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永熹十二年春,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夏侯琰的老父夏侯素大败羌族,占领三关十二城,让帝王再添一笔足以记入史册的功绩,喜进桓郡公,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了郡公世子。
为了平息皇帝越老越重的疑心,夏侯素三次上书为夏侯琰求娶公主以示忠心,惨遭拒绝。
困在京都为质的夏侯琰感到有点坐不住了,顾不上满城的嘲笑之声,夏侯琰正在书房内焦躁的思考该何去何从。
永熹帝年轻时有几分大展宏图做个明君的志向,可惜志大才疏,如今十几年的皇帝做下来,能臣不少,却大多数都是世家出身,主弱臣强,疑心是越来越重。
以前阿父出身微末也能牵制世家臣子,他用着放心,今时不同往日,阿父镇守边关多年,打的羌、羯、氐几族屡屡败退,威望日隆,如今更是战功彪炳,表忠心已经没有用了。
夏侯琰不能理解,难道臣子有才干还有错了吗?
夏侯琰眉间越发皱的死紧,抑郁紧张之情再也不能自控。
那些功勋都是一刀一剑拼杀得来,阿父感念永熹帝知遇之恩,每每征战都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绝无拥兵自重的心思,可再赤诚的忠心也经不住经年累月的质疑薄待,步步退,皇帝却步步紧逼试探。
如今性命堪忧,名誉全失,拒婚之耻令夏侯琰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干掉这个皇帝,另扶持一个傀儡,决不能就此任由皇帝宰割。
而远在边关兵营的夏侯素又一次接到请婚被拒的消息,不禁感到心灰意冷,自己三次请求公主下降,皇帝坚持不允,不知道阿子在京都要被如何嘲弄,想到发妻死去一年才被允许向他报丧,天生神力的阿子留在京都被养成一个纨绔,征战中屡屡被敲打,为国浴血奋战十二载,只为报答当年知遇之恩,恨不能刨心剔骨以证忠心,却得不到君王信任。
伤感说:“吾不负君,实乃君负于我。”
父子二人很快通信达成了共识,夏侯素在北方屡屡动作,对内紧握北部兵权,对皇帝的眼线不在听之任之,对外上表夏侯家实不配公主,言辞谦恭。朝堂对奏满堂听着桓郡公自陈出身微贱,品自下流,犬子纨绔粗鲁,不堪造就......,简而言之,就是似我们这样寒门下品求取公主是在是没有自知之明。
桓郡公如此自贱只为自保,皇帝行径令忠君之士心寒不已。
但皇帝很满意这次试探的结果,他给你才能有,他不给你便不能要,如此卑贱的出身不是自己施恩,岂能有今日。
夏侯琰不想外出听那些无尽的嘲笑,日日在府内想如何破局,对皇帝退无可退,可进一步却毫无头绪,皇帝不会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若无意外,这辈子他都得困在京都为质,可找个盟友,谁会想要一个并非世家,又被世人耻笑的盟友。
这日友人好不容易拉着夏侯琰去跑马,看他一路神思不属,个个都以为他这是被满城嘲笑而闷闷不乐,宽慰他:“没娶公主也是好事,不然日日给你脸色看,这日子不是更苦。”
“是啊,是啊,阿琰出来了就好好散散心吧。”
几人跑着跑着巧遇郑司空一家踏青,好友遥指郑家车架笑言:“阿琰,你若娶了郑司空家的女郎,笑话你的人全都要羡慕你了。”可惜就是无甚可能。
这话电光火石之间点醒了夏侯琰,郑司空是多好人选,要说皇帝忌惮疑心的第一人,非他莫属,对手的对手就是盟友啊,而且郑司空因谏言可恢复举孝廉之制,为中下世家和寒门开取士之路,得罪同阶级的顶级世家,但在世人眼中可是德高望重,位高权重又不固守门阀阶级,真是再好不过的盟友。
夏侯琰回府就向阿父去信,表示合作的盟友有了。
没过几日,他自己就递了拜帖,请郑司空之子郑雱吃酒,他这小辈郑司空不一定会见,只好从同辈郑雱入手了,郑雱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毕竟往日二人可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郑雱拿了拜帖去了郑司空书房,“阿父,看来夏侯家已经对皇帝感到心寒齿冷,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郑司空淡淡的回到:“如此折辱,寻常之人都难以忍受,何况夏侯素今非昔比。”
“阿父,夏侯素镇守幽州多年,尽掌北部兵权,若是能和他们联手倒也不错。”
“你从父任荆州刺史,领一州军事,兵权咱们并不缺,若是夏侯素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尾大不掉对咱们才是不好。”郑司空并不是很赞同和夏侯素联手。
郑雱觉得阿父说的也有理,“就看明日这夏侯世子有何说法了。”
夏侯琰在正堂迎郑雱入内,入座之后亲自把盏,“今日请郑兄吃酒,是有一件事想和郑兄商议,想必郑兄也是心中有数。”
“我夏侯家起于微末,原本只知道保家卫国,忠君侍主,可走兽遇险尚知躲避,何况人乎?”
