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玄陵(十八)
玄陵市的早晨,空气中的寒气刺人骨髓。楚宴抬眼看着那个领间系着深蓝色领带的女人,后背直冒冷汗。
师令见她手指正在不停地蜷缩,轻轻挑起眉,表现出一幅饶有兴致的表情问她:“楚宴,你害怕我?”
站在楚宴面前的师令,似是迫切的想要得到她的答复,上半身开始缓缓地靠近楚宴那已经泛起一层红晕的脸。
亏是楚宴在小时修炼的时候炼出了惊人的定力,才能在听到师令那颇有调弄意味的话时,没傻愣在原地。
楚宴闻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随后,她摆了摆双手,微笑着对师令道:“没有,没有……”
听楚宴连连道“没有”二字,师令直起方才向楚宴倾斜的上身,垂下翘长如扇的眼睫,脸上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你无须紧张,我就问问你。”
说着,师令就冷漠地朝一众带着手铐的地痞走去。地痞被她拉进大巴车后,她又扯着楚宴的衣袖,把她牵到了大巴车内。
二人刚进入大巴车内,大巴车就关门启动了发动机。
师令让楚宴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后,正襟危坐在楚宴旁边的座椅上系安全带。
楚宴看师令的腰上忽然多了条黑色的带子,随即低头去拉安全带。
正当楚宴要把安全带插好时,坐在她身旁的师令倏地伸出一手握住了楚宴正在移动的胳膊,只听师令严肃地道:“别动。”
楚宴见师令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中慌张地道:“她这是发现我是鬼了?要把我铐起来绳之以法?”
“你脖颈处有只蜜蜂。”师令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帮她系安全带。
“……”
师令那修长的手指在给楚宴系安全带时,揉蹭到了楚宴的腰腹,让楚宴的腹部顿时感到一阵苏麻。
楚宴倾斜着视线,只能看到她那羊脂般白的颈部有一个灰黄的影子。
师令的那对丹凤眼微凝,上身静止不动,但她的手却仍在压着楚宴纤瘦的胳膊。
不大一会儿,那蜜蜂没有在楚宴的脖子上吸到一丁点儿花粉,便扇动着翅膀飞出了车窗。
车窗外,明媚的阳光穿过成荫的树叶,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光斑。楚宴的余光扫过车窗后不久,就听到师令的口袋中发出了电话铃的响声。
师令放开贴着楚宴腰部的安全带,把手伸进口袋中取手机。她接通电话,只听电话里传来季忘容的声音:“师队,老人的体检结果出来了,他的尿液、血液中有大量的□□和□□。而且他现在好像出现了幻觉,一直说别人身上着火了。”
“哦,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和景云晚还有实习生刚回到玄陵市的市区,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回到公安局了。”
“住在‘514’户的那个吸毒老人,你通报给上级,让年有为下午审他。”
“收到!”
师令冷淡地同季忘容交谈过后,她便主动地挂了电话。而在师令刚把手机放回口袋中后不过多久,她就感觉身旁有一个黑影在朝着她的肩膀靠近。
是睡着的楚宴向她倒来。师令见她的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伸出一手轻点楚宴的脑袋。
随后楚宴那不受自主控制的脑袋就朝反方向斜去了。师令怕楚宴的颈椎出问题,便又把楚宴的头扶靠在她的肩上。
师令的肩上并没有多少肉,但却给楚宴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以至于原本紧皱的眉稍逐渐舒展开来,而后,她的手就环上了师令那纤瘦且硬朗的胳膊。
大巴车驶了三个半小时左右后,楚宴在朦胧之间睁开了眼,她一睁眼,就瞥见了师令的下额。
随即楚宴便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她正趴在师令的肩上!!!
楚宴见状,忙不迭把自己直成了一根竹杆,红着脸撒开了挽着师令胳膊的手:“那个,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没压疼你吧?”
