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证我证
在爱情里，有的人敏锐，有的人迟钝。就像学数学一样。也许，有的人才想到说很高兴认识你的时候，有的人已然爱得深了。
从奥古斯汀太太的小店回来，她把花枝星星挂在书桌前。那天，彻夜未眠。
她翻来覆去看程安民ig上面那寥寥几条动态，反复琢磨照片和评论区里面所有的细节，为每一点可能的暧昧信息“提心吊胆”。这时候，她简直比侦探和地下工作者还敏锐。
没来由地，她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酸涩。
她戴上耳机，突然觉得很久没有听过陈奕迅了。她点开一首从没听过的《富士山下》，这是粤语版的《爱情转移》，以前她从不听粤语歌，因为听不懂。
《爱情转移》，她每次难过的时候都会听这首歌。《富士山下》，一样的旋律，换了歌词。此时此刻，她想起他的口音，觉得粤语版本倒是更符合她的难过了。
已经是美国时间凌晨十二点了。
她把这首歌分享到朋友圈里：“haveanokthanksgiving”
“还没睡吗？”突然收到一条消息，她想，这个时间应该是国内的朋友发来的。果然，是段宇晨。
说到这个人，也要好好介绍一下。段宇晨是林沉音初中起就认识的同班同学，又考进了同一所高中。只是初中的时候他们还并不相熟，是高二的时候，他们带着各自班级的朗诵队伍参加学校艺术节的朗诵比赛，比到最后成为了一决高低的竞争对手。他们的朗诵功力倒是不相上下的，只是林沉音头脑比较灵活，借用了一些话剧表演的形式感，舞台表现更生动一些，所以段宇晨就输给了她。段宇晨自然是不服气的，一直追着林沉音理论，说她不按套路出牌，却被沉音“轻飘飘”一句话给堵回去：“我又没有犯规，你能不能爷们儿点儿啊这也计较不停。”
这句话说得轻巧，对段宇晨却是千钧重，为此他生气难过了好些天。
后来，林沉音知道了段宇晨的一些情况，心里又懊恼又抱歉，主动去找他又是道歉又是宽慰。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所以让林沉音如此歉疚的情况究竟是什么呢？
原来，段宇晨初三的时候跟班里另一个男生谈过恋爱。当时男生同性恋还没有那么常见，更何况他们年纪还很小，所以引起很大轰动。可也许是因为林沉音初三实在是沉迷学习不能自拔，这轰动居然把她给绕过去了，她竟然全然不知。
段宇晨曾经因为这一点被许多同学当作“异类”，走在马路上都被指指点点，在□□空间和学校贴吧里也有很多关于他的八卦。不得不说舆论真是可怕啊，许多无中生有以讹传讹的东西传得铺天盖地。有人说段宇晨在家里缺少父爱才总是像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有人说段宇晨小时候被穿裙子所以才像小姑娘，还有更恶毒的，说他和他男朋友都是精神不太正常……那段“恋情”当然不了了之，可段宇晨曾经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几乎陷入抑郁，这也成了他一个不能触碰的痛。
而林沉音，居然说了那样一句话！
她知道状况后寝食不安，找段宇晨拼命道歉。段宇晨本是习惯这些言语中伤的，从没期待过会收到任何的歉意。在他过去的几年生活里，好像本来有罪的就是他，只有他断了“那种念想”，只有他变成“正常人”，才能被接受。
“你为什么要道歉？你说的没错啊，本来我就不爷们儿。”
“本来我就错了，我不该说那种话伤害你。”
“其实你说的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比这个难听的多了去了。可能注定这个世界就是容不下我吧。”
“同学，你不要这样想。性取向是你个人的选择，任何一种选择都是你的权利。那些容不下你的人，只是目光短浅而已。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很多被认定为正确和标准的东西都只是占了多数优势，多数人那样，所以人们就以为只有那样才是对的。可我不这么看，相反，我认为你很有勇气，我很敬佩你，所以，我才更为我那天说的话感到抱歉。”
第一次有人告诉段宇晨这些观点，他听完沉音的一番话，“哇”地一声哭出来。
从那件事情以后，他们两个人经常一起谈心，竟然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确实，这样的友谊让人很轻松。在那个人人都对“绯闻”和“男女关系”很敏感的十七八岁的年代，林沉音跟男生们不得不保持一定的距离，唯有段宇晨例外。因为他曾经那段历史，大家都相信他不会喜欢女生的，包括老师们，也放心得很。后来大家渐渐长大，也越来越能包容和接受同性恋者，可在这个时刻到来之前，几乎可以说，林沉音陪段宇晨度过了最难熬的阶段。
那么段宇晨之于林沉音呢？
