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懂他
这天晚上，程飞扬给她讲了关于他和粒粒之间的故事。
那是一个动人又温暖，双向救赎的小故事。
刚出生的粒粒任谁都没想到它会活的这么健康。
它是在寒冷的冬天，一出生就被丢弃的小可怜。
六年前，程飞扬路过一个垃圾桶，听到了它细细的哀嚎。
他将它从垃圾桶里扒出来，小东西蜷缩一团，饥寒交加。
他的心软成一片，温润的大掌摸了摸它细碎的绒毛，深觉它是那样的可怜。
他把手指伸到它的嘴边，小家伙慌忙着伸出舌头舔，那是对食物和生存的渴望。
那种陌生的感觉强烈的刺激着他所有的感官。
那一刻，少年在心里对它说：就相依为命吧。
他把它带回了家，悉心照料，帮它洗澡，喂它吃饭。
他吃什么，它吃什么。
他们响应光盘行动，总会把所有食物都吃完。
自此以后，‘小可怜’‘小东西’‘小家伙’通通被撇弃。
它有了家，还有了一个崭新的名字：粒粒
粒粒，粒粒皆辛苦的粒。
粒粒慢慢长大，十分听话和依赖他。
清晨送他上学，晚上接他放学。
不见其人，只听到脚步声便知道他回来了，躲在门后疯狂的摇晃着尾巴，欢迎他回家。
他们会在朝霞满天时一起奔跑，也会在漫天星辰里碎步慢行。
它越来越大，重的他快要抱不动它，只能在它朝他飞奔过来的时候蹲在地下，但多半还是被它扑倒，躺在地上笑的四仰八叉。
他们在春天赏花，夏夜看雨，秋天赏月，冬夜看雪。
阳光里打打闹闹，风雨中依偎相守。
物质上他养它，精神上，它养他。
喜影听的想哭，又忍住了。
还好，他不是像她想象的那般长期忍受无法自拔的孤独和痛苦。
她吸了吸鼻子，浓浓的鼻音说：“我去做饭吧？”
程飞扬笑着拧眉：“怎么，饿了？”
喜影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是，我想做给粒粒吃。”
谢谢它。谢谢它陪你。
程飞扬眼神温柔，默一秒，同意：“好”
她打开冰箱，满满的食材，她挑了红豆和红枣，熬了一大锅香甜软糯的红豆汤。
香气四溢从厨房飘向客厅，程飞扬看着那抹忙碌的身影，心头滚烫。
两人餐变成了三人餐，不知是什么感觉悄然发生了变化。
粒粒很听话的吃光了食物。
喜影和程飞扬也觉得内心充盈，无比满足。
星光正灿烂时，他和粒粒一起送她回了学校。
她走到校门口回眸看，一高一矮的身影又红了她的眼眶。
这个夜晚，喜影又毫无睡意，打开歌单里那首她最喜欢的韩语歌，听了多遍以后，分享给了他。
程飞扬洗完澡以后擦着头发回卧室，刚好听到手机震动，传来了微信消息。
他打开信息，先是愣了一下，这是一首传唱度非常高的韩语歌。
电视剧《请回答1998》的催泪插曲《你不要担心》
看到歌名，程飞扬浑身的血液已然开始翻腾，逐渐灼烧至滚烫。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窗边，点开，让音乐流淌。
野菊花主唱全仁权那沧桑嘶哑的嗓音一出来便袭击神经，如人生路上的老者，穷尽一生的经验与感悟来拉扯身在迷途的少年。
“哎…”
“哎…………”
你啊请你不要担心任何事
我们一起唱歌吧
你啊你全部的痛苦记忆
不要深深藏在你的心中啊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那才是它的意义啊
请为离开的人歌唱吧
毫不后悔的唱出你的爱
亲爱的你难过的事情有很多吧
已经丢弃了新的事物吧
我亲爱的你悲伤故事全是你啊
不要再责怪自己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就是那样的意义啊
我们一起来歌唱吧
毫不后悔的说出我们曾有过梦
过去的事情让它就过去吧
那才具有它的意义啊
我们都一起来歌唱吧
毫不后悔的说出我们曾有过梦
……
歌曲切换成单曲循环，直抵人心的旋律反复在耳里回荡着。
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往事一幕幕重演。
他拉开窗帘，月光倾泻进来，月色柔和了他面部的棱角以及内心深处的哀伤。
少年如鲠在喉，听的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明白了。
那个女孩儿，懂他。
她踏着万丈光芒而来，照亮了他心底那无尽阴暗的地方。
歌声里，他将内心深处埋葬多年的孤独，脆弱，委屈，苦涩，心酸，都随着滚烫的泪水排解了个干净彻底！
那空出的一块瞬间又被别样的感情极速充盈，觉得内心不再是空洞无物，形如走尸，而是真正活着。
世界逼他长大，他却在歌声中难得做了一回孩子。
不需伪装，不需坚强。
女孩儿看透了他的心，却没有用什么深刻的大道理来说教，只是选择了这样一种极尽温柔的方式告诉他。
告诉他明天会好的。
他不用怕，所有的事都会好的。
分享歌曲一个小时以后，喜影正晕晕乎乎的神游在与周公下棋的路上，突然手机嗡嗡作响，她点开一看，瞬间睡意全无！
