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回:没有空着手回来
凤染避在窗子后,见聂淮所乘的马车渐行渐远,侧首对隋御笑道:“这事算是谈成一半了呗?”
隋御走过来抬臂阖上窗子,剑眉微微一挑,说:“待聂淮见过咱家盐场,这事儿才算有门。能坐在他那个位置上的,哪个不是人精。”
“我夫君也不差呀。”
“娘子是在夸我么?”
凤染垂眸慢笑,说:“我以前真没把‘建晟侯’这头衔当回事,如今看来买账的人也挺多的。”
“都是假象罢了。聂淮的消息必然灵通,我在庙堂上下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他不可能打探不出来。我刚才那么说,其实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毕竟能左右他选择的只有利益。”
隋御一脸诚实,凤染踮起脚,够着他的后脑摸了摸,抚慰道:“我会让聂淮明白,他与咱们合作是这一生最正确的选择。”
隋御瞧凤染摸自己特费劲儿,忙地伏下身子让她摸个痛快,“这样摸,顺手不?”
凤染索性在他头上囫囵好几圈,隋御也不闪躲,只傻傻地陪笑。
之后一连几日,隋御都与康镇往返于州府衙门和客栈之间。这期间聂淮再没露过面,凤染乐得轻松,只要宁梧和郭林陪着自己在盛州城里闲逛。
气候愈来愈热,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到了初夏时节。柳絮迎面扑来,沾染的到处都是。凤染一行人还穿着厚衣,走在街市上显得格格不入。于是,她临时决定去附近裁缝铺里购置几件成衣。
这本是极小的一桩插曲,可就在选衣服时却意外发现,宁梧和郭林经由这几日的相处,二人之间有了些微妙变化。郭林满眼都盯着宁梧,宁梧也羞答答的抬不起头。最后他们俩不动声色地选择了对方喜欢的式样。
凤染心疼康镇一瞬间,想他日日忙于要务无法分身,心仪女子和爱慕者就在眼皮子底下来回晃荡,心里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
然而一瞬间过后,凤染便盘算起他们俩的婚事。当初给芸儿和金生置办婚事简朴至极,如今侯府状况大大改善,她定不能亏待了郭林和宁梧。
凤染半伏下腰身为隋御系深衣腰带,隋御特配合的张开双臂,还偷偷弯膝,以便让凤染系得更顺手些。
“这料子凉快嘛?好像有点瘦。”凤染大方地在他腰侧捏了捏,“我以前都没发现竟有这么细?”
隋御凤眸微垂,勾唇一笑,说:“那你喜欢么?”
“不喜欢,像个孟浪公子。你再胖一点吧,像郭林那样魁梧就行。不过也不能太魁梧,像大志那样就容易吓到旁人。”
“郭林和宁梧……”隋御欲言又止,有些话不方便由他说出口。
凤染略略颔首,轻声道:“待他们自己说出来吧,不是着急的事。可怜康镇了,本来在军营里就见不到姑娘,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人家还不喜欢他。”
“郭林这是傻人有傻福。”
“我总感觉宁梧还在顾忌什么,小心翼翼的不敢暴露。这回来盛州她嘴上没说,但我明白这里是她的伤心地。她也外出暗暗打探一番,当年的事还是没甚么头绪。”
“她始终都没说自己的上峰是谁,更是对曾经的组织只字不提。她这么做是为侯府着想,毕竟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可这是她背负的东西,我想她面对郭林时,顾忌的也是这些。”
这些话被避在外面的郭林听的清清楚楚,他除了隋御再没甚么亲人,他才不怕被宁梧“拖累”,他是真想跟宁梧携手一辈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一起面对。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康镇故意抬高嗓门,讥道。
郭林赶紧挺直腰杆,扬起下巴掩饰说:“没,没什么。康将军要见侯爷?我这就是进去通报。”
原来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耿秋容被隋御和康镇折磨的都快疯了,终于吐口把军粮从五成加至到六成。康镇了然这是耿秋容的极限,遂过来与隋御商议要不要见好收手。
“得让粮食先走,咱们再启程回锦县。不然咱们先回了锦县,耿秋容这边再出这样那样的岔子,这粮食指不定还要耽搁多久。”
“侯爷说的是,而且我打算直接在盛州雒都上封奏疏。”
“提起耿秋容时要笔下留情些,不然龙颜一怒,遭殃的还是盛州百姓。”
盛州之行终于接近尾声,凤染让宁梧把消息送到聂家去,聂淮果然在他们离城那日暗暗相随。回去的路上,隋御走在最前面,康镇则带人在最后押送运粮车队。
出城时耿秋容照旧携辛禄等官吏相送,这两尊大佛可算离开了,耿秋容髀肉乱颤,要不是被辛禄及时搀扶住,只怕就要栽倒在地。知州这个位置他是真不想再坐下去,他现在只想致仕归家,过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悠闲日子。
可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想全身而退,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除了聂淮在后面跟着咱们,我怎么还觉得有人在咱们附近呀?”
