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勇敢
大暑前夕，张朝兴冲冲的买了个烧烤炉，约了一大帮兄弟开露天party。
作为大哥的宝贝妹妹，喜影自然在受邀行列。
程飞扬带她来张朝店里的时候，朋友们已到的七七八八。
大家各自分工，男的负责烤，女的负责吃。
喜影忍俊不禁。
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女同胞吃的快要饱，男同胞才摸上了一口吃的。
兄弟甲很会烧烤，大家都夸。
他大手一挥：“这算什么，我爸烤的更好吃！”
女性朋友问：“你爸干啥的？”
江海回：“他爸啊，烧烤界霸王！”
大家哈哈大笑。
魏珊白了他一眼，讥他：“那你爸呢？鸭脖子大王？你呢？鸭脖子太子？”
江海不恼，笑嘻嘻回：“是的，鸭脖子太子妃！”
魏珊气的脸红，伸手便打，江海逃，两人开始老鹰捉小鸡。
喜影捧腹大笑。
女孩儿难得笑的嚣张，倒成了一景儿。
程飞扬拿着一根刚烤好的玉米递给她：“这么开心？”
喜影收回笑容，接过玉米。
“你吃了吗？”
程飞扬点头，又催促她：“快吃。”
喜影牙齿刚准备好，电话就来了。
程飞扬又帮她重新拿着玉米，让她接电话。
聊了会儿，电话挂断。他问：“你爸爸？”
喜影重新接过玉米，应声：“嗯”
他也是随口一问：“有什么事吗？”
她也是漫不经心的回：“说让我回去别忘了给奶奶备降压药。”
他微微颔首：“嗯。”
突然又想起点什么：“你妈妈呢？”
喜影愣一秒，淡声回：“她去世了。”
女孩儿面不改色，并无过多悲伤，小口小口啃着玉米。
张朝走过来，恰好听到这句，跟程飞扬对视一眼，也是脸色煞白！
程飞扬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怪不得她的全家福里只有爸爸和奶奶，原来，她也失去了妈妈。
他心疼到无以复加，蹲在她面前，仰脸看她，声音暗哑：“怎么不告诉我？”
喜影觉得他反应太大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拽着他的手臂让他起来，依旧淡淡的说：“很早了，我五岁妈妈就走了。”
喜影觉得遗憾：“那时候家里穷，也没什么照片留下。唯一跟爸爸的合影也泛黄了，看都看不清。我都快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她语气平稳，神情轻松。可这一点也没能减轻他的心疼。
他克制着情绪问：“阿姨是怎么走的？”
她迟疑了会儿：“嗯……好像是癌症。”
爸爸和奶奶鲜少提起这伤心事。
程飞扬狠狠攥拳，唇瓣因颤栗而蠕动。
声音暗哑的不像话：“那你爸爸呢？他不在家？”
喜影轻轻点头：“嗯，我爸爸一直在海城工作，那里的工资高，我读书还有奶奶看病都需要用钱，所以他常年在外打工，只有春节才回来。”
他沉着一口气：“叔叔做什么工作？”
“我爸爸哦，建筑工人。”
喜影引以为傲。
虽然她的爸爸目不识丁，但却顶天立地。
程飞扬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她没了妈妈，爸爸也不在身边，只跟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
她接触孤独的时候，比他还要小。
他几乎是气音，低声问她：“会觉得孤单吗？”
喜影笑起来，像个大人。
“独自一人度过的时间，终会让你变得强大。”
女孩笑的那么灿烂，那么勇敢。
他想到她分享给他的那首歌。
……
你啊请你不要担心任何事
我们一起唱歌吧
你啊你全部的痛苦记忆
不要深深藏在你的心中啊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那才是它的意义啊
请为离开的人歌唱吧
毫不后悔的唱出你的爱
……
那首歌也曾给了她很多力量吧。
原来，她也曾经历。
原来，用来救赎他的，是她自己。
难怪她朝他走来的路上充满了万般光景，难怪她能治愈他的创伤。
他早该明白，什么可以拯救一个残破的灵魂，是另一个满身伤痕的灵魂。
他早该明白的啊……
他看着她，心疼感动到说不出话。
女孩儿也望向他，清澈的眼睛里绽放着烟花。
夜逐渐深了，热气却不退散，依旧热浪滔天。
众人终于受不了了，集体去店里开空调，吃着西瓜玩狼人杀。
张朝出门打电话半天不回来，冰箱里的啤酒喝了个差不多，程飞扬知道他工作结束的时候总需要喝两瓶解解乏，所以便出门买了以备不时之需。
可出门不过十几分钟，回来的时候，喜影脸色就变了。
迷迷糊糊，脸色绯红。
他丢下啤酒，厉声责问：“谁让她喝的！”
程飞扬脸色阴沉，黑的吓人。
江海自知大事不妙，不打自招：“就喝了一瓶儿。”
他拿着易拉罐示意，试图往回找补：“一小瓶儿。”
程飞扬一脚踹翻！
江海：“嗷——”
朋友们哈哈大笑。
他一把拽起喜影就走。
这一路走的可谓是艰难。
喜影酒量不好，一瓶倒。
喝醉了还特倔，不让背，不让扶。
就得自己走，还走不成直线。
程飞扬揉了揉额角，有点气，又想笑。
且她摇摇晃晃间还不忘化身李白，酒后背诗。
将屈原的《九歌河伯》，刘邦的《大风歌》，韩愈的《听颖师弹琴》，陆游的《记梦》反反复复背了好多遍。
程飞扬笑到抖肩。
她这样是没办法回宿舍了。
最终他没了辙，只好将她扛起来带回了家。
