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点五

被污染了。
  苏格心中顿时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很显然，前面那几句话的语气是阿瓦鲁·奥斯汀，作为带领人类走上世界巅峰的领袖，阿瓦鲁·奥斯汀一直都有着极高的荣誉感和责任感。
  但后面那句话，恐怕是夺取弗洛第灵质时，里面尚未清除的弗洛第的意志。
  至于最后那句话，恐怕是以那个真知会的成员的立场说的，赞美父神，除了信仰父神的真知会，苏格想不出别的可能。
  此时至少三个不同的意志寄宿于同一具身体内，就算没有留在衰败领域中的那些精神残留污染，也绝对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苏格回头环顾四周，发现天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浓重的黑云像是刚刚从钢铁冶炼的烟囱中冒出来一样，将日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空气中开始弥漫出细密的臭味，连吹过身旁的风都似乎夹杂着一丝灰黑的色彩。
  下方翻腾的海面更加严重，以之前那个突然出现的深渊为中心，腐朽和衰败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围侵蚀过去。
  澄澈的海水开始变得浑浊粘稠，质感变得仿佛沼泽一般，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被污染的海域就扩散了一大片，并且还有继续扩张之势。
  周围全是衰败领域的灵性，狂乱，没有规律，身处其中，仿佛处于风暴之中，苏格只能依靠“隐匿”状态来规避，不然很可能连自己也被这股气息影响了。
  天上地下都是纯粹的污秽，就在苏格心如火燎的时候，忽然两点明亮的光芒从远处极速飞来。
  首当其中的是兰提斯，这位曾经的祭祀教会大主教来到阿瓦鲁·奥斯汀面前，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发生在阿瓦鲁·奥斯汀身上的那些异状忽然出现在兰提斯身上，只是兰提斯并没有在这股疯狂的灵性中支撑多久，整个人砰的一声炸裂而开。
  无数的碎块在空中飞掠的过程中就消失了，只留下一串串灰黑色的痕迹。
  与此同时，一道明亮的光芒从兰提斯爆炸的地方出现，猛地调转方向，直接一头扎进双面镜中。
  “看样子是受到了波及。”昂都突然说道。
  “哇！”苏格被吓了一跳，“您什么时候回来的？麻烦您弄出点声音好吗？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是很吓人的。”
  “我出现的很正常，只是你的注意力都被那边吸引了而已。”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格的脸色十分难看，“刚刚那个......”
  “就是兰提斯，之前我们还在打斗，忽然间他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调转方向什么也不顾地就冲回来了，我落后他一步，所以也只能看到刚刚的一幕。”
  “刚刚那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昂都脸色也不太好看，“应该是感受到了阿瓦鲁·奥斯汀的异常吧，话说回来，我不是让你只是拖延时间就好了吗？你怎么把这位万物神给弄成这样了？”
  “这能怪我吗？祂自己融合了几个被污染的灵质才变成这样的，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吧？”说着，苏格将自己跟阿瓦鲁·奥斯汀的对方拣选重点复述了一遍。
  昂都一边用神圣的光芒驱散周围的污秽，一边凝神思考。
  此时周围的污染越来越强了，浓密的灰黑色雾气中隐藏着密密麻麻的杂质，充沛的衰败领域气息几乎像大海一样将两个人压垮。
  多亏了昂都张开了神圣的庇佑护罩，这才让两个人勉强保证了安全。
  只是周围的污染仍旧在持续扩张，如果不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话，恐怕就算他们能活下来，整个海洋和世界也会被这股纯粹的污秽侵蚀。
  “原来是这样，”昂都摸着下巴道，“所以兰提斯才回来的？是因为察觉到了阿瓦鲁·奥斯汀的失控？那兰提斯是怎么回事？”
  “我想，”苏格指了指悬浮在空中的双面镜，“会不会与那个神域有关，兰提斯出现的时候，就是以一种仿佛镜像体的方式，而刚刚发生在阿瓦鲁·奥斯汀身上的异状也发生在了他身上，所以.......”
