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弄
在这件事上,梁妧不知被萧钰戏耍过多少回,今次总算作弄他一回,算是报了仇,只觉身心俱爽,连腰都不疼了。
萧钰的失落,先由飞扬的眉梢往下掉,上勾的眼角耷拉垂下,最后跌至唇角,两头齐齐下撇,走成大大的“沮丧”二字。
那模样像个孩子,分明大人跟他说好,今儿上街买糖吃,出了门才告诉他,忘带钱了。
不光身上没钱,家里也没余粮,接下来几日都得饿肚子。
他磨着后槽牙,盯着梁妧上下打量,像在琢磨能不能换个吃法。
梁妧手放在小腹上,轻蹙了下眉,这人立时变了脸,按住她手背,“疼?”
漆黑的葡萄眼悄悄抬起,眨巴着显得可怜兮兮,“有点儿……”
萧钰轻手轻脚抱起她,回到榻上,三两下扒了她的外衫,扯了褥子盖上。
他的身上还很热,钻进被子里,贴着后背将人搂住,手隔着她的手,放在小腹上。
想了一日的心猿意马,这会儿只能统统歇菜。
梁妧是想戏弄他一回,也做好了会被他找回场子的准备,这人心眼儿小得很,没见整梁大傻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却没想到他会这么乖,倒生出过意不去,脸在他小臂上蹭了蹭,“夫君,你有没有生气?”
“嗯?”
他像是愣了一下,停顿过后,唉声叹气,“那也没法,这几日你最大。”
咦?他倒像是很懂,梁妧正觉纳罕,听他又道:
“以前小的时候,母妃很纵容我,不过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但凡我干出点啥,都得遭雷霆重怒,跟变了个人似的。……后来还是岚姑偷偷跟我说了,这才懂。”
他的声音幽幽响在脑后,“啧啧,女人这几日……惹不起,得躲。”
梁妧听着他这“经验”之谈,肩头耸动,已是笑得乐不可支,宽慰着跟他保证:
“妾身不会,除了头一日身上难受些,不会乱发脾气。”
萧钰在她脑后蹭了蹭,声音闷在她浓密的长发间,低低显得落寞,“恐怕也得躲……”
他翻身坐起,把她身后的被子掖好,“我让她们给你拿个汤婆子来。”
梁妧躺着没动,听见他在门口低声说话,过了会儿,念秋在后轻唤了声:“王妃……”
一个温融融的汤婆子推进来,她凑在耳边小声问:“您和王爷……是不是吵架了?”
梁妧纳罕偏过头,就见着她满脸忧色,“没有啊,怎么?”
念秋压着声音:“王爷命奴婢再拿床被褥,搁在软榻上。”
梁妧不明所以,被里的暖融让她倦意上涌,软声道:“没事,你拿出来就是。”
念秋应了声,又道:“今晚奴婢值夜,您夜里记得喊我。”
梁妧低低嗯了声,闭着眼快睡过去时,察觉萧钰又回了榻上,隔着被子抱住她,颈边拂来的气息,没有前几夜相拥而眠时那么温暖了。
她迷迷糊糊间明白过来,他今夜为何要去软榻上睡,大概离了她的身子,他身上的热气儿就不大够。
小日子畏寒,难怪他刚才话说得那么落寞。
到了第二日,梁妧还是觉得身上懒懒的,不大想动,一日三餐,萧钰饭后多留了些时间陪她说话,却没再跟她腻在一处。
夜晚还是早早回来,药浴完才来榻上抱她一会儿,梁妧早早在他怀里睡得酣甜,也不知夜里什么时候,人就去了软榻上。
这日午后,两人分在罗汉床两端,规规矩矩对坐饮茶,萧钰道:
“上午裴良逸来了,我这一两日就去大理寺。”
梁妧诧异,“这么快!”
明明还在新婚燕尔,皇帝是不是太心急了。
裴良逸上午过来,说起昨日皇帝在西山郊猎的事。
除了晟王和刚会走路的七皇子,其他四个儿子都到齐了。
平日最会咋咋呼呼的益王,这些日子被整得蔫了,老实跟着不敢露头。
谁想,只他一个这么怂。
连平日三句打不出个屁来的四皇子,也上赶着给皇帝凑趣,六皇子少年心性,更是欢声纵马追随左右。
皇帝兴致很高,叫人赶了兽园里一头成年老虎出来,欲要大显神威,叫一众儿子们瞧瞧什么叫宝刀未老。
皇帝当年御射之道上是下过苦功夫的,这么些年也未放下每日晨练,座下御马神骏,一骑当先,不多时倒将四个儿子远远抛在后面。
那虎大概是被喧哗的助威声惊到了,竟不顾真龙之威,真就与皇帝来了个狭路相逢。
近处弓箭无用,皇帝抽出一柄寒光凛冽的宝刀,刀老没老不知,人到底是要向岁月低头的。
眼见几个回合间险象丛生,当时别人离得都远,唯独太子马速最快,疾驰而至,飞扑上前拿自己的后背,替皇帝挡下一爪。
当时的场面颇为骇人,但好在有惊无险,皇帝兴致不减,命众人围擒猛虎,对着舍身救父、受了轻伤的太子,当众夸奖了几句。
围剿时露怯不敢上前的四皇子遭了申斥,益王到这时才回过味来,呼喝着勇往直前,险些真就命丧虎口,最后还是被贲武营几个高手齐齐救下。
也得了皇帝嘉赞。
梁妧听完,已是惊出一身冷汗,“陛下真没事?”
