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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回:总有一人护着你


且表钱仕一行人在锦县上一连逗留了三四日,他们本欲到底下多走访走访,可关于建晟侯府的事情没打探出来多少,却“意外”获悉东野国近期发生了逼宫兵变。原来的丹郡族首嫡子狄真,也就是当朝二郡马继承了国主之位。

易主之事,早在他抵达锦县之前就已送往雒都朝廷,但其中内里雒都那边哪里能知晓?于是,钱仕忙地亲笔书写奏疏,将自己在锦县这边探听出来的情况呈报回兵部。

以前就熟知,丹郡坐拥大量原始森林,里面奇珍异草、飞禽走兽应有尽有,东野一十二郡里面当属丹郡最富庶。正因如此,丹郡也是最最坚定的主战派。他们早就想要跟北黎撕毁条约,摆脱宗主国的控制。

钱仕心急如焚,又派随侍折回运押军资的官道途中,敦促他们加快行程,务必在三日内把军资送到康镇手里面。一旦东野发起进攻,边军再饿着肚子打仗,必输无疑!

跟这件事情相比较,隋御的事就变得没多么重要了。

钱仕又瞧了瞧过于奉承的苗刃齐,他年岁渐长,还没什么建树,这锦县在他手里面治理的不好不坏,更没有升迁的可能。是以,他跟苗刃齐放下几句冠冕堂皇的大义之话,便匆忙地赶回雒都去了。

东野国内逼宫兵变的消息,自是隋御派人放出风的,他们就这样巧妙地转移了监察御史的视线。

在钱仕离开锦县的那日,正是康镇等一干军士们接到军资的时候。虽然朝廷还是拖欠他们的,但眼前这些足以边军度过这个年关。

隋御和康镇并肩站立在锦县的城墙上,青黑色的石砖已有许多裂纹。

他们二人都不知道,保持多年太平的锦县,在几十年前到底都遭受过什么。上一代经历过的战乱,到了下一代记忆已经模糊。或许在他们脚下,就埋有北黎或东野的无数亡魂。

钱仕一行人的背景渐行渐远,康镇收回视线,拇指抵在腰侧长刀上,说:“侯爷以后不会再有好日子了。”

“考虑我做什么,考虑你自己吧。”隋御轻甩银灰大氅,沿着石梯走下城墙。

康镇跟着走下来,鼓足勇气道:“侯爷,你跟我撂个实底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闻言,隋御停下脚步,侧目刺向他,说:“你觉得呢?”

“你要自立为王,我也是心甘情愿追随的。”康镇趋身走近,“和侯爷打交道这么久,康镇看得很明白。”

“你要做的就是替北黎守好东大门。”隋御朗声大笑,旋即翻身上马走远了。

身后众人慢慢跟上隋御,侯卿尘拉紧缰绳,说:“征服了边军将士们的心,他们已成为我们的人。就算以后漠州铁骑的老人纷纷涌来,康镇也会替我们竭力遮掩住。”

“算着日子大志他们该回个音讯,看来在漠州那边进展的不够顺利。”隋御轻踹两下马腹,叹道。

“漠州在最西面,锦县在最东面,本来路途就很遥远,现下又不是夏季,更难走。”

“上次安睿携大志他们回来,已为众人打过提前量。再说脱离漠州铁骑的老兵,不是全滞留在漠州地界上。”

“该不会是……”范星舒吹了吹额前的龙须刘海,白气自他口中冒出来,“漠州那边也不太平了吧?”

隋御回手就给了范星舒一马鞭,斥他一声乌鸦嘴,不过转瞬又说:“三年了,西祁鞑子该歇够了。养肥了马,攒足了力气,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范星舒捂着膀子大声叫唤,侯卿尘皱眉问道:“西祁大汗,我是说秦穆真的那么恐怖么?”

“他是魔鬼,我没见过比他更嗜血的人。他是与生俱来的领导者,西祁莽汉总能在他的调唆下变得凶残且可怖。”

侯卿尘不禁打了个寒颤,能让隋御讲出这种话的人,到底得有多可怕?

“与他正面交锋十余次,我只险胜过他一次。”隋御身上的伤疤特配合地跳动起来,“我这一身伤,大多都拜他所赐。”

“侯爷尚且如此,那个秦穆能好的了哪去?”范星舒揉着膀子,调笑道。

隋御“唉”了一声,眸中隐露担忧,他真不希望被范星舒那张嘴给言中。

避在侯府地道里的东野人伤势渐渐好转,听闻钱仕一行人已离开锦县,凤染便派人过去,让他们白日里可走出来透一透气。

几个扈从只在地道附近抻抻筋骨,松针和郎雀则绕到旌旗轩里给凌恬儿请安。

恰这日该安睿当值,他正带领众家将们在府中巡转。

郭林这厢得了闲儿,便跑到宁梧跟前晃荡。他把隋御借给自己的话本从头翻了一遍,自觉已掌握要领,特想在宁梧这里施展一番。可宁梧根本就不接招,他还没等开始“表演”呢,就被宁梧粗暴地打断下来。

宁梧拧着眉,嫌弃道:“你抽什么风?皮子又紧了?”她晃了晃手腕,已做好要跟郭林过招的准备。

郭林一个劲儿地摆手,他是来跟宁梧谈情说爱的,这怎么又演变成陪她练武了?

