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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说着,珩家夫妻开始讨论什么场合、什么地点提联姻的事比较妥当。

        衡刻听了一会儿,问:“你们不问问我的看法吗?”

        婚姻难道是由别人来决定的吗。

        衡刻不理解。

        珩爸说:“你刚回家,才接触豪门的圈子,可能不懂。”

        珩妈接话:“对我们珩家来说,没有比季家女儿更合适的儿媳妇人选了。”

        “我……”衡刻不觉得季湧霜不好,只是觉得这对爸妈的态度很荒谬。

        珩爸没有给衡刻开口的机会,他继续分析利弊:“你们又都是独子,一旦我们两家联姻,所有产业都会是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小夫妻俩把类似产业整合,稳定发展一段时间,就能成为全国首富。往后你们再扩张一下,世界首富也指日可待。”

        珩妈点点头,“可你如果找一个普通女孩,她不仅带不来资源,也帮不上你。”

        衡刻难以理解这样的价值观。

        许久未犯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这对父母似乎和他原来的养父母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都只看利益,不把人当人。

        只是他们懂得给自己裹上一层人皮。

        珩爸看似关怀,实则隐隐带有警告:“我们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很聪明,公司情况你也掌握得很快,上手也就是最近的事情。我们相信,你知道你的婚姻该怎么衡量的。”

        王自福收不到衡刻的回复,又不敢贸然走出试衣间,整个人憋得脸色发青。

        再憋下去,他感觉自己都要截肢了。

        听到季湧霜下楼,王自福忍不住在试衣间哭了起来。

        导购员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人,他进去试衣间后就没再出来,于是连忙上前询问:“先生,请问是门锁坏了吗?您让开点,我这就给您把门破开!”

        年轻的导购员,上前就是一脚。试衣间单薄的门被踹开,而王自福因为受了巨大的惊吓……导购员都傻了。

        其他的导购员听到动静,也急忙过来。

        也傻了。

        楼下。

        “您好,总共……”

        “直接刷卡。”季湧霜打断了收银员的报账,额外的东西不需要让珩凉亦知道价值,避免增加不必要的压力。

        反正对她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

        更重要的是省得珩凉亦像衡刻一样,合同到期发给她一张清单!

        出门时,天空已经换了一个颜色,太阳只余一半挂在水平线上。

        昭告着一天即将结束。

        换了半天·衣服,又和珩凉亦买了半天·衣服,季湧霜只剩下一天假期。

        “今天很开心。”季湧霜说。

        “可为什么,一个星期只有两天假期呢?”季湧霜看着珩凉亦的脸直叹气。

        想继续和珩凉亦吃吃喝喝的心情,表现得十分明显。

        “我以前单身的时候也没觉得周末这么短,看部电影、看场音乐会、看群里人聊天,再去健个身什么的,就感觉很充实了,可以继续上班了。”季湧霜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人真的很容易沉浸在快乐里。

        季湧霜感慨,既想继续快乐,又觉得珩凉亦耽误她上进。

        珩凉亦不知道怎么安慰季湧霜,因为他想上班也没有班可以上,不太能理解季湧霜面临上班日逐渐逼近的心情是怎样的。

        但珩凉亦知道怎么暂时缓解季湧霜的这种心情,他主动问她:“你还有什么想和他一起做的吗?”

        季湧霜看着天边漂亮的晚霞,想起大学时的黄昏,她看到体育课上衡刻冲刺一千米的样子,当时心里的悸动。

        “我想和他一起骑马来着。”

        珩凉亦下意识地以为,季湧霜想要的是类似于影视剧中男女主那样,男主环抱着女主,两人骑在马上,在微风和阳光下慢慢踱步。

        可次日到了马场,季湧霜向他介绍她名下的两匹马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很厉害。

        季湧霜抚摸着马匹,给珩凉亦介绍,“这两匹马都是我从小马开始养的,白色的叫卷柏,棕色的叫卷宗。之前训练师带它们参加过比赛,成绩还不错哦。”

        “等会儿你骑棕色这匹,卷宗外向不怎么认生,你先和它玩会比较安全。”季湧霜说着摸了摸卷宗,“不过它跑的时候容易走神,没有卷柏那么专注,可能会比我慢上一些。”

        季湧霜并非不想和珩凉亦共骑,而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人共骑。

        她跑得没有衡刻快。

        但她骑马在行啊,可以控制马和衡刻的并驾齐驱!

