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也不是不行。”珩凉亦回答。
季湧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震惊过后她笑嗔道:“说什么呢?这话你接得这么认真?”
“我是认真的。”珩凉亦说。
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艺术离了季湧霜也将什么都不是。
他只有季湧霜。
季湧霜刚才谈她心动的模样,让他惶恐。
好像无论他怎么做,都赶不上衡刻在她心里的半点位置,永远都不可能取代衡刻成为季湧霜爱的人。
替身的身份也没能给他任何实感,说到底也只是个随时可以不要的东西,他并没有哪个地方是独一无二的。
他珩凉亦在季湧霜的心里,除了和衡刻长得像,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她不喜欢他。
所以他怎么也赶不上。
赶不上的话,能有点别的作用也行。
“没必要。”季湧霜再迟钝也察觉到了珩凉亦的失态,但她以为是养父母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压力,所以迫不及待地想抓紧她这一根稻草。
她轻轻拍了拍珩凉亦的头,“你别害怕,虽然你现在是靠我发工资生活,但等你的名声打出去,你就可以自立自强啦~”
“总不能给我当一年替身后,回头还要流浪街头啊。”季湧霜想着活跃气氛,俏皮道,“我可不保证能在大街上捡到你第二次。”
她的眼睛亮若曜日,却温柔得如同窗外清风,夹着淡淡青草香味。
“我可以抱抱你吗?”珩凉亦轻声问道。
季湧霜无奈妥协,“行叭。”
珩凉亦几乎是在得到肯定的一瞬间就抱住了季湧霜,同一时间,眼泪砸到了季湧霜背后的地板上。
这其实是季湧霜第二次在大街上捡到他。
季湧霜当然不会记得第一次的他,但他永远都不会忘。
珩凉亦年幼时,曾因为“珩家继承人”的身份被绑架。
那时候,珩家还不是b市首富,仅仅是中流。只是他们发展势头非常好,隐隐有要超过上流里对家的意思。
所以绑匪不满足于直接向珩家要赎金,而是想搞一出竞价。
如果珩家出价高,那就把珩凉亦还给珩家。
如果对家出价高,那他们就会让珩凉亦这个继承人彻底消失。
但要让对家出价,不是发段视频或者让人质说两句就可以的,因为他们不熟悉这个孩子,会怀疑他们随便弄个孩子骗钱。
所以绑匪准备给对家邮寄一份dna对比报告。
可谁知。
“晦气玩意儿!”
“费那么大功夫弄这份报告,居然是个假东西!”
“可这孩子确实是珩家那个。”
“是啊大哥,我们跟了那么多天不可能弄错啊。”
“算了,直接联系珩家……孩子没了半个月,现在有消息应该会冲昏头脑的。”
“那这份报告……”
“烧了!不能让珩家知道!”
被蒙住眼睛绑在角落的珩凉亦,将绑匪的对话全都听到了耳里。
绑匪分出两人去联系珩家,剩下的还在咒骂,其中一个终于想起了角落的小孩,恶狠狠地警告珩凉亦:“等会儿让你配合的时候最好别乱讲话,不然死的可是你!”
珩家收到联系,要求确认珩凉亦的安全。
他们把摄像头对准了珩凉亦,同时在后面警告珩凉亦不准说话。
年幼的珩凉亦被绑了太久,不说吃的,水也很少能喝到,根本说不出声音,绑匪担心的“假货暴露”根本没发生。
很快,珩家带着赎金出现。在接到珩凉亦的刹那,警察蜂拥而上,将绑匪尽数擒住。绑匪破罐破摔,大喊着“你们会后悔的!那根本不是你们的孩子!他是假的!假的!”。
珩家夫妻完全没有搭理绑匪。他们摸了摸珩凉亦,给他喂了点水,“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珩凉亦面色苍白,身体几乎没有知觉,可他深深的记得绑匪说的“假东西”,他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是……假的,不是……你们亲……”
“傻孩子说什么呢?那是他们不忿,说出来离间我们关系的。你是爸妈唯一的孩子,是珩家的继承人啊,不要听外人乱说。”珩家夫妻看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也不再“温存”,而是让人把珩凉亦送到医院,自己回公司工作。
之后的几年里,不管珩凉亦再怎么想解决这件事,珩家夫妻都没有当回事。
尤其是珩凉亦眉眼都像他们,他们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年幼的珩凉亦着急,绝望。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人生,每天迷茫又惶恐。
睡前总在许愿,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可以和“他”换回来。
又或者直接消失。
这样他们就会去找,说不定就能找到真正的“他”了。
他的愿望当然不可能实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期待什么。
上了初中,语文老师让他们每周写一篇带照片的周记。
珩凉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举着相机茫然地转了一圈,他的眼神空洞洞的,镜头里也空洞洞的。
连雨丝落在身上都毫无察觉。
直到季湧霜出现。
扎着高马尾的季湧霜仰起头,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嵌着笑容,迎接着雨丝的亲吻。
好像她遇到的不是突然的下雨天,而是突如其来的幸运糖果。
珩凉亦按下了快门。
空洞洞的镜头里住了一个女孩,他的心里也住下了一个女孩。
他偷来的人生里,终于有了一件属于自己的事情——他可以把女孩留住,让她出现在任何美的载体里。
珩凉亦悄悄地画了各种女孩的画像,拿起刻刀和砂纸一点点地打磨木雕,然后是石膏、艺术拼接……
这些关于季湧霜的作品,成了链接他与这个世界的桥梁。
他的女孩。
把他捡到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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