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女人才穿袄
自上次隔着被子后，梁妧就有意无意避免跟萧钰过分亲近，生怕引得他克制不住。
她刚进来做冲喜娘子的时候，都没伺候过王爷，如今赐婚下来成了正经王妃，倒把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事，做得很是像模像样。
他这里的膳食跟平日在沁苑用的差不多，避免寒凉、多用大补，他的口味，这些日子梁妧早就熟悉了。
寒症她再有经验不过，重要的就是保暖，已入了夏，不过今年雨水多，天还没热起来，屋里地龙没停，王爷在内可穿略薄些的单衣，出了屋子却还得披大氅。
梁妧便叫念秋开库房，寻出一包雪蚕丝。
其实不是蚕，是策肃高原上山民养的一种蛾类，生在冰天雪地，吐的丝十分细软，在北地便也被美誉为蚕丝。
这丝太软，一扯就断，不能纺纱，却轻而暖，用作夹棉比一般的更保暖。
梁妧小时冬天的袄衣都是掺了雪蚕丝，如今寒症已基本不再复发，嫁妆里却还备得有。
她打算给王爷做件内穿的夹袄，这样外面穿薄衫也看不出厚重感。
没做好前不敢叫他知道，怕他嫌弃不肯穿，白日被缠得紧，只叫念秋知夏在旁边的屋子里拆丝压棉。
普通夹棉太厚，她打算全用雪蚕丝，既要保证丝量足够，还要摊薄压紧，这些耗时的琐碎活就先交给她俩。
夜里等萧钰一走，她就执针引线，亲自动手缝夹袄，时常做到后半夜去。
反正白日里也无事，有时窝在他怀里补眠，屋里太热，只他身边是块绝好的清凉地。
这日一早，萧钰说要进宫一趟，谢恩前先去见见母妃，却不带她这儿媳一起去。
梁妧想着，反正再过两日就廿五了，她到时正式拜见，礼数上更周全些，正好可趁他今日不在赶赶工，大概就能做完。
谁想还未到午膳，人就回来了，算算也就一个来时辰。
她差点儿来不及把夹袄收起来，就见王爷大步进门，像阔别三月未见似的，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吸了口气，头埋在她颈间：
“冷死了，快给爷暖暖。”
梁妧从他肩上抬起头，面无表情看一眼屋外艳阳高照，不知他是真冷，还是装的。
不过大氅里面一丝热气儿没有，像刚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梁妧就抱住他，手在肩背、腰间划来划去，偷偷拿手比量。
萧钰被她摸得快要起火，松开点低头看她，那双丹凤眼中的寒冰尽数融成水汽，压着嗓子问她：
“你想了？”
梁妧正张着指头比到他前腰这里，听见这话讷讷抬头，一时还没明白想什么，看见他这副样子，猛地反应过来，一猫腰从他两臂间钻出来就跑。
“我才没……”
她这些日子脱身都有经验了，十回能逃出两三回呢，不过这会儿只跑出两步，腰上被人从后一捞，又给抱回去了。
他还恶人先告状：“没有你撩我？现在想跑，晚了。”
梁妧不肯就范，被他拖着往榻上去，赶紧献宝求放过。
“我给你做了件袄子，爷……你先放开我，我拿给你看啊。”
萧钰听见个“袄”字，俊脸微红，更不乐意了：“你就是我的小棉袄，有你就行，爷不穿袄。”
就知道他是这个反应。
一般男子只在冬日最冷的时候穿厚袍，保暖都靠外罩的厚裘或大氅，尤其大景朝民风尚武，他从前一年四季只着单衣，如今病成这样，大氅里面也不肯穿得过于厚重。
只有女人才穿袄，在晟王的心里头，是这样认为的。
“你先看……看了再说啊。”
梁妧挣扎，抵死不从，从他怀里抻着手去够枕头底下藏的东西。
“爷你看……你看看呗。”
夹袄拿出来，薄薄的跟普通中衣差不多，月白素面没有一丝绣纹，针脚密实。
骑在他腰上，终于有一回可以反客为主，连袄带人把萧钰按在榻上不让他动。
因这是贴身穿的，不能太大更不能小，她还怕把不稳尺寸，如今一比，差不离刚刚好，不过具体她也说不准，这个得脱了才能试。
半身夹袄，袖长至腕，下摆略长护住腰腹，另还有两个护膝，那个就更厚些，用得丝量大，还没完工。
“爷，你要不要试试？”
萧钰抬起脖子看了一眼，好像是件中衣，摸在手里才察觉出里面的丝，眉眼便弯了，乖乖张开双臂，一动不动。
“你给我换。”
梁妧爬下来推他，“这里面用的是雪蚕丝，又轻又薄，很暖的，我小时候都穿这个，你起来试试嘛，人家一番心意呢。”
声音又娇又嗲，现在她撒娇上已很熟练了。
萧钰就坐起来，刚才大氅都没来得及除，这会他都能摸出凉意来，倒不是屋里暖和，地龙他回来后才刚烧上，他身上的寒意却已消了大半。
