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暗渡

东方鑫深吸一口气，寂灭黑雷纷纷消散，转而于左手指尖凝聚一束青芒。

雷霆正意六重境界的青芒从来锋锐，东方鑫始终不曾参透雷霆正意最终的正心雷，在紫电与青芒二重境界上的造诣却是极深，指尖青芒不过一尺，却似有斩灭天地间一切事物的威势。

而随着他并指轻划，天地之间仿佛出现了一条青色的平直裂痕，裂痕横贯长空，几乎将整一片天地都给切裂，而那些本是无形，不该滞留阳间的灵魂大都发出惨嚎，顷刻化作无数残魂破散，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一名老祖魂魄轰然炸裂，破散之时，惊骇之声已随灵念落入众鬼感知之中。

“这是圣道剑法！”

此言一出，凌霄峰群鬼颤栗，几乎再无一鬼敢靠近半空中尚不曾消解的青光余韵，天道联盟的死者所化鬼魂也不敢轻易接近。

圣道剑法，这是一门在圣阁之中都极为出名的剑法。

此剑法剑路看似平平无奇，招式更是没有出彩之处，总体的特点能够以四个字完全概括。

正大光明。

这种正大光明不止体现在剑招之中，更蕴藏于施用者斩出的剑本身。

正大光明之剑，最能除魇破邪。

东方鑫并非单纯意义上的剑修，他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佩剑。

他指尖凝聚的青芒，就是他最锋利的剑。

以雷霆正意的青芒施展万般剑法，这是司马无花当年专门为东方鑫定制的修行大道，而东方鑫在成就仙身之前，一直秉持着这套司马无花为他量身定制的修行道路，无可否认，东方家的血脉最为契合雷霆正意这套功法，而在无法成就正心雷前，以紫电青芒辅以剑道正是增添功法杀伐之力的最强保障。

他在剑道上的早已固然不如专修剑道的无岸剑峰一脉，但当初仗着天时地利，以及部分天脉之泉的力量加持，依旧可以以微弱优势压制龙瑶，如今人间已无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人物，这荡尽诸邪的圣道之剑，自是无人可当。

“你也配使这圣道之剑？”

高阳嵩讥讽出声，声音随龙吟之声散播开去，高阳皇室的皇尊劲与圣龙息再次相合，爆发出的威势似可将众鬼恐慌一扫而空。

他看不到那些本已不在阳间的魂灵，但他的身后有着一名在南海仙竹林修行不知多少岁月，尚未登仙却胜似仙人的隐世存在，在那若有若无的指引与帮助之下，他已是能够洞穿阴阳两界，看到那令几乎所有有能力看到这副景象的人心生战栗的百鬼横行之相，虽然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也依旧选择以自己的方式支援这些鬼魂。

圣龙之威可威服万妖，亦可鼓舞人心，无论对人对鬼，想来效果都是不差。

但他依旧不能出剑，与众鬼并肩作战。

人界的国运已然为东方鑫伸手握住，若他敢外泄半分剑气，高阳皇室在人界的根基应当会被一直等候时机的东方鑫彻底把控，他根本无法冒这个险。

至于妖域的国运，他已无暇顾及，只有自守一方，暗中能积蓄多少力量是多少，必要之时，他也只能砸下人界的一切国运与东方鑫拼命，但，那只能是最后的办法。

既承大统，必承其重，这是他背负的责任，他无法逃避。

对于高阳嵩的嘲讽，东方鑫只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朗声道：“我既称尊于天下，本尊之剑道，自是圣道。”

“而你无岸剑峰的剑道，今日之后将再不存世！”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亦是最直接的宣告，高阳嵩咬紧牙关，想要毫不客气的骂回，后者却是闭上双眼，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也不打算听他继续逞口舌之利。

这就是绝对实力与对局面的把控造就的绝对碾压，哪怕高阳嵩再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如今的人间仅能靠着死者余力与东方鑫抗衡一二，而战斗的主动权，一直都被东方鑫牢牢攥在手中，如果不是整座人间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以至于无数超乎众人想象的好事都发生在天道联盟这一边，他们早已一败涂地。

但即便是现在，他们想要取得最后的胜利，希望依旧渺茫。

高阳嵩不禁将感知投向姬魍。

崇明剑重新拥有了剑灵，而且这剑灵极有可能是万鬼窟中的一道孤魂野鬼所化，这一点他数年前便是知晓，但真正看到姬魍显露身形还是第一次，当她真正成就剑灵之躯时，或许就能演化出真正的实体，得以堂堂正正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但随着崇明剑身与魂双重意义上的破碎，这美好的愿景，怕是再没有实现的机会了。

但传回的感知却是令他微微一愣，旋即面露苦笑。

人鬼殊途，鬼道他更是一窍不通，对于那剑灵的决定，他根本插不上手。

但若他没有人界气运傍身，应当也会做出如此选择。

无论作为人，还是死后滞留人间的鬼魂。

……

“诸位，请放开心神，助我一臂之力！”

姬魍高声呼喝，声音依旧透着娇嫩，谈不上有多大的威慑力，但其中蕴藏的威严，依旧是那属于万鬼窟鬼王的威严。

哪怕是当年靠着魔剑的力量狐假虎威，实际上心性依旧稚嫩的鬼王，依旧是万鬼窟的王者，更何况，她生来就是王族公主，自有刻在骨子里的王族威严，这一点，数百年来，从未改变。