那夜，他趴在床边，守了她一整晚。
七月的最后一天是程飞扬的生日，恰好赶上了喜影的省物理竞赛。
考试地点在海城，他母亲的故乡。
看望外公外婆，过生日，找她。
几重目的相加，他悄无声息的买了去海城的高铁，一路期待。
在外公家住了一天以后，第二天考试结束前十分钟，他给喜影发了定位。
女孩一下考场便看到了信息，激动的打不成字，只好颤着声音语音：你来了海城？
他秒回：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对方回消息的速度让她不自觉的想蹦，咬着唇平复了急促的呼吸，她回：好，我马上！
喜影怀着一颗悸动的心，兴奋到尖叫，极速飞奔而去。
少年在门口望眼欲穿，泡着毒辣的日光，笑意漫漫的看着她从视野里出现。
喜影快速跑到他面前紧急刹车，胸脯剧烈起伏如刚参加完八百米竟跑。
“不知道慢一点。”
他宠溺的责怪。
喜影笑颜如花，明艳灿烂。
“你怎么来海城了？”
程飞扬佯装漫不经心，懒洋洋道：“来看看外公。”
喜影点点头：“哦——”
少女眼神略带失落，他笑起来，接着说：“也来看你。”
“！！”
她就扛不住了。
海城有海。
傍晚的大海依旧一片蔚蓝，与远处的天边遥遥相接。
太阳挥霍满身的炽热，温暖了冰冷的海洋。
海风夹着惺咸吹过来，扬起发丝和衣角。
海鸥拍打着浪花，泛起粼粼波光。
两人脱掉鞋子踩在沙滩上，清凉的海水漫过脚踝给身体降温。
他们并肩行走，四串深深浅浅的脚印慢慢丢在远方。
少女，海边，夏日斜阳。
此情此景，不说点什么，难道不遗憾吗？
于是他说：“喜影，下个生日，你依然陪我过吧。”
他转身面向她，夕阳打在他身上，海风懂事儿的将他的衣角吹向她，少年的眼睛异常明亮。
喜影错愕半晌：“今天是你生日？！”
罪过罪过。
她怎么给忘了。
她慌乱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最近脑子不够用，给忘了。”
程飞扬毫无责怪，笑眼看她。
喜影四处张望，岸上有个小小的便利店，她抱了期待，希望能有什么可以帮他过生日的礼物。
“你等我一下！”
她丢下这句就跑，他都来不及拦她。
五分钟后，喜影笑容满面的跑过来，双手捧着一个猫头盒子，里面是一片面包和几朵奶油花。
嗯，一个没有蜡烛的小蛋糕。
他就觉得，餐厅里那个提前订好的精致蛋糕可以不用上了。
喜影跑到他面前，甜软的声音开口，他睁着眼，看着她生日歌中文转英文唱了两遍。
最后还是配合她许了个愿。
第一口奶油，他拗不过她，只好吃掉。
那是一抹不腻的甜。
风吹的渐渐浓烈，将他的发丝吹的张扬不羁，而且，莫名有点萌感。
她笑了。
“你笑什么？”
她捂着嘴巴：“你头发乱了哦。”
他“嗯”了一声，将头伸给她，浅声：“你帮我理一下。”
那天晚上，他看到了一个极好的文案。
［大海的深处贩卖着克莱因蓝的孤独，温柔的人会带你离开海底］
他从心而发的扬唇，给喜影发了条微信：我已经离开了海底。
暑假在众多学子的翘首以盼中来临。
岩城进入一年中最狂热的一月。不仅仅是天气。
花缘小镇离岩城市中心有二十多公里，所以进出一趟并不便利，因此，程飞扬在整个暑假当中只见过她一面。
而且还是众人相聚。
一晚，他忍不住给她打了视频电话，喜影很快接起，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她那座小小的书山。
镜头一秒后转过来，女孩儿的脸在屏幕里赫然出现，他心跳滞了半拍，突然失语。
她知不知道，她很漂亮。
“怎么了？”
她看着他呆滞的模样，疑惑不已。
程飞扬回过神儿来，恢复语言能力：“在干嘛”
少年清凉如薄荷水的声音依旧沁人心脾，她微微抿唇，将镜头朝向桌面。
“这是……化学题？”
他没看的太清。
喜影将镜头重新对着她，应声：“嗯，化学。”
程飞扬将视线在手机上上移，看了眼时间。
九点。
“这么晚了还要学习啊？”
要不要这么拼。
简直卷死他了。
喜影哼哼笑了两声：“因为今天不想学，所以才要学啊。”
程飞扬拧眉不解：“什么逻辑。”
她把手机立在书山上，一手撑腮，一手转笔。
嘟嘟囔囔的说：“村上春树有句名言，因为今天不想跑，所以才去跑。”
她接着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懒惰是永无止境的，越是不想做，越不能放任自己。今天不想做的事情，未来总有别的方式还回来。”
“所以……才要做啊。”
女孩儿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育自己。
程飞扬抑制不住弯唇，她精致的小脸儿在屏幕里昏黄的光线下显得尤其温柔，他偷偷截了个屏。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九点半。不想让她熬太晚，只好再见：“早点睡”
喜影有些不舍，但还是说了：“晚安”
他重复：“嗯，晚安”
谁都没有主动挂断。
半分钟以后，两人隔着屏幕相视而笑，一种撩人的暧昧感被拉扯到顶点。
她鼓起勇气说：“等开学，一起吃饭？”
https://www.lingdianksw8.cc/50291/50291854/64006202.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