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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谢恩


三月廿五,寅时三刻,梁妧就已起身梳洗。

        今遭她头一回进宫谢恩,王妃服制前几日已从宫里送过来,但今日亦是圣上寿诞,只开家宴,不宜过于隆重。

        妆容服饰不得过重,亦不能轻,需得岚姑亲自上阵把握尺度。

        前日王爷进宫,带回淑妃娘娘送的一套双凤纹嵌红宝石头面,雍容华贵又不失喜气,装在一个三尺宽的套匣里,抬进来跟口箱子似的。

        岚姑替她整妆,笑说:

        “这套头面奴婢识得,整套共有三十六件之多,淑妃娘娘攒了好些年才拾掇齐,专等着送给未来儿媳的。王爷叫娘娘苦等多年,尤其这两年……”

        她的话头打住,梁妧倒起了些好奇,小心问:“娘娘她……好相处么?可有什么忌讳需我留意的?”

        这些日子岚姑除了筹备大婚,抽空还得跟她说些宫中事宜,梁妧幼时也常跟爹爹进宫,年长些便去得少,宫里正式的规矩,还得现学。

        岚姑在镜中瞅着她笑:“娘娘这人脾气好得很,百无禁忌,王妃一见就知,好相处着呢。”

        她这么一说,梁妧想起陆侯爷,以及一脉相承到王爷身上,那种不羁和懒散的劲头,忽就有些懂了。

        她这里天刚亮就起了,磐苑那边,灯火却亮了一宿。

        三月廿五对萧钰来说,是个难以轻忽的坎儿。

        虽说两年时间下来,他自觉对扭转乾坤足有九成把握,然而,时间终于走到前世祸殃的起始点,他的心并不能完全平静。

        前天进宫看望母妃不过是个幌子,他须得亲自去看一眼,宫中可有任何不寻常之处。

        进去才发现,他还是低估了皇帝的警惕和疑心,羽林军虽少了右卫,却又抽调京郊贲武营,以寿诞将至为名,早把皇宫内外彻查一遍。

        其实在他听说寿诞改为家宴时,就该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选在此时揭盅,原就是为给皇帝提个醒。

        夜里又跟左迁谈及策州将有水患的事,梁翰昨日提起这个,本不过随意攀谈,他对策州及边关的情况,远比京中朝堂的纷争更熟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钰从中察觉出些异样,因此才找左迁议了议此事,他师门就在策肃高原上,从出身上来说,也算半个西肃人,对那里的气候及地形都了解。

        两人谈着这些,派去皇宫及清颐园监视动静的人手,一拨拨出去又回来,反正也睡不成。

        萧钰知道沁苑那边今日也起得早,特意提早了两刻钟过来用膳,待见到一身盛装的梁妧时,才总算明白自己心绪难安的源由在何处。

        滴珠凤头步摇,盈盈垂落一点殷红在额间,她这样端庄尔雅的模样,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仅仅是因他来了,她转头冲他甜甜一笑,他立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今日进宫,他不是一个人,她在身边,不容有失。

        梁妧见他锁着眉,走近来抬手替他轻抚,“昨晚睡得不好么?瞧你脸色有些差呢。”

        仰颈颇觉费力,她笑着揉了揉,“从没戴过这么重的头面,还没出门就脖子酸了,怎么办?”

        萧钰伸手在她后颈摩挲,被她身上暖玉的气息抚定了心神,“王妃婚时的凤冠,比这个还重,母妃这套算是疼你了。”

        三十六件,她自不可能全套都用上,想着兴许下半辈子都不需另置首饰,笑着嗔他:

        “东西拿回来你也不说一声,我今日一早才看见,这会儿给娘娘备回礼,太仓促了。”

        萧钰和她到桌边用膳,“你是新媳妇,自然是收他们的礼,母妃那里,只要你心意到就行,她那人不讲究这些。”

        如今成了皇家媳妇,梁妧的嫁妆就有些捉襟见肘。

        昨日回去嫂嫂还另拾掇出几箱压箱底的东西,给她赏人回礼用,又说她那些嫁妆进寻常世家是绰绰有余,到王府做正妃,就不够看。

        兄长封侯赏下不少东西,再说腿伤痊愈,药费也少了花销,侯府整修有宫中拨款,自家添置的东西也不少,她只挑了一箱不肯多要。

        谁知这边回礼上的事,都有岚姑和蕙娘打点好一切,一点不必她操心。

        总归是头一次拜见婆母,她选了一件去年完工的法华佛莲盆景,整块和田玉雕琢而成,手掌大小。

        淑妃这两年信了佛,每月初一十五茹素,替儿子抄经祈福。

        今日进宫,萧钰没坐软舆,王袍外只披薄氅,下车时,梁妧偷偷牵一下他的手,小声问:“冷不冷?”

