈个恋爱吧，我愿意为你作证！”
说这话的是班上一个矮瘦且满脸痘的男孩子，他目光不善的打量着姜沅，他说的这番话成功引发了男生们的一阵哄笑。
“哈哈哈，黄山，你小子，姜沅要我说你和他好不如和我好，我也能帮你作证。”
“你们也别为难人家姜沅了，虽然她没道德，但是长得也还行。”
“哈哈哈……”
男生围绕着姜沅讨论的话题越来越难听露骨，一直没有参与说话的陈青栎听到那些话都忍不住皱紧眉头，他没有说，却也没有制止。
“不要脸！”
齐欢她们见状气急骂了一句，谁知姜沅却在此刻淡淡开口：“陈青禾。你不是说好要帮我作证嘛？”
陈青禾？那不陈青栎的妹妹嘛？她怎么掺和这事？
众人都一脸惊诧的望向陈青禾。陈青栎闻言剑眉蹙的更紧，陈青禾怎么回事？
在全班同学的瞩目下，陈青禾扁扁嘴，竟就这么委委屈的哭了起来：“我没有，我不知道姜沅同学在说什么。”
“草了，这个姜沅属实过分了，人家陈青禾平日里那么乖，她还拉人家下水，有毛病？”
事情完全在意料之中，听着耳边那些蚊子般嗡嗡作响的议论声，姜沅只觉得累，她望着哭的楚楚可怜的陈青禾，眼神一点一点的凉下去。
陈青禾的这波梨花带雨，无疑让姜沅更加成为众矢之的，人人唾弃。
若是之前，班上同学还有收敛，在这之后，他们便开始对姜沅变本加厉起来。
姜沅的文具盒被他们从六楼扔下，板凳上时常会有吃过的口香糖和胶水，桌子被他们用马克笔写满了各种腌臜恶心的话。
只是令众人惊讶的是，姜沅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她只是越发的不爱说话，也辞去了学习委员。
默默去教学楼后边将自己的文具盒捡回，用抹布把凳子桌子擦干净，然后搬到教室的一个角落里，安静的写着作业。
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撼动她的内心，对于她来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像跳梁小丑，让姜沅没想到的是得不到她回应的这些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疯狂。
他们不满足于姜沅的反应，他们想要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姜沅清楚的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她刚上完厕所出来，却发现门被关了，好几个女生堵在门前，为首的还是齐欢。
姜沅自小和警队的叔叔阿姨学过防身术，因此一开始被围堵她也并未害怕。
女生打架就只知道抓头发，用指甲掐人，那时她防身术练得还不是很熟，虽然吃了些亏，胳膊上留下了好几道指印，依旧还是占了上风。
吃了亏挨了打的齐欢那众人恼羞成怒，心里赌着气发誓一定要收拾姜沅。
那天晚上突然就开始打雷，之后下起了暴雨，姜沅举着把有些破旧的小伞，艰难的行走在雨夜里。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一道闪电落下，在雨夜里撑起片刻的白昼。
今天雨太大，再绕路回家会更晚，福利院的阿姨肯定会问。
这么想着姜沅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进了黑巷子里。
巷子里的水坑太多，一会儿就打湿了她的鞋袜，姜沅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白净的鞋面被污黑沾染。
她想了想还是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巾，只是还没来得及弯下腰，便被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人从身后环抱且捂住嘴。
双脚离地的瞬间姜沅剧烈的挣扎着，她狠狠地用力咬上捂住她嘴巴的手。
那人吃痛的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送手，在这样的扭打挣扎中，姜沅的东西掉落了一地。
印着小浣熊的白色纸巾和旧伞一起滚落在脏污的水洼中。
“我劝你最好老实点！”
这人将姜沅抱着拐弯进了另一处巷子这才毫不留情的把她丢到地上。
一道炸雷突响，姜沅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闪电的白光让她看清了围在她周围正嬉笑怒骂的男男女女。
十几个手机的手电筒灯晃的她眼睛疼，姜沅手撑着地，想要爬起身。
“栎哥，就是她，打了我们，还欺负青禾。”