师令察觉到枕着她肩的那个人直起了腰杆,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体上:“无妨。”师令顿了顿,又凝视着楚宴那湿润的眼睛道:“以后你不必与我说对不起。”
“好的,好的。”楚宴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大巴车过了高速路站口,一路驶向玄陵市的公安局。道路两侧皆是山,山上种有无数长着翠绿叶子的树。那些树木的树枝不停地敲击着大巴车地车窗,让本就薄脆的车窗不住的震动。
在大巴车开进城十几分钟后,大巴车便停进了玄陵市公安局的院子。
待大巴车停稳后,几名警察上车把带着手铐的地痞押进了公安局。
见带着手铐的地痞通通下了大巴车,师令先解开楚宴的安全带,而后又解开了系在她腰间的安全带,扯着楚宴进了公安局的大门。
此时已经正午十一点半,玄陵市公安局内基本没有什么人走动,空空荡荡。
玄陵市公安局内墙涂有一层白漆。公安局一楼的正中心放置着一座石雕,上面刻着一行笔力遒劲的字:为人民服务。
师令牵着楚宴的袖子在公安局内七绕八绕,终于在“刑侦科”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我带你认认科里的人。”她说着,就打开了“刑侦科”的大门。
大门刚敞开,楚宴就愣住了:若大的刑侦科内陈设齐整,还有一列木制的书架。但在刑侦科内坐着的人,全都是跟楚宴曾有一面之缘的人。
年有为、景云晚、季忘容还有缩在电脑跟前的魏敬……
楚宴的前脚刚踏入“刑侦科”,“刑侦科”内的空气就突然安静起来。
最先给楚宴解围的,自然是把她拉过来的师令:“楚宴,你跟我来签字。”
师令道完这句话后,松开了楚宴的衣袖,对楚宴做了一个旁人无法察觉的手势。楚宴看到师令的手势后,心脏一阵悸动。楚宴强忍着紧张跟在师令身后快步行走。
而后师令停在了一张木桌前拿出一张表单和一支圆珠笔,淡然地道:“在第一行签上你的名字。”
随即楚宴慌慌张张地以握毛笔的姿势,握着圆珠笔在表格的第一行写下了“楚宴”二字。
好巧不巧,在楚宴刚在纸上签完名字后,季忘容就起身打了个哈欠:“师队,您就让这精神病给您当助手?我看还是别了吧?”季忘容打完哈欠后斜了楚宴一眼。
楚宴见此,立刻缩到了师令那高大的身体后面,师令看她一时难堪,从衣服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塑料袋中装着一个热乎乎的包子。
师令解开塑料袋,把依然在发烫的包子递到楚宴的面前,垂眸一笑:“牛肉馅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嗯!……喜欢。”其实楚宴隔着塑料袋都闻到了包子的香味。
在“刑侦科”内无聊地翻报纸的几名男警,听到师令对楚宴说的话,眼都直了——这真的是冷若冰霜的师令能说出来的话?
自打楚宴来到二十一世纪后,一直都没有吃过五谷,现在刚见到浑身白胖的包子,幽沉的眼睛中立刻闪烁出微弱的光芒。
楚宴接过师令递过来的包子,开始大快朵颐。楚宴十分珍惜这得之不易的肉包子,她在吃包子的时候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咬。
很快,稻香和牛油的香气就冲进了楚宴的口腔中。楚宴随便低头看了一眼有自己咬痕的包子,只见包子馅大汁多,肉馅中夹着的牛油从包子内汨汨流出。
师令让楚宴坐在她的办公桌上吃包子,然后“刑侦科”里的人就坐不住了,丢下手头的工作,皆来同穿着黑色衣衫的楚宴对话。
年有为第一个僵扭出热情的笑脸,对楚宴道:“你好,我叫年有为,是在刑侦科暂时工作,不久后会返回警犬基地继续工作。你就是那个站在树上把季队惹怒的人吧?我们也是为保障人民的安全。没关系,以后那些事都是过眼云烟了。还有,你叫啥名字?怎么称呼?”
楚宴见他热情相迎,回了他一个笑容:“我大名楚宴。叫我的大名就好。”
“楚宴?这名字我咋就那么熟悉,我记得史书上好像说两千多年前有一个杀人狂魔也叫这个名字,真不吉利!”坐在办公椅上的景云晚放下手中的茶杯回忆道。
季忘容听完景云晚说的话,冷笑道:“呵呵,师队,你今天这一举是什么意思啊?”
师令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季忘容道:“让魏敬跟你说。”
呆坐在电脑前扫着雷的魏敬闻声,立刻站了起来,机械且结巴地对季忘容道:“季队,这,这这这,我也不太好说,我的那些亲戚一心想,想让我转正,从实习辅警变成正式的辅警。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我的姨夫听说师队长身边带着个没工作的人,就把那个没工作的人调到了刑侦科,给大家递递文件,扫扫地。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转正了。”
季忘容在一旁听到魏敬的话后,满目震惊:“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我居然要和这精神病共同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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