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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淑梅抱着新衣服和卫生巾,  恍恍惚惚回了自己家的店,因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连绕路都没绕。

  她男人孙有忠看她手里拿着东西,  一脸欣慰:“还是你机灵,  晓得买两件拿着回来。我明天就去省城,  照着这几款问问,  看有没有相同款式的。”

  他老婆虽然爱掐尖,  但做事就是比他强。对面这家店里的衣服,  光是凭着描述是很难找到同款。他们家分工很明确,  老婆负责守店,  他去外面进货。

  有了样品,就算买不到一模一样的,那他还买不来相似的?

  孙有忠伸手要从老婆的怀里把衣服拿出来,嘴里还念念叨叨:“我看对面那大玻璃大窗户的,  咱要不也跟着弄一弄?改个窗户也不费事,弄好了咱们也摆个架子放窗户后面吸引点人气……哎,你松松手……”

  刘淑梅拿着手里的衣服,  满脑子都在咆哮。

  这不可能!她自己就是卖衣服的,平时最擅长的就是靠着一张嘴忽悠顾客买衣服,  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说动!

  话虽如此,但手里的衣服不是假的,甚至自己男人要拿走,刘淑梅还有点不舍得……

  想起来刚才在人家店里,  明亮的灯光打在镜子上,  那镜子足有一人多高,  配着灯光,  不管是谁照镜子都会觉得自己无端漂亮了很多。还有那家店里的气氛,  没有男人在,一群女同志,试衣服时候就能自来熟的聊上。还有一个黑瘦的营业员被不同的女青年拉着问那个叫卫生巾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刘淑梅:……不是我的错,都怪对面。

  哪里有女人能扛得住这种攻势啊!

  刘淑梅憋着气把衣服塞给男人,不去还不知道,去了一次才发现,他们的店跟人家就是没办法比。

  虽说他们这一条街的店铺都不少挣钱,尤其旺季时候,哪家店不是一个月一千以上的挣头。但谁家能砸的起那么贵的装修!

  里头那灯,五六个加起来一个月电费都要翻上几倍,还有那衣服架子,样式别致,用的还是好木头,做起来没个上千下不来。还有那大窗户,“试衣间”用的带暗花的窗帘……

  刘淑梅危机感顿生,这就不是仿能仿来的!更别提那家的店主还是个嘴巴十分厉害的漂亮女青年!

  “……你别等明天了,今天就走,不光是去省城,你再去一趟隔壁省的南水镇。”

  南水镇就是这条街上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个进货地,这个镇子坐落在隔壁省跟本省的交界处,地理位置的独特也导致这个地方经商环境宽松,不少人在改革开放之后就开始大刀阔斧做生意。

  有几个去南边跑过的卖衣服的小贩前两年回了南水镇,说是南方的东西也就是卖个款式,跑那么远出去,光是路上的成本就加的太高了。所以他们把南方的衣服拿到南水镇抄版。大差不差弄点低端的面料仿一仿,没想到出来的货竟然也能过得去,在周边几个省份都卖出了点名气。一直到现在,南水镇已经赫然形成了好几家有规模的加工作坊。

  这条街上的货,一半从省城来,另一半都是从南水镇来,回来的衣服款式一般都能引领整个Y市的潮流。

  只有很偶尔的情况会除外,就比如前段时间的贝雷帽,省城和南水镇那边都没有消息,反倒是Y市突然多了一批女青年戴着圆圆的毛毡质地的帽子,还有些女青年跑来店里问。最后还是这条街的店主们忍不住,把帽子送去南水镇仿了一批。听说那种帽子是油田上一个夜市摊出来的,说是南方来的货。店主们进了仿冒的贝雷帽之后就也说自己是南方来的货。

  反正这年头出过门的人也没多少,尤其是女青年。外面乱,家里有稳定工作的,都是在本地生活了数十年的人家,没什么事大家都是在本地生活,偶尔去一趟省城回来那都算见过世面了。

  刘淑梅心里不安稳,总觉得年前那阵子卖的贝雷帽就很有问题,其实刚开始开店的时候,他们也是去南方进过货的。不过因为路途太远,进货不方便,运货更是麻烦中的麻烦。后来他们就只从省城和南水镇走货了。一样不少挣钱,还不用担心路上出什么事。

  现在这条街上多了一家这样的店,别说是他们一家店,就是整条街的店面都得跟在人家身后吃剩下的。

  刘淑梅烦躁的把男人赶去买车票,那两身衣服给给男人带着,说好了如果省城和南水镇都见不到这样的款式,就赶紧在南水镇下单,把衣服拆了抄版做出来几百件。

  时间不等人,现在三月份了,春装本来就只能卖两个月,到时候赶不上人家的步调,他们这一季还能挣多少?