萧钰一笑,“父皇当年有徒手裂狮的壮举,不过是头落荒而逃的老虎,何惧之有?”
“那也……毕竟岁月不饶人。”
梁妧说道,心里想的却是,猛虎不足惧,人心尤胜猛虎,太子在侧虎视眈眈,陛下竟不怕他趁机动手脚?
萧钰见她眼珠子骨碌乱转,便知她所想,“原本每次狩猎后都有庆功宴,陛下临时取消了,回京也未召太子等人进宫,倒是把老裴喊去了。”
完后人就找上晟王府,梁妧有些似懂非懂,看着他若有所思。
萧钰啜了口茶,搁下杯子斜躺着,一手撑头,把玩腰间玉松果,没接着往下说。
其实很好猜,有贲武营数百人在场,一头老虎有何难对付,皇帝大概是要探探太子的底线。
上次夜袭抓到的人是条硬汉,到死也没吐话,把裴良逸气了个半死,几乎要戮尸泄愤,结果却从尸身上意外找到一个刺青。
是西肃人崇拜的六兽图腾之一——厌猴。
如今细作都敢在上京城蹦跶了,皇帝震怒,裴良逸首当其冲挨了骂。
最有动机伏击晟王的便是太子,这么一来,太子手下有西肃细作这件事,几乎成了板上钉钉。
“陛下体恤我体弱,不必每日应卯,下午去一趟就成,酉末就能回来,恐怕以后不能陪你晚膳了。”
梁妧忙道:“只要爷在外头没应酬,回来吃饭,妾身等着就是。”
“成,回不回,我都让人每日给你递信儿。”
萧钰站起身,“过两日宫里的佛会,你要是身上不好,就辞了吧。”
梁妧想想,皇后头一次叫她进宫,推辞恐怕落人话柄,再说又是替他祈福的药王礼,“我还是去吧。”
“那还叫岚姑陪着。”
萧钰便也依她,又道:“到时我早些下值,来接你。”
这时蕙娘在窗外禀报:“王爷,左先生有请。”
萧钰本就要过去了,伸手托过梁妧后脑,在她额上吻了下,转身出去。
磐苑书房,左迁面色凝重,手里捏着封鸽信,“王爷,大事不妙。”
萧钰清淡瞥他一眼,不妙?看他脸色就已知了,能有多不妙?
接过一看,上面只有简短六个字,“桃花壶口炸堤。”
萧钰微微蹙眉,语气不急不徐:“你师弟往那边去已有半个多月,信鸽怎么才到?”
按封轲的脚程,估计三五日就能抵达沧澜江源的桃花壶口,十日过去没消息,原以为事无异常,已启程往云莽山去了。
鸽信以秘文所书,底下有几个古怪符号,一个代表日期,是在十日前,另一个代表放鸽人,却并非封轲。
信鸽只能在策州飞行,过了观风渡,沧澜江上游是西肃地界,空中则是鹰隼的地盘。
左迁认出那个略作修改的标记,尴尬一笑,“卓时康放的,大概师弟有事耽搁了,没回观风渡……”
萧钰沉着脸,“他俩跑到那儿去了……”
前些日有线报,揽胜山之后,太子的人盯上了兰翘和卓时康,守在两人回乡的路上,却一无所获。
左迁知道那两个犯了他的忌,嘿然一笑,“卓老弟本就惯在边境两地游走,大概是……”
话没说完,想也知,是为报恩。
可惜,这位不领情。
萧钰不言声,指节轻叩桌案,前世,至少在五月前,策州并无涝灾,因此他之前听梁翰说起时,才多留了个心。
眼下的情势,跟他的直觉对上了,太子、亦或说他背后的人,想从策州掀起动荡。
时局已变,前世的五月乱相生在边关,如今八部哨城稳固,野火的苗头悄然绕过边城,到了策州。
西肃人炸塌桃花壶口自是容易,沧澜源头决堤,对高原上的牧民草场来说也是场不小的损失,但对下游的策州,则危害更大。
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图非小。
萧钰轻哼一声,“朝廷都未接到灾情上奏,咱们急什么。”
实际左迁担心的也并非天灾,而是这人祸到底出自谁的手笔,想到师弟也在那边,心下隐有猜测。
这时岚姑进来,“王爷,您找奴婢?”
“过两日王妃进宫,还是姑姑跟去照料。”
萧钰示意她坐,略一沉吟,又道:“上次母妃给的那件东西,你到时带上,看着若形势不对,就交给舒婕妤。”
岚姑面色一变,“王爷,您担心皇后要对王妃……”
萧钰不置可否:“以防万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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