夏侯琰覷了覷郑雱的面色,接着说:“我父子二人敬慕郑司空为人,若无郑司空开寒门取士之例,我阿父便没有入仕的机会;永熹三年登州瘟疫,若不是郑司空力阻陛下的弃城之举,登州早已是废墟一片了;永熹七年,陛下为了肖似温宪皇后的女郎大兴土木,不是郑司空率领群臣当堂直谏,驳斥陛下,天下百姓苦矣。”
看郑雱面色动容,夏侯琰接着说:“郑司空仁德济世,陛下却无纳谏容人之量,忌惮之心满朝皆知,我父子与郑兄父子何其相似,正应该攻守同盟才是。”
郑雱饮尽杯中酒,问夏侯琰:“幽州之地可谓尽付桓郡公之手,兵强马壮,只要桓郡公愿意,自可割据一方,无需忍耐陛下。”
感到郑雱试探之意,夏侯琰郑重道:“郑兄却是看错我们父子了,正是因为出身寒微,我父子更知道百姓生存之苦,见过刀兵血雨白骨露野,更明白兵戈之事不宜妄动。”
“况且,阿父虽为一品大将军,但不像郑兄从父坐拥一州,粮草兵卒全靠朝廷补充,处处受制于人,可陛下近年疑心甚重,任我父子如何俯首也是无用,我父子只想保全性命,为国泰民安再出一份心力,就如郑司空一样。”
夏侯琰此番话可是推心置腹,他父子二人虽然不想再愚忠皇帝,但也不想为了保命开启战乱,让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郑雱听了夏侯琰的一番剖析,心中倒是赞同了七八分,问道:“我郑家与世子联手,桓郡公与世子便可无后顾之忧,但于郑家而言却没有什么益处。”
夏侯琰听了这话大喜过望,“怎么会没有益处,咱们两家联手,阿父远可抵御外族,让司空与郑兄放手治国,近若陛下发难,可驰援荆州,郑兄从父便能放心从荆州直奔京都救援,联手之事对咱们两家都是利大于弊啊。”
郑雱端起酒盏,示意夏侯琰举盏,“世子明日便来府上见见我阿父吧。”
知道这事有望,夏侯琰心中大石落了一半。
第二天,夏侯琰洁面整冠,上上下下将自己收拾了一番,问左右:“今日我看起来如何?”
左右仆役还以为夏侯琰终于振作起来了,高兴的说:“世子今日精神焕发,风流倜傥啊。”
“再来与我整理,定要让我看起来稳重可靠。”
很是折腾了一番,夏侯琰才满意的带上阿父嘱托交给郑司空的信出发。
郑司空、郑雱还有夏侯琰三人在室内分次落座,郑司空缓缓开口:“夏侯贤侄,昨日种种阿雱已尽数告诉我了,我观往日贤侄章台走马,没想到倒是心怀大志。”
“明公容禀,武将之子留京都为质乃是心照不宣的惯例,我阿父又战功卓著,有些事实在是情非得已。”
“阿父虽远在边关,但也告诉我,学识可以不好,日后还能弥补,但若心术不正,器小易盈,坏了心性才是不好。况且在其位谋其政,既受天下养,自然要反哺百姓。”
郑司空原本还对阿子的话有两分疑虑,名满京都的纨绔竟然能说出心怀天下的话,叫人难以置信,如今见了夏侯琰,倒是对夏侯素感到钦佩,“夏侯兄教子有方,后继有人啊。”
“还有一问要请夏侯贤侄解惑。”
“明公请问。”
“身在官场,要么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求个封侯拜相,要么爱民如子,大公无私,求个盛世安稳,不知夏侯兄与贤侄是要忠己还是忠百姓呢?”
夏侯琰明白今日成与不成全看这一问如何回答了,斟酌之下说:“既要封侯拜相,也要盛世安稳,若无两全之法,但求盛世之下,有我父子安身立命之处。”
“夏侯贤侄年纪轻轻就雄心壮志,也明白过犹不及,贪多必失的道理,夏侯兄真是教的好啊,我知道你父子自有联络的通道,余下之事就要劳烦贤侄为我与夏侯兄送信了。”
夏侯琰明白这是成了,大喜过望,将夏侯素的信交予郑司空,岂料郑司空看了脸色都变了,立马就挥笔回信,让夏侯琰立刻将此信交给夏侯素,也不许他看,夏侯琰不敢怠慢,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立刻告辞回府。
郑雱好奇问:“阿父,桓郡公这是说了什么?”
“桓郡公为夏侯琰求娶茂雲。”
郑雱立刻就惊了:“夏侯琰如何配的上茂雲。”
“除了出身学识,我看夏侯琰谈吐心性日后倒是大有作为,忠君忠己还是忠于百姓,这个问题我在皇帝骗娶阿姊的时候一遍遍的想,后来我终于想明白,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百姓安则天下安,要盛世但不一定要忠于君王,夏侯琰比我那时候还要小的多,比你强多了。”
“那阿父就答应了?”
“那还要看夏侯素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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