就在此时,宁梧忽见天际上空飞来一只海东青。她拍拍郭林的肩膀,起手指给他瞧。

“哎,这猛鹰往哪儿飞呢?”

宁梧跑到庭院里张望,说:“我瞧着好像去旌旗轩那边了。”

“范星舒今儿出没出府?那小白脸最怕这东西。”郭林回过身,准备去后院里截下来,“也不知道安睿巡转到哪院了?我过去看看,八成是大志他们送回来的消息。”

宁梧没有吱声,紧跟着他走出月洞。郭林见她跟着自己,又憨憨地笑起来:“夫人那里不忙吧?你跟我来后院多玩儿一会呗。”

“夫人近来身子不大好,总是疲惫得很。”

宁梧和邓媳妇儿都住在西边耳房里,东正房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根本逃不出她那对“千里耳”。尽管凤染从来不说,宁梧也知道她最近在床笫之事上被隋御折腾得很“惨”。

“那请高掌柜来府里瞧瞧啊?”

“额,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咱家侯爷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把夫人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你赶紧去请吧,不然回头再挨骂。要不我替你去请?我见不得侯爷骂你。”

宁梧没搭理他,随他左绕又绕终来至旌旗轩门前。郭林刚要推门而入,又似有顾虑地收回手掌。

“怎么了?”宁梧不耐烦地问。

“那个,小郡主住在里面呢。”

宁梧直接用肩膀将他撞到一边去,冲着大门抬腿就是一脚。郭林捂住半边脸,这才想明白宁梧跟他一并过来,不是愿意跟他一起玩儿,而是故意来旌旗轩里“会”凌恬儿的。

只见松针在那只海东青后面猛追,凌恬儿和郎雀则立在廊下里观望。松针大声嚷道:“这畜生像是咱们东野的种啊!看着又凶又狡猾。”

他扑了两个空,脚下忽地踩到一块还未化开的积雪上,差点摔了个跟头。恍惚间抬起眼睑,正和宁梧那双过于凌厉的鹰眼对视上。

“宁姑娘。”松针直起身,咧嘴笑笑,“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宁梧指了指那只海东青,刚要吹响口哨,身后的郭林已把它招回到自己肩头上。

“原是为了它,这是府上用来传信的吧?”

“用不着松少将费心。”宁梧这话虽是在对松针讲,但眼睛却睨向凌恬儿。

凌恬儿已从廊下走出来,她冷笑道:“宁姑娘赶过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怕我们窥探侯府的秘密?”

“这可说不准。”

凌恬儿啧啧了两声,说:“你还跟从前一样讨厌,怎么,杀不了我心里不服气?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伤侯卿尘的那一剑,我早晚要跟你讨回来。”

“我差点忘了,郡主现在是尘爷的妻室,有了尘爷的庇佑,在这侯府里又可横行霸道了。”

“我们和建晟侯、侯爷夫人之间的恩怨,用得着你一个贱奴来管?你以为你是谁啊?”

宁梧的拳头已在袖中握紧,她今日过来就是想教训凌恬儿一顿,当初凌恬儿让十余个扈从围着圈往里殴打她,愣是把她死死护在身下的凤染给掳走。她到现在都咽不下这口气!

“郡主身份尊贵,这点我们自然清楚。但侯爷和夫人从未把我们当成贱奴来看待。若真论起来,尘爷的主子也是我们侯爷,你这么说话,是连你自己的夫君都辱骂了么?还是说你根本就瞧不起尘爷啊?”

宁梧转首,她真没料到郭林会替她出头。真是个傻子,他根本不必管自己的。

郎雀赶紧把凌恬儿护到身后,他朝郭林和宁梧拜了拜,陪笑道:“郡主近来忧思过甚,言语不分轻重。冒犯二位的地方,在下替郡主赔个不是,还望二位海涵。”

“郎先生!”凌恬儿不愿郎雀伏低做小。

宁梧亦被郭林拽到身后,他摸着落在自己肩头上的海东青,说:“这猛鹰若是出了问题,你们难辞其咎。”

“精彩啊!”

身后突然传来拊掌叫好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去。只见隋御和凤染,还有侯卿尘和范星舒一道走进旌旗轩里。

侯卿尘掠过郭林站到凌恬儿身旁,他垂下眼眸,道:“郡主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凌恬儿一时哑然。

宁梧担心隋御再责骂郭林,赶紧走上前抢着认错。凤染心里当然向着宁梧,但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

于是,她提议道:“郡主心里有气,我们宁梧心里也有气。不如这样,你们俩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不管谁赢谁输,从此以后都要翻过这一篇。要是在府里还分你我对立,那我们之前说的联手合作,便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没了信任,说什么都是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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