隋御环抱凤染坐在马背上,他淡定从容地说:“是友人。”
凤染立马反应过来,说:“是许延的人?”
隋御默然承认,许延派手下护送他们走了一半的路程才折返回去。
“许延到底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凤染察觉出他的反常,故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没什么,都是无用的琐事。”
“让我猜猜……”凤染微一偏头,低低地说,“该不会是我那高高在上的姨母,又给你纳了一房夫人吧?”
话落,隋御差点把凤染从马上掷下去,他揪着凤染的耳垂,气呼呼地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深山老林里喂老虎吃!”
锦县,建晟侯府内。
范星舒到一处哨亭上晒太阳,跟旁边站岗的家将一言不发。臧定思在下面瞅了一会儿,拎着把大锤头走进地道里。
古大志干的太卖力,早把上身衣衫脱个精光,见臧定思走过来,笑哈哈地道:“咋样?密室雏形弄得不错吧。这地方多宽敞,放兵器、藏辎重啥的够用,我看住人都成。”
“人多,干得快,咱们都快把侯府给掏空了。”臧定思挨着古大志抡起锤头,“最近来锦县投奔侯爷的人越来越多,我老担心混进来奸细。”
“不至于吧?咱们查的多严谨啊?”
“但愿是我多想。”臧定思抡起一锤头砸在墙壁上,“范星舒在外望天儿,苦大仇深的不知道合计什么呢。”
“那小白脸子又偷懒,就会在侯爷面前耍嘴皮子。掐算日子,侯爷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军粮哪有那么好要?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臧定思叹息道。
范星舒忽然打了几个喷嚏,撑着栏杆的双臂缓缓收回来,对身旁家将道:“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始终未变的东西?”
家将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咧嘴道:“范爷,你这话问的,莫不是被喜欢的姑娘给拒绝了?”
范星舒边翻白眼边吹起他的龙须刘海。他迅速从哨亭上跃下来,匆匆回往霹雳堂中。郭林不在府里,日常巡逻的重担便落到安睿肩上。但安睿似乎更愿意下地道里干活。
“哟~安大哥今儿怎么跟我一样偷起懒来了?”
“今天天色甚好,我把这几只海东青放出来溜溜。”安睿手法娴熟,将猛鹰摩挲的特别舒坦,“倒是你,又跑哪儿转悠去了?”
范星舒平日里很怕这些畜生,但他今日大着胆子走过来,意味深长地问:“安大哥,你想回雒都么?有没有想念家中亲人?”
安睿臂弯一僵,涩声说:“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能回得去?咱们早就是死人。”
“之前你回雒都替侯爷办事,是不是三过家门而不入?”
“这么突兀地站到家人面前,遭殃的就是他们。”
范星舒坐在廊下长椅上,眼神盯着这几只猛鹰,说:“安大哥当年犯的什么事来着?我怎么都有点记不清了?”
“你今儿怎么这么怀旧?”安睿放开臂膀上的猛鹰,坐到范星舒身旁,“铁狼营里闹了大亏空,诬陷是我监守自盗。”
“对对,我想起来了。”
“诬陷你亵渎曹皇后……”安睿斜眼瞅了瞅范星舒,“这是什么狗屁罪责?所以当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曹家盯上了?”
“我也不知道。”范星舒苦苦笑道,他望向安睿,心里觉得一阵阵地发堵。
“安大哥,你后悔来到建晟侯府么?”
“不会啊,侯爷是个顶不错的主子。咱们在这里过得不好么?至少是个避风港吧。就算侯爷日后要起势,我也觉得侯爷是稳中求胜之人,绝不会唐突行事。”
范星舒起手拍拍安睿的肩头,道:“你说得对。”
乔装打扮的聂淮站在建晟侯府门首,先是被隐藏在小县城里的气派府邸所吸引,之后又对宅子里立起的若干哨亭叹为观止。
“一路舟车劳顿,现下又快暮色降临,就委屈聂员外在府上歇息一晚,明日我便带你去盐场里瞧瞧。”
凤染做了个“请”的手势,聂淮赶紧还礼跟进来。
“咱们侯府真气派,都快赶上王府规制了。”聂淮明面上是奉承,实则是在探隋御的底,他得清楚隋御的真实权势。
“侯府是朝廷为我所见,是什么规制朝廷说的算。看来聂员外常常出入王府庭院了?我这庙着实有点小。”隋御见招拆招,泰然自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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