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祥子怀柔葬刘四

祥子后传（五）祥子怀柔葬刘四

        祥子认为都是自己害死了刘四爷，他于心不安，觉得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他暂且搁置了寻找小福子的计划，决定带着刘四爷的遗物前往怀柔，将他与虎妞葬在一处。死者长已矣，生者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桩事了，祥子只盼刘四爷能以这种方式，找到他念叨了多年的虎妞。当年的人和车厂埋葬了祥子的青春与汗水，如今，就让祥子去埋葬与他纠葛半生的刘四爷吧。何况，祥子自己还是个被抓捕的逃犯，去偏远的怀柔也可暂避风头，一举两得。

        祥子买了火车票，躺在卧铺上辗转反侧。他遥对月光仔细端详自己的手，闻不起一丝血腥气，也看不到一丝血液的痕迹。

        然而，他却清楚地知道，那双手所沾染的血腥是永远也洗不去了。他做了太多错事，对不起太多人……

        辗转到了怀柔，祥子凭借残存的记忆，摸索去了虎妞坟前。只见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初春的风无尽吹来，微微蕴凉，卷着一缕缕花叶颤抖枝头的颓唐气息，那种欲留不能留的姿态，酷似祥子如今进退两难的处境。他将刘四爷的遗物同虎妞埋在一处，又祭了酒，打理了四周初生的杂草。令他惊讶的是，虎妞的墓并不十分荒凉，杂草也并不繁茂，一两下就除干净了。难道——还有别人来过？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阳春三月，莺歌燕舞。祥子近来拿刘四爷给他的钱进了些日用品，租下了怀柔南边一家急着转让的店铺，做些小本买卖。祥子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和人讨价还价总是吃亏。好在他不偷奸耍滑，进的东西质量还说得过去，于是生意不好也不坏，勉强能挣点嚼谷（方言，即口粮）。他想攒够了钱，再去找小福子。

        浅草习茵疏错缪。岸柳鹅黄，春卷寒消透。三月初五，又是一年清明，祥子想，该去看看刘四爷和虎妞了，他们也实在是可怜人啊。

        祥子给他们上了香，正要转身往下走，只见一个圆脸小个子的姑娘也走了上来。她手捧菊花，只顾垂头走路，和祥子撞了个满怀。祥子体格大，她不觉“哎呦”一声。祥子突然觉得这细声细气的语调颇像小福子，于是回头追了上去。

        他仔细打量着她，神色剧变，肩膀颤抖，仿佛消失了许久的珍宝，突兀地重现光芒。他离她越来越近，想要在这张面庞上，挖出些熟悉的往昔来。可再一注视，只见那位女子脸上有两颗泪痣。他长叹一声，伴着深深的失望，那无边无际的幽怨与哀伤，割裂了与她相见的惊喜。又是自己认错人了，她和小福子可真是像啊，可小福子脸上白白净净的，从不曾有痣。纵然再像，那也不是她啊。

        心灰意冷的祥子决定回家，可那女子察觉到祥子异样的目光，追上了他：“祥哥？”她语气如温山软水，动人心弦。

        祥子蓦然回首，心底最软处本是一片黯然，如今却因这声动人情肠的“祥哥”被点亮。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来给虎妞扫墓？为什么和小福子如此相像？又为什么会认识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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