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执着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同时调转方向看过去，只见在菲欧娜不远处的位置，苏格正从树林当中缓缓走出来。
  “你过来做什么？！”吉尔薇格顿时怒喝道，“赶快离开！”
  对于苏格突然间的出现，纳克也十分疑惑，但是他并没有像吉尔薇格一样质问苏格，而是皱起眉头，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司佩鲁？那不是在很久之前的真知会事件中逃离的家伙吗？是在整个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魔女成员，就是这个怪物？
  另一边，菲欧娜和瑟吉也看到了苏格的身影。
  只是苏格没有理会吉尔薇格，也没有看向他们，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苏格的目光就聚集在怪物的身上。
  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司佩鲁？”苏格再次问道。
  或许是对于这个名字有着特殊的执念，被束缚在仪式阵中的怪物开始挣扎起来，巨大的身躯蠕动着，大块大块的不规则血肉吞吐。
  充满堕落领域气息的灵性冲荡着仪式阵的束缚，几乎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而出。
  片刻之后，怪物的活动又停了下来，一片被薄薄皮肤绷紧的血肉上，慢慢浮现出人类的五官，像是拼凑出的一样，毫无规则，凌乱不堪。
  “苏......”司佩鲁的声音从活动的嘴巴里发出。
  “是我！”苏格激动道，“是我！我是苏格！你是司佩鲁，对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血肉上浮现出的嘴巴说道：“你还记得我啊......”
  “我记得，我记得，你叫司佩鲁，”苏格看着司佩鲁的样子，几乎无法思考，“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很难看吧，”司佩鲁笑着，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可是巨大的身躯完全无法按照他的意志活动，“没想到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司佩鲁也看到了菲欧娜，拼凑而出的面容上，隐隐露出了一个微笑，道：“老师。”
  “我的学生，司佩鲁。”菲欧娜面无表情。
  “抱歉，老师，这次的任务被我搞砸了。”
  菲欧娜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司佩鲁转过只剩下眼白的眼珠，看向苏格，发出了一声嗤笑，说道：
  “你说，我这样的人，这样的命运，是不是有点太惨了？”
  “在约克监狱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每一个人都不在乎我，如果我缺勤了一天，他们也只会抱怨少了一个劳动力，却从不会有人关心我。”
  “当时我几乎绝望，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找不到一丝希望的光。”
  “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老师找到了我，她记住我的名字，赐予我力量，她还很美，虽然有时候很严肃，但她会关心我，让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错，哪怕她是一个魔女。”
  “这很美好，一点也不惨。”苏格道。
  “是啊，这很美好，一点也不惨，我也是在最近才意识到这件事的，”司佩鲁轻声说着，“有人关心你，有人在意你，有人给你温暖，有人给你光......”
  “我曾经还想过亲手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想要让他们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想要报复这个世界，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叫司佩鲁。”
  “但是，慢慢的，我发现我并不在乎那些人了，对我来说，魔女，这个被绝大部分人认为是异端的组织，在我心里却像是家一样。”
  “抱歉，老师，”司佩鲁再次看向菲欧娜，“学生给你添麻烦了。”
  “你是我的学生，”菲欧娜道，“有人伤害你，就要付出代价，魔女向来都是如此行事。”
  “谢谢你，老师。”
  司佩鲁说完，似乎轻松了许多，连那个临时拼凑出的面容看上去都顺眼了不少。
  “你看，”司佩鲁看向苏格，“我没有说错，对吗？”
  “对，你没有错。”苏格道。
  “那就好，总觉得，我一直在犯错，所以才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在意我，谢谢你，苏格先生。”
  “真想再听一遍别人喊我的名字啊。”
  “司佩鲁。”苏格轻声道。
  “司佩鲁，”菲欧娜也轻声道，“我的学生。”
  “真好......”
