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静待佳音
阳春三月，日头渐长，送给王爷的玉松果早已刻好，梁妧近日懒怠再开新件儿，每日萧钰过来沁苑，要么他作画她在旁相伴，或是梁妧抚一曲琴请他品鉴。
最多的时候，则是各自捧一卷书，他在榻上斜卧，她则挨在榻边软垫上。
须得离他近些，才不至于被地龙的热气，烘得头发丝都起了卷儿。
两人看的是同一套话本，萧钰总爱捡了她读着的下一卷，她看着手上的，便不时打岔给她透露后面的剧情。
好几回惹得她恼了来抢，便趁机把人捞上榻桎梏在怀。
梁妧近来心情好，不怎么跟他计较。
上次说回家的事他当时没答应，倒真不是敷衍她，过了几日，兄长让梁明赫推着轮椅进宫，郑重向陛下请辞：
微臣不能子承父业，亦不能食君之俸担君之忧，腿伤今生痊愈无望，实不愿尸位素餐、碌碌无为。
求陛下开恩，放梁翰卸甲归田，返乡养老。
皇帝准了他卸去兵部职务的请求，却并未答应归乡。
对将军府两代忠义报国予以褒奖，赐封梁翰为丹阳侯，食邑五百户。
原大将军官邸，今御赐为丹阳侯府，由工部择期按制改建。
原先的将军府是公产，并无继承权，按超一品制，占地百亩，比寻常侯爵府邸大了一倍有余，已快赶得王府建制了。
从前大将军在世时，一家五口都住在正房周围，来往近得很，其余地界大多空着，这样每年打理的费用可省些。
这次改建，梁明赫借着职务之便混了个值，给自家盖房子，他当然积极。
只让小厮铁锤来给梁妧送了个信，自己却没露脸。
梁妧想回去，主要是对兄长的腿伤有疑问，不是说快好了么，为何面圣又说“痊愈无望”？
她心里大概能猜到一点，算算从出嫁那日，她就再没机会跟兄长好好聊过。
不过家里这阵子事忙，嫂嫂肯定没功夫招待她，恐怕再等一阵。
萧钰看出她的心事，却道“无功不受禄”，非得她拿点什么来换，才肯解惑。
梁妧扯了下他腰带上系着的玉松果，小声撒娇：“上回已经送你一个礼物了。”
“一码归一码。”萧钰铁石心肠。
那她还能拿什么来换？人给他又不要……
想到这个，她自己又脸红了。
“来，咱们玩投壶，赢的提要求。”
萧钰不慌不忙给她下套。
“成啊！”
梁妧当即应战，小声嘀咕一句：
“谁怕谁？”
投壶她很有自信，她可是柱国大将军亲自教过骑射的，呃，她一个姑娘家，骑马也就是坐上去让爹爹拉着溜两圈，自己跑还不大行。
弓嘛，最轻的她拉着也费劲，还是兄长专门给她制的小弓，不过准头很好。
从前出门赴宴游园，她玩这个是京城贵女圈中的翘楚，那三年在家，也常跟知夏在房里玩着打发时间。
她知道晟王过去能文能武，骑射上更是拔尖，有百步穿扬的美名，
不过他毕竟卧病两年，想必跟她的水平大差不离。
她打算好好给他露一手，堂堂正正提个要求，然后……
就、输很惨。
一个上午玩了三把，把把都是她输，代价就是被王爷摁在榻上，好一番揉搓。
梁妧想哭，他诓她玩这个，何必呢，难道他没赢她时，就不是这么对她的了？
萧钰如今熟悉了她的气息，轻怜蜜爱之际，便显得从容不迫，对她的反应了如指掌，愈发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梁妧钗环凌乱伏在榻上，勉力侧颈，梨花带雨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哀哀的求饶，艳浓的唇咬住，令人望之……更想狠狠欺负她。
萧钰的手指游走在曲线玲珑的脊背，仿佛会跳舞的小精灵，又似磨人的小妖精，碎裂薄衫下，雪凝肌底由玉色逐渐氤氲，似刚上色的釉瓷，粉霞晕染开来。
她终于想要开口讨饶，“王爷……”
只唤一声，接下的话却再难启齿，羞得又死死叩紧牙关。
萧钰一手撑头懒懒侧卧在旁，看似闲逸，实则像拉满弦的弓，须得靠跟她说话才能分神。
“嗯？你唤我什么？”
嗓音沙哑慵懒，手上摩挲的力道逐寸加重。
梁妧一双圆润的黑眸蓦地睁大，黯黯失了神采，吐出一口气，“爷……饶了我吧。”
萧钰并不满意这称谓，倾身上来，冰凉的唇，如霜雪落于暖地，点滴消融。
蝴蝶骨形状纤美，似那刚刚破茧而出的蝶，震颤双翅欲飞……
梁妧背心一阵发麻，又痒得钻心，发出一声惊呼。
“夫、夫君，我真的……不要了……”
她勉力挣动着想要转过来，衫后零落一片，一动就要松，赶紧贴住他，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好不好……好不好嘛。”
因着这一遭她哭得太狠，到了午膳后又歇过晌，他总算大发善心，让她赢了一把。
