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摆
扬擎的屋子虽然乱，却从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味儿，有的最多的大概是酒、墨水、墨粉的气味吧？钟译来了这么多次，只闻见过这些味道。
这次也毫不例外，空气中尽是纸张堆叠摩擦铅粉墨水倾倒的气息，如果你去过印刷厂或者报纸杂志的储藏室，就能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
“扬老师，节日快乐！”钟译今天穿的比较休闲，非常有心机地选了件无袖卫衣，外面套了件象牙白的镭射防晒服，隐隐能看见肉色的手臂。
扬擎还是穿着他那一身浅灰的睡衣，应该是刚洗完脸，头带箍着头发，脸和发尖挂着水珠。
扬擎抱臂靠在玄关处，侧身让钟译进屋。钟译手里提了两个大袋子，一进来就把他们放在客厅里了。扬擎关门回来时，便看到钟译脱了防晒服摆弄他拎过来的两盆芦荟。
扬擎挑了挑眉，看着钟译手腕上的黑色腕带，心情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真不错，这小孩今天尽在他xp上跳舞。
“穿这么少，今年五一可不像往年那样升温快。”扬擎抽了张面巾纸，摘了头带擦脸。
“还好，一会儿要干活，会热。”钟译先把芦荟搬到了阳台去，然后回来倒了两杯水。
“哟，服务员小钟？”扬擎接过，抿了一口，“你是来干活还是来过节的？”
“干活啊。”
扬擎盯着钟译，舔了舔唇瓣，只笑不语，脑袋朝阳台歪了歪。那意思是，你来干活还给我送礼我又不给你工钱你好亏呀。
钟译心虚地眨眨眼，改口道：“来过节。”
“哦，那你干吧，干快点。”扬擎大爷似的靠在沙发上，冲钟译扬了扬下巴。
钟译开始打白工。今天扬擎家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稿纸，还有晾干了留在衣架上的各种睡衣。扬擎天天在家里蹲着，睡衣天天换天天洗，就是不想着取下来，这就导致阳台的光被厚重繁多的衣物挡得严严实实，屋子里阴森森的。
有一次扬擎大早上起床去洗漱，没有睡衣了，于是穿着条平角内裤就赤脚跑去阳台抓睡衣。叮铃咣铛一阵，把正在收拾书房的钟译吓了一跳，急忙出来发现扬擎身上东一件西一件挂着睡衣睡裤，一问才知道是脚滑一下子把所有的衣服扯下来了。
那之后钟译只好哭笑不得地帮他也把衣服整理了。
钟译整理完大大小小的纸张，已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也有些口干舌燥，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见了昨天扬擎丢在衣篓里没洗的衣物。
扬擎又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快十点了，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四处寻找钟译的身影。
阳台上的睡衣已经收起来了，新挂上的是昨天去虹色穿的衣服。屋子里焕然一新，角落里还撒了几粒留香珠，柠檬味的，很清新。
钟译在厨房里做着早饭，端出来时看见扬擎醒了随口问道：“昨天出门了？”
“嗯，去了虹色，见前男友。”扬擎在手机上鼓捣着什么，头也不抬毫不掩饰。
钟译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点也不顾及：“哦，哦……饭好了……”
扬擎余光瞥见钟译身形一顿，心下笑笑：“怎么，恶心？”
“不，不是……”钟译拉开椅子，把菜摆上了桌，“就是在想，你和……那个人……和好了？”
“不可能。”扬擎收了手机，手揣进了衣兜里，“昨天沾了一身晦气，点的酒也没喝，心情糟透了。”
钟译没有说话，轻手轻脚摆了两副碗筷。
扬擎继续道：“啊……好想喝酒……”
“扬老师还是想想吧，喝酒伤身，少喝点。”钟译取下了围裙手套，顺手挂在椅背上。
“管抽咽管喝酒，你管的真多。”扬擎小声嘟囔道。
“什么？”
“啊啊，夸你，夸你心细又会做家务，做饭又好吃，大暖男一个，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小姑娘。”扬擎活动活动脖子，闭眼摊平当咸鱼。
“没有什么别的小姑娘。”
“哟？有女朋友？多大了啊，成年没啊，小孩儿可不兴搞，三年起……”
“没有女朋友。”