  “你是想说，兰提斯现在使用的身体是阿瓦鲁·奥斯汀的镜像体？所有发生在阿瓦鲁·奥斯汀身上的事情都会在兰提斯身上也发生一遍？”
  “只是有这种可能，”苏格道，“以一个镜像体无法承受失控带来的影响，所以兰提斯才崩溃了，哎？这样说来，现在的情况岂不是对我们有利？”
  “能解决这个家伙再说吧。”昂都指了指仍旧在散播污染的阿瓦鲁·奥斯汀，“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还想问您呢。”
  两个人在昏天黑地的污秽之中，对着失控的怪物一阵头皮发紧。
  “你现在用出全力，最高能达到什么地步？”
  “用出全力？”苏格看了看手中的长剑，“位阶一点五吧。”
  “位阶一......点五是什么意思？”生死关头，昂都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就是介于位阶一和位阶二之间的程度，”苏格道，“我最强的攻击是星崩，加上虚无之剑的力量，应该能比位阶二高一点。”
  “你不是还有许愿的力量吗？能不能用这个力量增强自身？”
  “可以，但只能增幅差不多一个位阶的程度，也就是说就算将我所有的力量用出来，再加上一个短时间的许愿增幅，也只能达到差不多位阶一的水平。”
  “位阶一......”
  “对了，”苏格突然问道，“您的力量......”
  “别看我，我也只有位阶二，我说的位阶一的力量是我随身带的这柄长剑，这是用天空领域位阶一灵质打造的。”
  “天空领域位阶一的超凡武器？”苏格瞪大了眼睛。
  “对，所以你许愿的能力无法叠加用在我身上，毕竟位阶一的力量不是我的。”
  “我许愿的力量本来也没办法用在别人身上。”
  两个人说着，同时又叹了口气。
  忽然，昂都抬起头，双目炯炯有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我给你的那个金币，还带在身上吗？”
  “金币？”苏格恍然大悟，“哦，一直带着，怎么，您该不会是想用这个东西来发起攻击吧？这个东西要怎么用？扔过去砸死那家伙吗？”
  “当然不是，我拜托你的思维能不能正常一点，”昂都无奈道，“好吧，看到传说中的万物神重新复活还出现在自己面前，正常人肯定都无法保持理智的，但现在我们必须把这个棘手的家伙先解决掉。”
  “怎么解决？”
  “你有办法让他再冲动一次吗？”
  “啊这，”苏格浑身一紧，“您这说法好暧昧啊。”
  苏格说完看向远处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怪物，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不行，我是有底线的。”
  “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昂都道，“我的意思是，你让他再次失控一次，就像你让他从正常状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样。”
  “您是说，激怒，对吗？”苏格心中松了口气，“我说过了他变成这个样子跟我完全没关系......”
  “就说能不能？你知道很多隐藏的历史真相，我想让你激怒他，也只是为了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让我们动手的机会，不然继续这样下去，整个世界都会被污染的。”
  听到昂都这么说，苏格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
  想要找到一个破绽让对方失控，并不一定是要激怒对方，只要能让对方产生心境上的崩溃，就能达成同样的甚至更有效的效果。
  之前阿瓦鲁·奥斯汀是因为衰败领域的灵质才崩溃的，其实不光是阿瓦鲁奥斯汀，苏格认为就算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过来，遇到相同的事也会心里崩溃。
  只不过，此时的阿瓦鲁·奥斯汀已经变成了一个听不懂人话的怪物，在这个基础上想要再次让其崩溃，难度可比第一次要大上许多。
  我都说过了，那根本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苏格心里嘀咕着，却也没有停下思考。
  除了衰败领域灵质这件事，还有什么会让阿瓦鲁·奥斯汀感到崩溃所以失控呢？神域？不不不，神域没有任何作用，况且阿瓦鲁·奥斯汀现在是衰败领域的，根本没法使用兰提斯留下的祭祀领域神域。
  除了神域还有什么会让阿瓦鲁·奥斯汀注意呢？
  要说阿瓦鲁·奥斯汀复活的目的是再次成神，那么就可以从成神的这个方面下手。
  成神的前提是融合四个位阶一的灵质，这一点，阿瓦鲁·奥斯汀已经满足条件了，虽说是从弗洛第那里窃取的灵质，但四个位阶一的条件确实是满足的，接下来......
  等一等！
  苏格忽然意识到了某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他再次捋顺了一遍，发现事情确实如自己想的那样。
  “阿瓦鲁·奥斯汀！”
  苏格一把将昂都推到旁边，对着前方的怪物大吼道：
  “你是不可能成神的！”
  “因为你忘记了一个最关键的事情，那就是衰败领域的‘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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