        他今日没上温玉,昨日回娘家也是如此,精神与正常人看着差不多,只面色依旧苍白如玉。

        进宫见皇帝,尤其今日太子也在,他不装么?

        萧钰拍拍身上,“有你做的贴身小棉袄,不冷。”

        他终于肯承认穿袄,梁妧有些想笑,手上松开却被他反握住,挣了两下没挣开,偷眼去瞟在前引路的小太监。

        萧钰低着头,凑在她耳边轻笑,“幸得有王妃冲喜,本王身子见好,自要进宫给人瞧瞧成效。”

        他过去出门坐轿、人前咳血,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把戏,早也玩腻了这套,眼下跟太子虽不算撕破脸,却也已挑明,再装糊涂反倒没意思。

        至于那句梁家女的传言,他都能想明白,皇帝又怎会看不清?

        若梁翰一意回边关,八部主将至少一半以上,会因柱国大将军的情份认可他,但如今将军府已更为丹阳侯府,不消两三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风水再转,也与梁家无干了。

        皇帝愿下这纸赐婚,便是知他并无染指兵权的心思。

        想到此,萧钰心下冷然。

        皇帝前两年当他是个活不长的,虽说恩赏有加,却也未必真乐意看他就这么颓废下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父皇是个铁石心肠,若真无用到如老四那样,反倒不会再花心思保他。

        虽是家宴,到底不是寻常人家,自然也没有围桌团圆的布置。

        上方皇帝身边两席,分别是皇后和淑妃,后者今日是正经婆婆首次见儿媳,席位排到郭贵妃上头去了。

        晟王夫妇做为谢恩的一对新人,于殿中向上叩拜。

        皇帝龙颜大悦,侧头冲淑妃笑:“总算给你盼来了,朕指的这门亲,你觉着好不好?”

        淑妃当年初入后宫便是独艳群芳,这两年有些心力交瘁、失于保养,然而毕竟底子在那里,眼角并未刻意掩饰的细纹,反倒凭添一份国色天成的韵味。

        伴君数十载,已是老夫老妻了,听皇帝当众打趣,那双丹凤眼清眸流盼,俏生生好似一下年轻了二十年。

        “陛下的眼光何时错过,不然当年也不会白龙鱼服,老往臣妾家里跑。”

        言辞大胆,上来就揭皇帝年轻时的短,这后宫里除了淑妃,没人有这胆子。

        当着一众老妻少妾、儿媳亲孙的面,老皇帝当年的意气风发不减,这正是桩为世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笑得更开怀,挟了一筷子玉瓜,让王兴端到淑妃面前。

        筷子朝她点了点:

        “你什么都好,要是长成个没嘴的葫芦,朕瞧着就全乎了。”

        陛下和淑妃当众打情骂俏,余下皇后及一众妃嫔,心下再是醋意大发,脸上也只有赔出欢颜的份儿。

        底下的儿子儿媳们更是瞧得一愣一愣的,这两位亲自盘活气氛,谁敢不赏脸,殿中欢声笑语渐起,人都活络起来。

        由此,原本紧盯在正中二人身上的视线都移走了,萧钰带着梁妧,回到自家的席位上。

        皇子们成了亲的拖家带口,虽是单人单席,一家作一堆。

        大皇子幼时早逝,年纪最长的是益王。

        太子享半君之礼,本该在众兄弟之首,陛下说家宴都随意些,不必拘礼,就被排在了益王之后。

        四皇子也是个体弱多病的,生母位份不高,性子又怯懦,读书习武上都不大行,至今仍未封王,若非家宴,一年也不能面见天颜几回。

        晟王行五,下面还有两个小兄弟,六皇子十三岁少年郎,还看不出苗头,七皇子尚在襁褓中,生母是近两年最得宠的筠妃,席位就摆在郭贵妃之下,一岁多的小皇子被乳母抱着坐在后面。

        梁妧坐下后心中暗想,寻常婚后才认亲,她只须来这一趟,倒是省事。

        原本进殿前的忐忑,被淑妃三言两语就给摆平,此时不由得对婆婆好生敬仰。

        待到钟鼓声响,席上的气氛就更高了。

        太子虽心里有鬼,却也知皇帝肯叫他今日来,至少还维持了一丝颜面,反倒比往常须端着太子尊仪时更放得开,出席领着众兄弟上前祝酒。

        益王心下冷笑连连,没跟他抢这个风头。

        皇帝在上面,看见晟王慢腾腾撑着桌子起身,先一步叫住:

        “老五不用起来,你身子刚好些,留着精神准备大婚要紧,你母妃还等着早日荣升祖母呢。”

        这一回,不光太子,连益王也差点变脸。

        皇帝看着站在面前的四个儿子,就老六的眼神最干净纯粹,不由得有些灰了心,玉不琢不成器,他苦心栽培也好,有心磨砺也好,没诚想翅膀硬了,就要起反噬之心。

        到头来若真落个晚节不保,朕一世英名,岂非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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