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最后的皇帝

神罚的光芒彻底消散，堆积的云层也慢慢消失，整个皇城上空，再次变回晴空万里的样子，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没有任何人过来，整个费伦的人像是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常，连那些教会的执事们也都在神罚消失的第一时间离去，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风平云静，空气中忽然闪过一丝细小的扭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苏格看向昂都，目光中询问的意味十分明显。
  “那就去看看吧，”昂都叹了口气，一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必须先说好，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苏格点点头。
  这时，一旁的莫德里西也站了起来，眼睛中恢复了一丝神采。
  他将艾莉娜的身躯放置于“禁闭室”中保存好，接着来到苏格二人面前。
  “也带上我。”
  莫德里西的语气不容反驳，苏格二人也没有在意，此时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皇城中心，十分急切地想看看那里是否有一位神明诞生。
  带着这样的心情，三人逐渐深入皇城。
  原本那股将他们抗拒在外的力量已经消失不见，三人轻而易举地进入皇城内部。
  目光扫过，苏格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变回了正常的样子，先前在异常能力下引发的仿佛异域一般的场景完全消失，如今皇城内部虽然有颇多裂痕的破损，但确实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现在的真实状况。
  如果黎叶多尼希真的在刚刚的神罚中支撑了过去，那现在他们去到皇城中心，或许无法见到黎叶多尼希，因为祂已经成就了神灵的位格，能够与祂交流的，只有诸神。
  想到这里，苏格心中忽然沉了一下。
  经历了这么多，他现在确实是有些恍惚的，感觉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可梦境过去后，他又可以从一些细节处发现这是真实的，这种复杂感让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同时，他还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神罚即将落下的时候，安斯纳·塔西亚闯入其中的背影。
  如果黎叶多尼希真的成就了神灵的位格......不，无论黎叶多尼希是否成就了神灵的位格，安斯纳·塔西亚都会因为自身无法抵御神罚而消失。
  这可能也是她的愿望和职责吧......苏格在心中默默想着，想着那两个总是相伴不离的身影。
  心中感慨一声，苏格与昂都和莫德里西来到宫殿中央。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个孤单的身影跪坐在王座前，无比弱小瘦弱，又透露着一股茫然和悲伤。
  与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个背影相比，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安斯纳小姐？！”苏格下意识地惊叫着。
  三人很快来到安斯纳·塔西亚身边，看着独自一人跪坐在地上的安斯纳，在周围寻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黎叶多尼希的身影。
  “怎么......”苏格一时语塞，这样的情景不是他预想中的，他无法从中分析出任何东西，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黎希呢？”
  “他是......成神了吗？”莫德里西目光忽然变得空旷起来，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王座，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黎希他......真的成神了？”苏格心中也是一惊，“那他现在......”
  “应该没有。”
  昂都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抓住了苏格的所有注意力。
  “我们在这里找不到他是正常的，但却无法因此断定他是否成神，”昂都道，“顺利成神，祂会变成如今五神那样的存在，我们无法以目光直视，也无法探寻他的轨迹。”
  “如果没有成神，那他应该在刚刚的神罚中彻底消失，也就是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
  “对，”昂都指着安斯纳面前的地面，那里有一小堆残留的痕迹，“这应该就是他留下来的，对吗？”
  安斯纳·塔西亚没有说话，双眼失神，无比空洞。
  苏格顺势看过去，发现在安斯纳面前，是几个残留的灵质，一如黎叶多尼希之前拿出的那几个灵质。
  另一边的地面上，也放着一个灵质，加起来一共有五个，从外形上看去，几乎完全相同。
  忽然间，这五个灵质慢慢飘浮而起，在空中缓缓移动，接着金色的光芒绽放，五个灵质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愣了片刻，苏格才缓缓开口，道：
  “刚刚的是？”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皇帝领域位阶一的灵质，”昂都叹了口气，“其中四个是黎叶多尼希融合进体内的，剩下的那个，应该是具有万物神意志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四个，我想这是因为他刚刚晋升位阶一还没多久的缘故，灵质没有被完全融合。”
  “当然，其中的某一个里面，还蕴含着从位阶十到位阶二的灵质，是融合灵质，想来也会随着时间逐渐分离吧。”

  “什么意思？”苏格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很简单啊，”昂都在苏格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黎叶多尼希没有撑过神罚，在神罚中彻底消失了，这些灵质就是被神罚冲击后的残留。”
  “他......”苏格沉默了片刻，“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有‘领地’吗？这里是皇城，他是皇帝，这里是他的‘领地’啊？”
  “不光如此，他还有神域，不是吗？有这么多的......”
