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风土人情
夜尽天明，还有余烬，附近的草已被尽数割去，大火没了蔓延的方向，慢慢燃烧，等待着熄灭……
黎明之光缓缓从天边传来，亮堂的光却洒在了灰蒙蒙的天，此刻的西北仿佛是从混沌中初开一般，朦朦胧胧，十分地神秘。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天亮了，火灭了，人们更累得不愿吭声，模糊的天地间只剩下吹拂的风声。
“呼呼呼……”
凉风冷如刀！扑火之时还觉得热，一旦没了火便失去了温暖，冷得灰烬都在发颤。
刘三爷早早便带着镇上的人打道回府了，剩下东村的乡亲们在这儿看着火势。东村的村名十分有担当，凡是老人小孩和妇女全都劝了回去，留下的都是些老少爷们儿。
“老张，既然是女婿回娘家了您也赶紧回去吧，留小树一个人在家你也放心？”
老张自认为是爷们儿，他若回去了岂非承认了自己是个老人了但是人嘛，心头总有一提及便放不下的东西，老张自然放不下他家里的那个独女了。
“唉，那乡亲们守好了，我这就回去……”他轻叹一口气便骑上自己的马。燕青也赶忙上了马，他有礼地谢过乡亲们后便随着老张一起驾马离开了此处。
一些人活着不能算是伟大，但他们的精神却被人们所尊敬，老张便是这么一个人，他朴实勤劳，且还有一个谁都想去攀亲的女儿。
燕青勾着头思绪着一些琐事，他在想自己是否就此别过老张？可他又不想谢绝老张的好意，毕竟老张曾经帮助过自己……可是燕青的身份与足迹真的十分危险，在这里哪怕留下一丁点儿信息剑网的鼻子也能嗅得出来……他不想连累老张，即使这看似很荒唐。
“那就吃顿便饭再走吧……”他嘀咕着暗下决定。
“燕公子，你是在说什么叻？”老张的询问迎头传来，燕青若有一惊，他一抬头才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院家。
院家可不小，有五间石头砌的矮房，还有一大圈篱笆绕城的院子，院子左边是羊圈，羊圈占了这院子好大一块地，但仔细一瞧，圈子虽大，里头的羊却是屈指可数……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家了，燕青浅浅一笑打破尴尬，他展望着四周忽然问道：“老伯，我瞧这四周却只有您家这一座，难道你不是东村的人么？”
老张下马领着燕青走进院落，他边道：“现在我不过是个落魄户罢了，再说了住这儿更方便放羊不是么？”
“原来如此……”
“啊爹，啊爹！”
老张才替燕青将马栓好，两声呼喊先从屋子里头传来，声音悦耳得犹如黄鹂。之后一个妙龄女子从门口跑了出来。
女子不如中原女子生的那般玲珑精致，其气质似风尘却又清新脱俗，身材高挑，体态不算丰满却十分得体，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地方细……很美丽匀称的一个黄花大闺女！
“爹！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可担心死你了！”她一头扑进老张的怀里，奶声撒娇。
“你这丫头怎这么不懂事？没见着有客人到么？害不害臊？”老张的言语中三分责备气氛宠溺，他轻轻拨开小树，又指着燕青道：“这是燕寒燕公子，是西南来的客人，还不快过来见过。”
小树嘟了嘟嘴，她一定是个懂事的姑娘，否则若大个院子因何而一尘不染呢？
她惬身略蹲，颔首抬眼，抿嘴含笑，微微一礼：“小女子张小树见过燕公子，欢迎燕公——噗呲！哈哈哈……”她又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
燕青剑眉微挑，他打量了一番周身，也没瞧见什么引人发笑之处，他纳闷道：
“呃……张姑娘在笑什么？难道燕某有这么可笑么？”
小树才觉失礼，她赶忙捂着嘴强忍住笑，解释道：“燕公子莫要误会，我是在笑我自己……近来我爹带回一本关于你们中原女子‘礼仪道德’的经书，我方才是头一次对西北以外的人行礼，所以好生别扭……嘻嘻嘻……”
燕青也被眼前这姑娘的傻气所逗笑，他道：“张姑娘有这份心就不得不让在下佩服了，不过我要告诉你，现在中原那边儿的女子各个都是性格泼辣的泵娘，你若要学礼仪，还得去苏州河下的大好江南。”
“是吗？”小树兴奋得脸上有了红晕，她又缠着老张道：“爹，下回若刘三爷去江南，你可不可以替我求他要一本‘礼’经？”
老张却甩开她的手，怒斥道：“礼什么经！女孩子家家整天不学好，就想着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羊绒可会织了？羊棉可会弹了？”
小树不甘撅起嘴：“谁说姑娘家就不能读书写字了？要不往年那些记错的账谁来帮你认？”
“你！——唉，硬是赶不上你母亲年轻时半点，我看以后谁敢娶你哟……”老张只得轻叹一声，就是叹气中也是满满的担忧与关爱。
小树咯咯一笑：“嘻嘻，我才不嫁人，我要在这里陪着阿爹！”
“去去去，昨夜救了一夜的火，肚子都响半天了，赶紧去煮两大碗面来治肚子去！”
“哎呀，我倒是忘了，啊爹和燕公子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煮……”小树说完便撒腿朝着厨房跑去。
“真让燕公子看笑话了，我这姑娘在家就是这个性子，可一旦到了外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唉……”老张望着小树的背影又是一叹，这一次的叹息中只剩下担忧了。
燕青道：“顾家的姑娘是个好姑娘，能有这么个好女儿是老伯您的福气才是。”
“难咯，难咯，若小树是个男娃儿我还不担心，可偏偏是个姑娘家，而我也越来越不中用了……”
老张独自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每当他想起这些事情都会苍老一些年岁。女儿是不中留的，就是留不住也要留给好人不是？可在这时下的西北中好人又找得出几个呢？
燕青轻轻地吸了一口清晨中新鲜的空气，西北最怡人的便是临近天地的自然，特别是白露未晞的清晨，所有的浑浊都将被一夜自然所净化。
厨房寥寥炊烟升起，它就犹如一根升天的丝带扶摇而上……试问顺着这丝带可否踏上青天以寻仙人？
燕青又忍不住闭眼吮吸，他好爱这种柴火的味道，旧居深宫中，高处不胜寒，即使观遍万家灯火也比不过亲自去体验一番不是么？
若放下权利，就一座空山，携一个深爱之人，在简单中寻匿人间温暖……这样的日子好不好呢？
这样的日子非常好，但这个想法很不对，更不该有，莫要问为什么，还是那四个字——英雄无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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