林沉音看起来是最“乖”的“好学生”了，其实骨子里孤傲叛逆得很。心理学家说，顺从型儿童和叛逆型儿童只是同一类型的两个极端罢了，林沉音就是这样。她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有很多别人想都不敢想而她一定要做的事情。具体的我们留给后话，但只要知道，虽然段宇晨和林沉音未必能完全理解彼此，但可贵的是他们留给彼此的尊重与信任。在高中那段必须循规蹈矩成长的岁月里，段宇晨就是林沉音为自己的古怪寻找到的全部的接纳。
我们回归正题。这半年隔着时差两人交流很少，但段宇晨作为陪伴林沉音度过所有（meijieguode）感情经历的人，一看到她分享这首歌就大概发生了什么。以往她难过一阵子也就罢了，好像习惯感情的遗憾一样，又好像其实没有付出过感情一样。可是这次她不仅分享了这首“伤心情歌”，还分享了粤语版本，他有些疑惑，他知道她几乎不听粤语歌的，更觉得这次非同小可。
“还没睡。”林沉音回复了段宇晨的消息。很快，段宇晨拨了语音通话过来。
“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帅哥吗？记得半个月前你说遇到一个很帅的男孩子……”
……
“你现在疑惑的是什么呢？”
“很不确定，不确定他的心意，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单身。”
“那你难过的是什么呢？”
“我其实是害怕……我怕我问了以后，得到的答案是他根本不喜欢我，我怕我一开口就连眼前这点虚幻的美好都破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电话对面传来段宇晨的大笑，林沉音又气又困惑。
“笑什么？”
“笑你傻呗！”段宇晨好不容易停了大笑，“你这次居然最担心的都不是女生该不该主动的问题了？？”
“我当然担心啦！”
“可你最担心的不是这个呀！”段宇晨说话总这样，半是认真半是调侃，“你大概是真的动心了，我告诉你，哇，危险了！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过，什么时候这么不高冷过？”
“表面还是看着挺高冷的……”林沉音还没忘了反驳他的调侃。
“你不是很熟悉张爱玲的句子吗？现在真是当局者迷了，你就是典型的‘喜欢一个人，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你能直接点告诉我吗？我现在脑子好乱，我到底应该干点什么？”
“你理直气壮地问就好咯。”
经过长达……3秒钟的思考，林沉音好像被说服了，她决定还是要确认一下才行：“对啊，不能随便就放弃了，不然对自己的感情很不负责任。”
段宇晨听到她说的这么果断，安静了几秒，说：“其实你不是被我说服的，你心里早就想问想得不得了了，你只是需要我在推你一把罢了。”
林沉音没有反驳他。
沉默很久。段宇晨好像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地问：“你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林沉音想都没想，答道：“很喜欢。”
是啊，很喜欢。
“安全到家了吗？”她挂了跟段宇晨的电话，给程安民发了一条消息。一条看起来很有道理却又没什么道理的消息。毕竟已经告别两个小时了，不出意外的话，怎么可能还没到家？
“到了。”他回复倒很快。
到了。只有这两个字吗？林沉音有些失望。
网络传递的信息里，他总是看起来那么冷淡，可是见面的时候，这个人又是那么绅士而温柔，让人实在没办法怪他回的消息不够热情。要是过去，无论程安民回复的消息有多么难聊，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回复并且斟酌着词句希望能把聊天继续下去的。可这次，她突然有一点替自己委屈了，更懊恼不该巴巴地问他到家与否。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没有收到她的回复。
程安民起初倒也没觉得怎样，可不知不觉间，总忍不住翻看手机，明明是在等什么的。
手机像被屏蔽了信号似的，什么响动也没有。他又看她的instagram相册，只有两个月前一张在学校周边拍的风景照。程安民心里突然一阵烦躁，双手把头发抓得乱成“草窝”：“唉，真是奇怪！”
他突然想起，大陆的朋友们都喜欢用微信朋友圈，于是他打开微信，终于有一些东西能让他安静地看一会儿，暂时忘了那阵莫名的焦躁。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https://www.lingdianksw8.cc/49912/49912243/6632070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