那简短的一句话，让她沉闷的情绪霎时间亢奋般高涨！
她心房里那株羞合的向日葵迎光绽放，随风飘扬。
cfy：你喜欢狗焕还是阿泽
再一个小时以后，程飞扬收到了回复。
清晰两个字：阿泽
七月中旬，入伏那天喜影和程飞扬约在了学校操场旁的长椅上。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却也在爱情门口止步不前。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差。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撒下碎光，茂密的枝叶支撑出一片阴凉。
喜影特意买了瓶橘子汽水，紧紧握在手里，快步向约定地点走去。
瓶身冰凉，却冷却不了她火热的心。
程飞扬从不迟到，总是早早等她，见她走过来时，笑容便在脸上绽放。
“给我的？”
他看着她递过来的汽水，指着自己问。
喜影微笑点头：“嗯！”
程飞扬目光复杂，没急着接，而是摸了摸鼻尖儿。
喜影疑问：“不喝吗？”
他突然笑的有点儿坏：“我更想看你喝。”
她咬唇忍笑，却在他歪头再次询问时破功。
好叭。她喝。
喜影小口嘬着汽水，余光却瞥见程飞扬一直在看她。
她佯装怪罪的瞪回去，可他却只笑，并且看的更加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好了好了，算她输。
两人齐齐发笑，乐不可支。
树荫下，长椅上，微风轻轻浮动着女孩儿的衣裳，程飞扬脸色柔和，眸光渐深。
他突然开口：“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喜影错愕的转眸看向他，疑惑不已：“不是误拿了手机的那天？”
那天啊，是她的白月光。
程飞扬缓慢的摇头，不紧不慢，语气轻柔：“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坐在这里。”
他脊背微微后仰，神色懒散，目视前方。
指着篮球场的方向说：“那天，我就在那儿，刚刚打完比赛，热的不行。四处张望时突然看到了一位有趣的姑娘。”
那位姑娘啊，就坐在长椅上，泡着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的日光，听着耳机，拿着一张柠檬黄的糖纸对着天空望。
阳光透过糖纸将透亮的黄映射到她纯净清透的小脸儿上。
那一刻，他对氧气少女这个词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也猛然发觉看到她的那刻便浑身清凉舒畅。
再后来，他见了她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她总是一样，听着耳机，拿着糖纸看天。有时候是黄色，有时候是红色，有时候是蓝色。
他想起林徽因说过的一句话。
当一个女子看天空的时候，她不是在寻找什么，只是寂寞。
那时候他就在想，像她这样安静的姑娘，心里会有什么烦恼，她也会寂寞，会彷徨么。
“所以，我很早就见过你。”
他看着她，满眼温柔。
两两相望，喜影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将她不堪一击的理智拍打的粉碎。
她道出一直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其实，我也很早就见过你。”
程飞扬笑，淡声：“我知道。”
喜影惊愕失色：“你知道？”
他看着她，尤为认真：“嗯，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向日葵，玻璃瓶。
少女的心思无处隐藏。
喜影眉头拧了拧：“第一次去我家？”
那天发生了什么吗？说了什么吗？他怎么知道的？
她满脑子问号，他却不解答。只轻轻戳了下她脑门儿，宠溺的声调：“好好想。”
她撅撅嘴，继续嘬着汽水，水位迅速降低，即刻见底。
“呼噜……”
喝完了。
喜影盯着玻璃瓶恍然大悟。
“你，看到了？”
程飞扬笑的灿烂。
“嗯，很显眼。”
向阳而生的向日葵啊。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问你个问题？”
“嗯？”
“你为什么总有各种糖纸？”
“是我爸爸给我的啊。”
“他每次出门都会留给我，一天一颗，吃完他就回来了。”
他从口袋掏出一颗。
“那这颗给你”
他心说，以后每天一颗，天天都能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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