他说她是小棉袄并不是诓她，托她暖玉的福，只要待在她身边，他就没那么冷，抱在怀里，跟抱超大块暖玉没什么分别。
左迁就是闲的，有了她，他还寻什么暖玉。
不过他那句警告出自真心，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她，那玉是她母亲的遗物，上一世他就知道，是对她最重要的东西。
他解了外袍再解中衣的时候，梁妧才反应过来，连忙拢住他前襟，“你、你在这儿换啊？太冷了，要不……晚上回去再试吧。”
萧钰挑起长眉，“夫人，到底要为夫怎么样，你才满意？”
梁妧怪不好意思的，一时还没说出话来，这人铁了心耍无赖，“哗”一把扯开中衣，随手一扔。
她吓得立刻扭开脸，结果萧钰一低头，猛地转过身去，胸前还坠着偷她的平安锁，这事儿没给她交待呢，差点露馅。
梁妧扭头后就在想，他们如今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多少亲昵都有了，不就差个圆房么，怎么就不敢看了。
她想好转过来时，就见这位“知耻守礼”的正人君子，正背着她朝后伸手，说：
“衣服呢？拿来。”
她被一道白光晃了眼，没来得及细看，赶紧跑到榻上取了夹袄过来，她走到哪，萧钰就把背转到哪，始终不敢回头。
要不是刚才中衣扔得有点远，他倒更愿意现在去捡回来套上。
梁妧由后走近他时，想起母亲留给她的一尊观音玉像，白玉无暇，提篮观音背部优美流畅的线条，极具美感。
提篮是菩萨女身中她认为最美的，身姿婀娜，优雅妩媚。
他的背看起来并不雄壮，透出几分瘦弱，却绝非瘦骨嶙峋，由宽肩收至紧窄腰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无论是肤色还是质感，都与白玉无二。
她的脸颊越来越烫，真的好想把脸贴上去，一定很清凉。
她呆呆看得出神，就见他腰上绷了一下，仿佛玉石忽然间活过来，力量沿着肌肉游走，活灵活现。
“夫人要是看够了，能不能先替为夫把衣服拿来，我冷……”
萧钰慢条斯理开口，刚才那下分明是打了个哆嗦。
梁妧如梦方醒，赶紧给他披上。
夹衣比中衣还要窄小些，是贴合身形的剪裁，她抻着衣领供他伸手进去，手指划过肩头，果然，触感和玉石佛像一模一样，坚实温凉。
她转到前面去帮他系扣，因怕累赘，特意用的布纽而非系带，布纽孔小，怕他系着费劲。
谁想这人还在跟她转圈，死活不肯拿正脸儿对她，低头自己系好了才转过来。
她想起刚才惊艳一幕，颈后一道红绳在玉色上显得触目惊心，这会儿被衣领盖住，伸手过去，“领口这儿适合么？要不要再松一点？”
手指往里一探，摸到绳子，“咦，你也戴玉么？也给我瞧瞧呗。”
萧钰把她手掰下来，赞不绝口，“这衣服好，穿着真暖和，一点不厚重。”
梁妧被他一打岔就给忘了，在肩腰几处看完，唔，她对他身材的把握相当精准，跟拿尺子量过似的。
到柜子里取了件他放在这儿的袍子，过来给他披上，总算遮住那副过于完美的身体，心里也小小松了口气。
由后看倒还不觉着，转过来才知道，她无数次伏过的胸膛有多宽厚，尤其是结实的上臂，怪不得能拉三折迭翼，看得她心怦怦乱跳。
萧钰套上外袍，前襟松松敞着，倒觉得袍子还有点松垮，身上暖融融的，尤其是胸腹后腰处，应是特意加厚的。
“雪蚕丝挺难得的，你要是还有的话，不如替我做件外袍，天儿热了，以后你这儿不用烧地龙，我也能少穿点。”
雪蚕丝因量少而贵，且因西肃特产，京城基本买不到，他过去没太为这些费过心思，但若能重过只穿单衣的日子，哪怕只在夏天也好，想想还有点期待。
梁妧连忙说，“这些是爹爹以前在边关的时候找人弄来的，我这些年没怎么用，存得还不少呢。只要爷觉得好就行，够用好几年的。”
她已经在盘算着再做几件里穿的，外袍夹丝做得薄些，跟普通的料子看起来没多大区别，却暖得多。
见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明白为何他成日懒懒躺着不动，怕不是厚衣太碍事。
这才想起他今日去做什么了，“淑妃娘娘可还好？”
“嗯，挺好的。”
萧钰随口答了句，又道：“明日陪你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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