        一起奔跑在蓝天下!

        夕阳下!

        “我约过他一次,但是那时候他要去参加一个比赛,没办法来。”季湧霜说着有点低落,“再后面他就搬到校外住了,我怕打扰他,不敢去他实习的公司找他。”

        珩凉亦安静地听着。

        季湧霜却没有继续陷在那个情绪里,她示意珩凉亦低头,然后靠近他耳边,“悄悄告诉你,我在决定不打扰他之前,在他们公司监控偷偷看了他工作的样子。”

        她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冒犯,所以只敢偷偷和珩凉亦说,却不知道她的气息轻轻的,从珩凉亦的耳朵挠到了他的心底。

        珩凉亦想说什么。

        他还未开口,就被季湧霜拍着肩膀,催促:“快躲起来!”

        珩凉亦顺着季湧霜紧张看着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和他过去“父母”说话的衡刻。

        他问:“怕我给他添堵?”

        “怕他找你麻烦!”季湧霜依旧用动作催促珩凉亦快走。

        “为什么?上次停车场见面时,他并没有为难我。”珩凉亦却不想走,上次季湧霜并没有赶他,还让他留下来了。

        季湧霜还是喜欢衡刻,此时“偏向”他,他得弄清楚是为什么。

        直白地问肯定不行,要换一种方式:

        “而且,你对你喜欢的人那么没有信心吗?”

        “也不是啦……这不是有人在他耳边一直说你坏话吗,我怕他一时上头。”季湧霜见珩凉亦不愿意自己躲起来,便拉着他一起走。

        她边走边说:“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要是大学的他,我敢肯定他绝对不会来为难你。可他现在换了个圈子啊,以前周围的人说什么影响不到他,是言语和行动两方面的。现在的人上头的话,就会动用一些手段,他们有这个能力和手段。”

        季湧霜和珩凉亦穿过了马厩,在这一面看不到衡刻他们,她便放慢了脚步,有点忧郁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妥协。”

        珩凉亦并不关心衡刻,他只问:“你呢?”

        珩凉亦没有问得很直白,但季湧霜清楚他是在问她有没有面临过这样的情况,在自己的主见和他人的裹挟中会如何选择。

        “我犹豫过。”

        两人走到了休息用的小楼房,立刻有人为季湧霜引路。

        由于季湧霜每年在这里有相当的开销,所以马场特意为她预留了专门的休息室。休息室不大,但位置很好,可以看到赛马场那边的情形。

        季湧霜站在窗边,继续回答珩凉亦刚才的问题:“在遇到衡刻不久之后,我面临过这样的问题。当时是家里很希望我能走艺术这方面的路,想送我去国外学习。我没跟你说吧,其实我钢琴和小提琴都不错,但我真的喜欢做生意,我喜欢这种每件事都可以具体到数目上的事情。”

        “可我也没那么排斥走音乐的路,音乐很陶冶人心,我本身也确实蛮有天赋的。回头再看到家人的期盼,我开始犹豫了。”季湧霜说到这,视线落在赛马场上身着赛马服的衡刻身上。

        珩凉亦也随着季湧霜的视线看去。

        衡刻在听教练的指导,他的父母在旁边站着,从角度看是在关注衡刻。

        一家人一起到赛马场,是珩凉亦从来没有过的经历,看来他们对失而复得的儿子确实比他这个原以为的儿子上心多了。

        挺好的。

        这样比较像一家人。

        珩凉亦把心底对亲情的一点憧憬压下,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季湧霜身上。

        季湧霜还是看着衡刻,说:“那时候我不知道找谁说,因为和我一样是企业家族的朋友们也或多或少面临着‘期待’,而且大部分是和我相反的,他们可能想追求艺术啊什么的,反正不是继承家业。我也就没办法和他们说。”