如今的她早已没有任何牵挂，更没有任何顾忌，为了守护住已经几乎失去一切力量的尧崇，她甘愿拼尽一切。

“姬魍，退下！”

尧崇的声音在识海之中响起，声音虽有些虚弱，其中严厉的意味却是不容置疑。

他鲜少呵斥姬魍，一来姬魍的心性受到过万鬼窟的浸染，虽如生前一般天真，到底并非无邪，若令其情绪波动太严重，对她的心灵净化有害无益，二来姬魍生前已是极惨，跟着他后更是被迫卷入不少事情，他也不想让已经可以无忧无虑的她心中再添几分忧愁。

在以往的战斗之中，他们一人一鬼互相援护不知多少次，配合已是无间，但当那日姬魍将一身修为馈赠于他之后，曾经的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身份已然倒转。如今沧浪剑阵被彻底破坏，他本人的情况更是极糟，根本无法给予姬魍有效的支援，姬魍以自身之力驾驭此间万鬼固然没有太大难度，但已可归属冥界的鬼魂纵然数目再多，灵魂力量再强，在人间受到的压制也是极大，先前是因为寂灭黑雷的灭字卷力量专门针对活物，才能被众鬼强行挡下，饶是如此，依旧有不少鬼魂因为力量枯竭而消散。如今东方鑫施展出圣道剑法这等阴间之物的克星，就算她将众鬼调动到极致，也绝不可能与东方鑫抗衡。

而她一旦暴露在东方鑫的眼前，东方鑫必定会选择擒贼擒王，届时她如何抵抗得住圣道剑法之威？

“我有办法暂时抵御住他。”

尧崇郑重道：“人间绝不需要无谓的牺牲！”

然而对于尧崇的承诺，姬魍只撇了撇嘴，反驳道：“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你都怎么说，要是你真有办法，哪里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她的面上多了几分郑重，压根不给尧崇反驳的机会：“十年之期可还差着一两年，我既然答应了保护你，就绝不会食言！”

言罢，她已运转一身灵力，半虚半实的灵力完全展露在天地之间，在场有感知的修行者都能够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是剑灵，但还不是完全凝实的灵体，也没有完全脱离孤魂野鬼的状态，这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状态也令得她能够调动灵力与属于自己本身的灵魂力量，此刻完全爆发，气势上足以与绝大多数人间修行者相比。

她指引众鬼发动攻势，大有统御千军万马的将帅之姿，令得众人一片哗然，尤其是妖域众人，无论修为高低，皆是震惊无语。

妖域对于鬼神之说的信奉从来极浓，若家中有邪祟作祟，也都是请人先驱除后安抚而非彻底消灭，免得这些恶鬼祸害他们死去的亲族，甚至通过秘法来化敌为友，积累一些所谓阴德，而人界的方士以及天师道这等行走天下的驱邪修士，则大都对厉鬼邪祟欲除之而后快，两者谈不上谁更胜一筹，至少人界妖域千年以来，都没有出现过完全被厉鬼祸害出的诸如灭门等影响深重的惨案，就是有，事后探查也与他人脱不了干系，完全是怀有恶心的人借神鬼之名行奸恶之事。

厉鬼邪祟向来成不了气候，修行者根本不需要畏惧这些邪祟，可如今这么大的一只鬼就在他们头顶，想要保持镇定，终究需要一定时间的缓解。

姬魍没有对这些人解释什么。

她在尧崇头顶，气息与尧崇相近，这些妖族强者应当明白她的立场。

但实际上，她只是想要保护尧崇而已。

那个讨厌的女人再也无法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如果是为了守护尧崇，舍弃自己这接近真正剑灵的灵体，她没有任何怨言。

随着她袖口轻扬，无数鬼魂为她驱策，再成阵列，俨然沧浪剑阵的锋锐之态。

东方鑫面露冷笑，却没有一剑划下，也没有出手攻击，只是平静看着她与众鬼魂的动作。

“崇明剑灵，实话告诉你，你们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东方鑫看向手中青芒，嘴角笑容显得格外-阴森。

“虽然妖域的气运我没能染指，但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这一刻，一声巨响在天地之间响彻。

啪啪啪啪啪。

无数声脆响接连响起。

数道雷光在所有人眼前绽放开去，每一道雷光都如同一柄利剑，足以轻易斩断面前一切。

众目睽睽之下，九元护磐阵骤然崩解，以叶星露为首的十人皆被震飞，任其修为通天，此刻也如同无根浮萍，只得在爆炸的余波之下被掀飞开去。

见此情形，众人无不骇然变色，难掩心中惊惧。自认知晓东方鑫算盘的高阳嵩更是体内气血翻涌，险些便要气急吐血。

东方鑫根本不是在无法短时间内攻破九元护磐阵的情况下试图对人界与妖域下手，而是双管齐下，在对人界妖域的气运伸手之余，暗伏隐雷从地底伺机攻击九元护磐阵。

不出手则已，一击便锁定要害，如今，破局

他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打算。

天下与眼前，无论哪一处，他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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