隔着雨帘，姜沅看不清面前少年的神色。
下一秒，姜沅的胳膊被两个强壮的男同学给拉住。
齐欢兴奋的叫嚣着上前，姜沅抬腿狠狠一脚踢过去，在她的疯狂挣扎下，那两个男同学竟也拉不住这个身形单薄瘦弱的少女。
姜沅发了狠，她已经无法容忍齐欢的数次挑衅，她狠狠地用力的一下又一下踢在齐欢的身上。
那疯狂的模样，一时没有人敢上去阻拦。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栎哥……”
少年闻言终于有了动作，他上前将姜沅禁锢住，压在身下，清秀的面容上，那双黑沉的眸子凉凉的盯着她。
他侧头示意了一下，那两个男同学便下去了。
“栎哥，给她点颜色看看！”
围观的少年少女们见姜沅无法再动弹，便大着胆子又上前。
不知是谁先开始，扯了她的发绳和衣领，如墨的秀发散落在女孩单薄的肩上，她眸子里含着屈辱的泪水，但面容依旧倔强。
冰凉的雨水不断拍打在脸上，在那一刻，姜沅深深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他人即地狱。
周围起哄围观的声音越发的大，陈青栎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他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捏在少女纤弱的脖颈处，另一只手抬起她莹白的小脸，望着面前晶莹剔透的眼眸，他还是狠下心，用力的扇下好几个耳光。
“干的漂亮，栎哥太帅了！”
周围都是起哄拍照的声音，陈青栎心下突然烦躁。
“都他妈闭嘴！”
闻言，本来躁动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以后不要随意招惹别人，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陈青栎年纪虽小，但已经俨然一副领头人的样子了。
他说完，不愿再去看姜沅，带着一众人离去了。
而姜沅，带着脸上红肿的伤回到了福利院，她的伤口引起了护工阿姨的注意，他们很快便打电话给尧城警局的李叔。
李叔心疼的不行，他一看姜沅脸上的伤便猜测她是受欺负了。
这件事在当时闹的很大，李叔他们一番的盘问和严查下，很快就了解到姜沅是遭受了校园暴力。
然而，让他们感到心凉的是，这个班级里的孩子，有大部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学校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一再向李叔他们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并立马将参与那天晚上事情的人都处分记过。
陈青栎因为动了手，受到的处分最重，并因此，在中考后没有被任何一所重高所录取。
只是在这期间，令谁都未想到的是，陈青栎居然喜欢上了姜沅。
在最后的一年里他疯狂的追她，弄的整个年级人尽皆知。
有陈青栎的保护，姜沅顺利的念完初中，可面对他的喜欢，她只有逃离的心思。
陈青栎打听到姜沅住在福利院，他便经常去福利院门口等着她，早上给她带早餐，等着她一起上学，甚至将从前找她麻烦的人都收拾警告了一通。
然而他做的这一切姜沅并不领情。早餐被姜沅丢到垃圾桶，为了躲陈青栎她会提前一个小时去学校。
中考的前一天下午，他将她堵在教室门口，望着面前神色冷漠的姜沅，陈青栎心里募的一涩，但还是忍着难受开口问她：“沅沅，你想好填哪所高中了嘛？”
“陈青栎，你别这么叫我，恶心。”
姜沅厌恶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忍不住向她走近了一步，然而，他向前迈步的同时，姜沅便极快的向后退了一步。
陈青栎张了张嘴，嗓子干涸，他低声说：“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陈青栎，别为了洗清你的愧疚来接近我，我讨厌你，这辈子都会讨厌，只希望你离我远远的。”
姜沅说完，便背着书包，头也不回的从后门离去，因而并没有听到，陈青栎那句：“如果不是愧疚呢。”
后来，姜沅如愿去了离现在的学校最远的尧城三中，并且剪了头发，也从福利院搬了出去。
她处处仔细，做到极致，便是想要摆脱那些不堪的过往。
只是她没有想到，之前会在走廊遇到陈青禾，今天便在校门口看到了陈青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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