钟译摸了摸鼻子，身体向后一靠，餐桌刺啦一声蹭过地板，划破一屋子的喧闹最后陷入了寂静。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钟译更是跟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他的思绪乱七八糟，明明就像是唠家常一样随便谈起了感情问题，可是因为他心里藏了个秘密，紧张得语气冰冷又生硬。现在扬擎也不说话了，钟译非常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语气让他生气了，根本没注意到扬擎试探的眼神。
“没有？”扬擎再一次出声，起身向他走去，“不喜欢女人？喜欢男的？有男朋友？”
“也，也没有男朋友。”
“那就是喜欢男的。”
扬擎问一句走近一点，步步紧逼，压迫感扑面，只逼得对方不断后退。
“躲什么？怕我？”扬擎觉得好笑，两个人之间至少还隔着半步的距离，这小孩就躲得跟避洪水猛兽似的，生怕扬擎吃了他。
“没，没躲……”钟译猛地回神，脸上略显尴尬之色。他右手撑在桌子上，左手抓了抓通红羞涩的耳朵。
“！”扬擎上前一步，左手挑起了对方的护腕将手指插了进去，另一只手扶在餐桌上。钟译被扬擎的突然操作吓得一动不动，只有心跳声愈发强烈，心脏疯狂地敲打着钟译的胸膛。
“扬……扬老师……”
“这种距离才该躲，小孩儿。”扬擎抬头，说话间气息徘徊在双方鼻翼，两人的纯隔了不到两寸。
心爱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仰头垂眸盯着自己的唇，腕骨被人挑逗着麻痒难耐。从钟译这个角度，能看见扬擎大片白皙的脖子与锁骨，能看见他眼尾的痣，能看清他一根一根的睫毛，和眼底私藏的暗色以及半圆棕灰的眼瞳。
看是看见了，可是他已经慌乱得不知欣赏，只知道眼前的一切让他疯狂心动。路灯下的吻，湿红的眼眶，安心的睡颜，慵懒的身影，还有无所谓的神情，过往一切的一切在脑海里连轴转，转得他头晕目眩。钟译眼角都红了，小心地调整着紊乱的呼吸，无意识吞咽……
扬擎扬了扬下巴。，低声道：“知道成年人的游戏吗？”
钟译没有说话，他怕自己开口，暴露自己五年来酿得愈发浓郁如烈酒一般的感情。
“还，不躲呀？”扬擎铁了心的要逗弄他，几乎是贴在对方唇上说话。
“小孩，你看我怎么样？”扬擎的心跳也有些乱，他用气声说话时，偶尔和对方的唇蹭到一起，“我看你有点面熟，你让我亲亲，让我想想你是谁……”
扬擎闭眼，抿着唇在钟译的唇上浅浅地蹭着，贴着。钟译只觉得热度针扎一般从嘴上传来，然后集中去攻击他的脸，他的头，他的胸口。他整个人仿佛被丢到了外太空，血液在常温下沸腾迅速蒸发，没有了氧气，快要死去。
钟译推开扬擎，动作大的让桌椅均是一震。扬擎几乎是被甩到了地上，单手撑着茶几，起身抹了抹嘴。
“扬，扬老师，对不起！”钟译逃也似的，抓了衣服就跑，比当年跑得还要慌张。
好像，逗过头了？扬擎坐在餐桌前，望着钟译离去的方向。
这时候才想着躲，早就gameover了。
扬擎无奈地看着桌子上撒了小半碗的粥，叹了口气。
麻了，真过头了，但是，感觉还不错？
“叮~”
“您的特别关注白蓝帝不兰v发微博啦。”
【白蓝帝不兰v：饭没了。】
逃出小区的钟译看着微博里扬擎的博文，忽地想起来自己刚才似乎有点暴力？桌上的饭倾了，而且他还没有把人扶起来。钟译有些懊悔，现在回去给人赔礼道歉来得及吗？
而且，扬擎今天突然的举动，其实也是他期待已久的，只是……
钟译抓了抓头发，感觉到腕带里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刮蹭自己的腕骨，他挑起一边，从里面夹出了两张人民币折的长方形纸包。
什么玩意儿？钟译不解，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扬擎。
钟译：？
钟译：扬老师？
扬擎：？
钟译：[图片]
扬擎：嫖资。
扬擎几乎是秒回。钟译看到这两个字，脸色涨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扬擎的小区。
这个，恶劣的，可恶的漂亮男人，绝对是比高中教导主任还要更加危险的生物！
饿着吧你！
饭，没了！
以后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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