  怀揣着刘淑梅这样想法的店铺不在少数,手脚快的当天就开始订票,手脚慢也在后面几天准备好了上路。

  反正Y市这么大的市场,晴月只是一个五十多平的店铺,价格在那儿摆着,他们同一条街的店铺,稍微卖便宜点,总能吸引到人来。

  开业三天,钱晴算收入算的眉开眼笑。

  晴月这个品牌,现在已经在这些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女青年中打开了知名度。第二天第三天不少人来的时候都说是被朋友/同事介绍来的。

  而晴月那标志性的大窗户,厚重的印花试衣间帘子,一人高快到天花板的大镜子……

  这些加起来,就是晴月的招牌。

  头三天的忙碌过去,生意也迎来了相对平稳的发展期,钱晴这时候也不再送卫生巾了,开业送三天也差不多了,手里还剩余了几百包卫生巾,她得留着慢慢看回头客有多少。

  钱母和钱雨都走了,店里只有钱晴和徐阿花两个人。

  这几天下来,钱晴对徐阿花满意的不能再满意,甚至几乎要超过丁杰。

  徐阿花有眼色,会说话,最主要是一点就透,也不用钱晴手把手一句一句教,就是默默看钱晴怎么招揽客人,然后就能跟着学。

  “阿花,你中午想吃什么?”

  这个店铺什么都好,就是没个能做饭的地方。徐阿花住在这里,平时就要买着吃。

  钱晴对徐阿花满意,给她开了一个月五十块的工资,出差的话就全包费用,平时就是包住不包吃。

  但话虽如此,最近的早饭都是她从油田给带过来的,午饭一般就俩人一起在外面吃,只有晚饭是徐阿花一个人吃的。

  这把徐阿花弄得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沾光了。

  “什么都行。”

  老板对她这么好,她哪里还挑三拣四呢?

  “那咱们中午就吃炒粉干吧,我看街角新来了一家摊子在卖。”

  “行!”

  钱晴从收钱的柜台下面翻出来两个饭盒,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两个饭盒里装的满满当当,是油亮咸香的炒粉干,上面撒些葱花。

  趁着这会儿店里没人,钱晴给徐阿花塞了一双筷子,又把钱母的辣椒酱打开,两人一人舀了一勺浇在粉干上,拌匀之后那股香味和辣椒酱的味道就散开了,香的人喉头一滚,恨不得抱起碗吃个痛快。

  钱晴跟徐阿花都端着饭碗到屋后面的窗户台下面吃,钱晴在某些事上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就比如吃饭一定不能在衣服周围吃,免得味道沾上。所以最近几天两个人都是端着碗在里面开着窗户吃。

  徐阿花一边吃,一边盯着门口,这个地方正好能看到大门处,要是有客人来,她就要放下饭碗去招呼。

  钱晴劝她:“你好好吃,门口装了个铃铛,有人进来就会响的。”

  “叮……”

  果然是有人来了,徐阿花放下饭碗就要出去,钱晴拍拍她:“我去,你先吃。”

  来的人是一个熟客,笑着跟钱晴打招呼:“我来的不巧吧,这是正在吃饭?”

  钱晴:“哪儿呢,刚打开饭盒,你来的正巧。”

  对方是附近一个卖钟表的老板娘,姓卢,因为跟钱晴的生意不冲突,所以闲了就过来看看衣服,钱晴不忙的时候也跟她聊天。

  卢姐压低着声音:“那什么……你们店里的卫生巾还有吧?给我来个几包。”

  钱晴点头:“有的。”

  不过她前几天买衣服不是有了一包?这么快就用完了?

  卢姐声音更低了:“我家那个闺女……”

  哦晓得了,姑娘不好意思来,就让亲妈来买了。

  “两包够吗?”

  “够的够的,给,两块钱对吧。”

  “对。”

  钱晴收了钱,卢姐拿了一块布包了包,正准备走。

  突然看见柜台上钱晴刚才忘了收下去的辣椒酱,笑着说道:“你也吃这个辣椒酱啊?”

  钱晴顺着卢姐的目光看过去,见是钱母做的辣椒酱,笑着应声:“是啊,卢姐你也知道?”

  卢姐:“我家有个亲戚在油田上,之前给我送过两次,我家闺女吃着说好。后来我也不好意思问亲戚要,就自己去油田的夜市摊上买。再买回来就不是原先那个味儿了。我看你这个瓶子倒是跟我亲戚送的怪像的,不知道你是在哪儿买的?”

  钱晴觉得奇怪,钱母的辣椒酱品质一直都是很稳定的,怎么可能会出现批次不一样就味道不同呢?

  她把辣椒酱递给卢姐:“您开盖闻闻,看味道对不对?”

  卢姐也不扭捏,拧开盖子:“就是这个味儿!跟我亲戚送的是一样的!”

  “我后来买的都没这个香味,虽然里面瞅着是差不多的东西,但就是没这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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