梁妧那会儿站在殿柱边，一把抛了手上箭杆，欢笑雀跃。
谁想这人输也耍赖，倏忽靠近，一下把她抵在柱子上。
唇边逸出坏笑，“你赢了，这回轮到爷伺候你，好不好？”
他这般不要脸，还要人夸他不成？
梁妧气得直拍他，“不好，我提的不是这个要求。”
“别客气，礼尚往来……应该的。”
萧钰兀自大言不惭。
午膳那会儿，他得了苦等数日的消息，这会儿心情大好，稍一用力，一只手就将她整个儿提了起来。
梁妧双脚离地惊呼一声，他手上却已松开，两只大掌卡住细腰，不及满把，向上又举高一截。
她慌得手脚并用，腿拼命缠在腰上，生怕摔下来，两手向上抱住柱子。
他已在她高高仰起的雪颈上，重重印下一吻，一路向下，到了早已松散的领口。
“萧钰你耍无赖。”
梁妧气得哇哇大叫，这回不管不顾，直呼他的名字。
他的动作停住，眼睛盯在她颈上，红绳在那截皓如凝脂的雪肤上，红白相间，美得灼目。
“让爷看一眼。”他低低笑说。
“看、看什么？”
梁妧慌慌张张，均出一只手来捂在胸前。
眨巴着眼，又快哭了。
不是说好了不真碰她的么，这些日子这人虽说缠得她紧，却也算君子守约，从未有一回真正逾越雷池禁地。
萧钰两手架在她膝盖窝，稳稳托住，“看你带的这玉。”
唇边那抹坏笑，令他绝艳的容色更添妖异的魅惑，视线随着那抹红绳，没入幽深之境：
“不然……你以为爷想看什么？”
“那……你先放我下来。”
梁妧手拽在红绳上，趁机提要求。
他却不容她讨价还价，还好心提醒一句，“你是在跟本王提要求？”
说着就要松手。
她赶紧搂紧他脖子，急急说：“不是不是……”
只得这么居高临下的，把藏在衫里的暖玉扯出来，就在他眼前，小声嚷嚷，“喏，看吧，看个够。”
殷红似鸽血，锁心幽幽透出暖融橙光，触手温热，好似一颗鲜活、仍会汩汩跳动的心脏。
躺在萧钰掌心，便发觉石内真有气息在缓缓律动，很快跟上他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带动原本僵冷的四肢躯干，生机瞬息焕发。
和他前世所见所感，全然一致。
他低低“嗯”了声，那双丹凤眼含着一抹深情凝视她，手中却并未留恋，暖玉送至领口，“呲溜”一滑，顺着那道隐然欲显的沟壑滚落深处。
玉锁带着他温凉的体温，梁妧忍不住逸出一声轻哼。
“……王爷，带我去皇觉寺好不好？”
刚才看见暖玉的时候，她忽生起个念头。
萧钰眸间有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入鬓长眉微挑，“怎么想起来去那儿？”
“前年哥哥病重那会儿，我去寺里祈了愿，如今他大好了，自然要去还的。”
背抵着柱子，梁妧向下缩了缩，皓臂圈着他的脖子，声音小小：
“夫君，答应我嘛……”
她从前在家时虽说受宠，但兄长性子端肃，侄子梁明赫倒是刚好相反，但两个一道长大，总是打趣她多，非得等她气到发脾气，才肯就范。
这么一来，她在撒娇上就不怎么娴熟，话出口脸已羞红，张着圆圆的葡萄眼，水汪汪地望着他。
她越是隐忍，萧钰就忍不住越想逗她，但她一旦软语求他，他又心软的只想妥协。
“好——”
乖乖缴械，又捏了下她的小鼻子，“能耐，会一箭双雕了。”
原本是让她赢一把，答应给她说梁翰的病情，谁知她还顺势多提个要求。
他又哪里是不肯答应带她出门，不过是在府里候着，等那个要紧的消息到来罢了。
岚姑在门外轻唤一声：“王爷。”
“何事？”
萧钰这次答得很快，手上的人要跑，被他拿身子重重顶住。
“宫里来了旨意。”
梁妧一惊，这些日子圣旨频发，“你快去吧。”
紧着在他肩上又拍两下，圣旨进门，他还有功夫缠她不放。
萧钰这才把她放下地，看看她凌乱的衫子，唇角微勾，声调平缓如常：
“让她们给你收拾好，随我一道去。”
念秋捧了套正装锦服，倒像提早备好的，知夏麻利替她梳头，梁妧纳罕不己，她一个妾，陪着接圣旨算怎么回事？
看王爷脸色如常，应该不是坏事，她又觉自己瞎担心，近日出来的都是好消息，大概是皇帝嘉赏他率先报案，揭露雷火案有功呢。
她跟在晟王身后跪迎圣旨，起初被长篇累牍走了神，之后越听越不对味。
到了最后，竟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及震得她脑子晕眩的两个字：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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