        想到了过去的回忆,季湧霜嘴角染上一点笑意,“衡刻是我进入大学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他看我一个人就帮我拿行李箱,但其实是司机和爸妈提前帮我把其他行李搬过去了,我在后头慢慢走而已。路上聊着感觉不错,就加了他的好友,躺列。”

        “翻列表找人倾诉时,看到了他。想到还没有感谢他,就尝试着约他出来,顺势就把烦恼跟他说了。”季湧霜说到这,低头笑了笑,然后再次把视线放到远处衡刻的身上。

        衡刻在教练的指导下,已经开始上马了。

        上到马背上的衡刻,看着高大了不少。

        “他很认真地听完我这个陌生女孩的烦恼,也很认真地给出了建议,他让我跟随自己想法走。在分别时,他告诉我我的家人一定非常爱我。”季湧霜说着脸上的笑意都像裹了糖霜,甜得像热恋中的人。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我爸妈看我钢琴和小提琴水准那么高,以为我的梦想是音乐,学习做生意只是迫于家族的压力,因为他们看别人家的小孩都是闹着要学音乐、画画、进娱乐圈之类的,所以才会想送我出国。”

        季湧霜被过去的“误会”逗笑,幸福地捧着脸,手肘支撑在窗沿上,风缓缓吹来,阳光落在她脸侧的长发,轻轻地抚摸她。

        “我马上就把好消息告诉衡刻了,他似乎早有预料,淡淡地恭喜了我。”

        “我很得意忘形地跟他说了我的爸妈有多爱我,说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吧,反正下午找的他,说完都黄昏了。”

        大概是开心的回忆就此告一段落,季湧霜站直了身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停顿了大概有一分钟,她才接着说:“后来才知道,他的原生家庭特别糟糕,没有爱,只有打压和辱骂,吃不饱也穿不好,从初中毕业就开始赶他去打工。他不愿意放弃读书,就只好自己在寒暑假打工赚学费住宿费和生活费。就算是这样,他的爸妈也要求他上交工资,说是之前养他花了很多钱。”

        季湧霜拧着眉,“我第一次得知这些情况时,很难过。我感觉我以前跟他说的烦恼都像是在讽刺他。”

        “可他不但没有不耐烦,还给我提建议、祝福和恭喜我。”

        “然后他告诉我,是因为他摆脱他们了,走出来了,所以可以客观地看待我的事情。”

        “在大家18岁还在做梦、自由散漫的年纪,他眼神满是光地告诉我他在朝前走。”

        “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清晰地记得那时候的心动。”

        没有什么比听自己喜欢的女孩讲述她的心动历程更难熬的事情了。珩凉亦眼眶发热,却不敢表现出来,他只能自虐般地看着季湧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很幸运,不是每个人在人生抉择路口都有选择的,也不是面临选择时都像我那么轻松。而衡刻他背负着所有的后果,一个人做抉择走到了a大,而我有幸遇见了他。”

        季湧霜说到这里,笑容里夹杂了一丝落寞。

        “不过后来我开始追他之后,就很少能说上话了,说了也是一句两句的。”

        一直讲到这里,季湧霜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看向珩凉亦,回扣刚才那个问题:

        “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变了没有。”

        季湧霜看着珩凉亦依旧不慌不乱的样子,笑了下,“你还真是心态平和。”

        感慨完,季湧霜觉得有必要给珩凉亦讲清楚其中利害,淡定是好事,可是没有依靠的淡定会很危险。

        “就算他的狐朋狗友说不动他,也动不了他,珩家那两位呢?他们现在是衡刻的爸妈,而且他们能把你赶出家门还要你还钱,就说明他们对你没有感情,甚至像厌恶你的生身父母一样厌恶你。”季湧霜认真地问,“他们固然会因为体面不亲自下场,可如果他们要求衡刻为难你呢?”

        “没有人会说衡刻的不是,因为在大家看来,哪怕你的生身父母才是罪人,大家也会觉得衡刻为难你天经地义,不然他最开始就会是珩家少爷。”

        珩凉亦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曾渴求的亲情已经确定得不来了,他只想知道季湧霜是怎么看的。

        他的喉咙紧涩,“你会这么想吗?”

        季湧霜好笑地摇摇头,说:“我要是这么想,带你跑干嘛?偷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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