  苏格回头指着，发现如今的王座已经不是黎叶多尼希之前坐的那个刀与剑的王座，而是一个被荆棘环绕的荆棘王座。
  “神域也跟着消失了，等待下一个能将它唤醒的人，”昂都道，“你说的没错，说实话我之前也很看好他，以为他成神至少有六成的把握，但是......”
  昂都对苏格眼神示意了一下，看向地上的安斯纳·塔西亚，“你应该明白了吧？”
  苏格看着安斯纳·塔西亚的背影，忽然间明白了一切。
  是的，原本拥有神域和“领地”双重保险的黎叶多尼希，应该可以有足够的把握晋升神灵，但他却没有用这些力量成就神灵，而是用来保护身边的安斯纳·塔西亚。
  如此一来，没有神域和“领地”的保护，自身更是刚刚晋升位阶一，在这种情况下的黎叶多尼希，能够成就神灵位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安斯纳·塔西亚却能因此活下来，以一个中位阶超凡者的姿态，从神罚中活下来。
  忽然间，苏格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那个有些清秀的皇子，在他心中，黎叶多尼希一直都是皇子的形象，哪怕如今的黎叶多尼希已经成为皇帝，已经消失，但在苏格心中，黎叶多尼希还是那个皇子的形象。
  一个不得势的皇子，一个关心人民的皇子，一个憎恨皇室之血的皇子，一个隐忍狠绝的皇子，一个能将万物神复活计划打断的皇子，一个残忍对待莫德里西的皇子，一个......不惜自己身死，也要用所有力量保护安斯纳的皇子。
  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啊。
  苏格感觉胸中胀胀的，酸酸的，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情绪酝酿。
  他并不是十分了解黎叶多尼希，只是在某些时候，见过黎叶多尼希最真实的一面，想来也无法理解在黎叶多尼希心中，安斯纳·塔西亚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
  就在这个时候，一点反光吸引住了苏格的视线，他看向安斯纳面前的一个东西，只是一眼，就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震惊的心情。
  那是一个徽章，一个荣耀之冠的皇帝领域的徽章。
  怎么可能？！
  苏格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开始粗重地喘息，这样的徽章他见过许多，只是上面的图案不同，但毫无疑问，所有的徽章都指向着同一个地方，就是那片神秘的圆桌会议。
  “皇帝”......居然是你吗？
  苏格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曾经无数次对“皇帝”的身份有过猜测，却没想到对方真实的身份会是黎叶多尼希。
  在他最初去到圆桌会议的时候，他身边的“皇帝”曾悄悄对他说出过希密斯这个名字，也正是从那次开始，他开始对“皇帝”戒备，以至于对整个超凡世界开始戒备。
  希密斯，是他上一任的“星辰”，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希密斯应该也是在之前的恶魔事件中，帮助小恶魔歌格做事的手下。
  只是，为什么黎叶多尼希会认识希密斯，难道说，在那次的恶魔事件中，也有黎叶多尼希的参与？
  不只是瓦图恩，黎叶多尼希在暗中积攒的力量，甚至连恶魔都有份儿吗？
  一瞬间，苏格心中涌现出诸多的猜测，但他已经无从查证，毕竟这个拥有“皇帝”徽章的人已经彻底消失了，带着那些秘密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
  这样的一个人，在短短的一生中，大部分都是被人瞧不起的皇子，又在成为皇帝后不久冲击神灵的位格，却在最后关头为了保护一个自己的护卫选择死去。
  苏格抬起头，长长舒出一口气。
  “再见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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