  “能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司佩鲁的声音中流露出无比的满足和温柔，狰狞而恐怖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微笑。
  下一刻，司佩鲁的面容从绷紧的血肉上完全消失，怪物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原本就臃肿的身躯再度膨胀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圆形的球体。
  肉眼可见的粗壮血管遍布其上，鼓动的血肉堆积在一起，慢慢收缩，最后猛地爆炸开。
  宛如狂潮一般的堕落领域灵性将仪式阵瞬间冲破，里弗斯河面上，爆发出巨大的水波。
  无数的水滴落下，宛如下了一场大雨。
  只是这些水滴在下落的过程中沾染了堕落领域的气息，变成了令人惊心动魄的血红色，仰头看去，就像是一场淋漓的血雨落下。

  在这阵充满堕落领域灵性的冲击中，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
  吉尔薇格和纳克依靠各自的力量规避这股气息，却只能勉强做到自保。
  苏格顺利发动“隐匿”形态，打算靠着刚刚恢复一点的灵性硬撑过去。
  瑟吉显然也受到了这股气息的干扰，手中握着一个圆环状的宝石配饰，调动所有灵性全力抵挡。
  只有菲欧娜一个人，站在淋漓而下的血雨当中，没有一丝受到影响的样子。
  那些猩红的血水落在她漆黑的头发上，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顺着修长的脖颈流下，打湿了她轻薄的衣衫。
  菲欧娜窈窕的身材完全显露出来，额角的软发被打湿后紧紧贴在皮肤上，如果不是雨水的颜色是触目惊心的猩红，绝对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是你最后的愿望吗？”菲欧娜看着司佩鲁消失的地方，“通过这种方法，来给我制造离开的机会？”
  菲欧娜轻轻摇着头，挥挥手，从漫天的血雨中招来一个红宝石的挂饰。
  “妒忌者之心。”菲欧娜将红宝石握在手里，转身离去。
  另一边的吉尔薇格和纳克看到这一幕，表现各有不同。
  吉尔薇格一副狠狠的样子，紧紧抿着嘴唇，眼睛里满是不甘。
  纳克一脸无奈的苦笑，露出中年人独有的力不从心。
  没有办法，那个怪物失控爆发的时候，他们正在全力维持仪式阵，仪式阵被冲破之后，他们受到的反噬自然是最大，此时即便是想要追上去，所剩的灵性也完全无法支撑。
  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他们都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心中莫名其妙，却又无计可施。
  “想走？”就在菲欧娜即将离去的时候，瑟吉忽然狞笑起来，“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厄运，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你离开吗？”
  说完，瑟吉再次掏出双面镜对准菲欧娜的背影，命运的力量发动，倒映在镜中的菲欧娜的身影，开始发出轻微的摇晃。
  感受到这股莫名的力量，离去的菲欧娜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瑟吉，又看了看司佩鲁消失的位置，冰冷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纯粹的杀意。
  谜语镜翻手而出，同样对准瑟吉。
  命运，厄运。
  两股力量僵持不下，一如之前无尽的对峙。
  可是，在这次对峙出现不久之后，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意外出现了。
  一股灵性从苏格的口袋中散发出，与不远处手持双面镜的瑟吉遥遥呼应。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正在对峙中的瑟吉和菲欧娜，他们转头看向苏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身上居然会出现能够与瑟吉呼应的灵性。
  苏格也搞不清楚状况，他只知道，产生这股呼应灵性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口袋里的一个超凡武器。
  被诅咒的幸运石，因为一直搞不懂其中的作用，所以苏格一直带在身上，却没想到这块看似无用的石头，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异常。
  “怎么......怎么可能？！”瑟吉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给出瑟吉正确的解答，就在这个时候，苏格口袋里的石头与瑟吉手中的镜子发出更进一步的呼应，产生的灵性如同海啸一样，居然冲破了僵持的局势。
  碰的一声，菲欧娜倒退出几步，缀满宝石的镜子脱手落在地上，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片刻之后，一行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流下。
  “好极了！”
  看到这一幕，瑟吉兴奋地尖叫一声，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在这次的对峙之中，明显是菲欧娜落败而归。
  加上现在两个六神联盟的家伙被困住，接下来他只需要借助镜子的力量将厄运完全攫取，就可以完成一直以来的梦想。
  然而，就在瑟吉想要进一步采取措施的时候，菲欧娜脚下的镜子，居然自行飘浮于空中。
  宝石各自闪亮，发出一道神秘的声音：
  “执着追光之人，予以流放至现实与灵界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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