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六道骸沉默地看了云雀一会儿，忽地笑了。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只在海上起起沉沉的船，语意不明：“你倒是很厉害。”
早川看了看云雀，一下子觉得有底气起来，抖着腿趾高气昂地对着六道骸说：“听见没有，还不放开？”
她挣了挣，六道骸也没用力，就让她挣脱了。他低头，看了看空了的手，抬眼向云雀望去，眼神微动，云雀闷哼了一声，身形晃了晃。
六道骸望向早川，挑了挑眉。早川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默默地又把自己的脖子塞回了六道骸手里。六道骸捏着她的后脖颈，把她扒拉到了自己身后。
云雀眼里的寒意渐渐凝结。他紧紧握着浮萍拐，指节泛白。
他越过六道骸，遥遥望着早川，语气平静：“过来。”
早川谨慎地望了一眼六道骸，礼貌地问道：“请问我可以过去吗？”
六道骸笑眯眯地回了一句：“不可以。”
早川只能一脸无辜地望着云雀。
云雀沉默不语，眼神晦暗不明。
六道骸哼笑了一声，他把三叉戟横在身前，正准备有所动作，就感觉身后有东西破风而来。他条件反射地用三叉戟反手击开，但是那个东西却在碰到金属的一瞬间炸裂开来，散发出一阵浓浓的烟雾。等烟雾散去，早川和云雀已经不见了。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早川趁机拉着云雀溜之大吉。云雀皱皱眉，原想甩开，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强忍了下来。他跟着早川小跑了一段路，然后停了下来。早川拉了拉，发现没拉动，回头疑惑地看他。
云雀松开手，语气淡淡：“你自己走。”
早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先舍身为人拖住他，我去分头行动找警察。”
云雀不知道似乎被她“舍身为人”这个形容词恶心到了，正打算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紧接着听到她说：“像你这样的人真是具有让人无法抵挡的魅力。”
云雀一下子沉默下来。
早川掏了掏口袋，一边掏一边说：“委员长，你自己保重。我这里有一个秘密武器，必要时它会祝你一臂之力的。”她把手伸到他面前，然后缓缓展开。二五仔翘着腿躺在它的手心里，羽毛被她揉的烂七八糟的，吊着眼睛看他。
云雀难得地有些疑惑，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它……要怎么帮我？”
早川一本正经地回道：“他会替你喊救命。”
“必要时也可以给你唱bgm。”
云雀：……
他垂着眼睛，看着这只小黄鸟，没有伸手接，而是轻轻笑了一声：“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他眼神倨傲淡漠，似乎此时受着一身伤的人并不是他。他右手微扬，抬起了浮萍拐，靠近早川。早川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吓得一退。
云雀用拐头点了点她的额头，早川被杵得头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他收回手，转身就走，转身前他瞄了一眼二五仔，眼神略带着些嫌弃，还是说了一句：“自己跟上。”
早川看着云雀渐行渐远的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没想走，只是把云雀支开。
她来这里，除了答应reborn的事情之外，更重要的是来找凪。通过和六道骸的短暂接触，她能确定确实是六道骸带走了凪，那么她至少要等到阿纲解决了他，问出凪的消息之后再走。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六道骸与她对话时的眼神。
冷漠而嘲讽，却并不暴虐。与其说他是沉溺于杀戮中的嗜杀者，不如说他是在这场游戏中的一个玩笑，高高在上，冷漠而又厌恶。
具有这样的反社会人格的人，必定是经历过什么，早川一边思索着，一边转身想往回走，在转身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猛地停住了脚步，随即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好巧啊。”
六道骸也友善地微笑回应：“是啊，真巧。”
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国中男生，于是早川得寸进尺地问道：“那请问你可以让我过去一下吗？”
六道骸笑而不答，但是眼中却渐渐带了狠厉。
早川审时度势了一下，决定适时地做一些让步，她后退了一步，说道：“那我换一条路走。”
六道骸用三叉戟架住她的肩膀，慢悠悠地开口：“你知道吗？意大利有一种烹饪方式，是将鲜活的鱼类投放在汤料中，然后小火慢慢熬制，那些可怜的鱼会因为热气翻腾而吞咽汤料，然后不断翻腾。”
他眼中的恶意显露无疑，仿佛在等着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而这些可怜的生物，会因痛苦成为最好的食材。”
早川在六道骸满意地表情中睁大了眼，然后……
缓缓地咽了一口口水。
六道骸：……
早川急忙摆了摆手：“我也很想配合你，只是过来得太急，还没吃饭，”她连连强调道：“我害怕的害怕的。”
六道骸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忍无可忍地用三叉戟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果然还是给我下地狱去吧。”
早川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帮他找回场子，突然间就眼前一黑，身体缓缓下沉，倒在了地上。
早川又被电话铃声吵醒了。她猛地起身，烦躁地拉了拉头发，然后接起电话，恶狠狠地说道：“喂。”
对面的人仿佛被她暴躁的声音吓到了，一时半会儿不敢讲话。过了一会儿，宫本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过来：“间月吗？你不会……”
早川干脆利落地截断他的话语：“对我不仅熬了夜还喝了咖啡，顺带一提，我确实吃的是泡面。”
宫本：“……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早川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扒拉着桌上的资料：“我现在帮你把东西送过来，挂了。”
宫本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皱起了眉。
过了半个小时，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还没等他说“请进”，早川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宫本看了看手上的表，有些诧异：“这大概是你过来得最快的一次了吧。”
“打车过来的。”她不在意地说道。
宫本没有被她的解释说服，反而更加惊讶：“你居然舍得打车？”他随即又甩了甩手：“算了算了，也懒得管你。”他推过去一份文件，“你既然来了，顺便帮我送一份文件到门外顾问那里去吧。”
早川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她摇了摇头。
宫本一脸无奈地加上附加条件：“来回费用报销。”
早川看着宫本的表情。他正因自己的注视而显得有些疑惑，却并没有任何地反常。
她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故作轻松道：“不了，吃回扣不太符合黑手党的行事作风。”
宫本：……我差点以为你在形容一个什么廉洁的组织机构了。
他摆了摆手：“你不愿意就算了。”
早川起身离开。她在打开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回头问了一句：“宫本，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宫本眼神迷惑。
早川垂下眼，拧开门把手：“没事，我随便说的。”
她走在总部的长廊中，步调缓慢而沉重。由于脑中想着事情，一不留神，没注意撞到了一个人。她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幸好用手臂扶住了墙壁，手肘猛地磕在墙上。
早川稳住身形，一边道歉，一边揉着磕到的手肘。
“没关系，美丽的小姐。”被她撞到的人好脾气地应答着。
早川抬头。眼前的人有些少见的白色短发，左脸的脸颊上有倒皇冠状的紫色印记。他笑眯眯地看着早川，并未因为她的失礼而生气。
早川再次道歉，然后转身离开。在转身间，听到了和她相撞的人的手机响了一下，似乎是有信息发送过来的声音。
她并未在意，没有停顿地接着往自己原先的方向走。走出彭格列大门的时候，她居然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
早川长吐一口气，正准备掏出手机，检查看看有没有讯息，突然听到某种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这声音带着浓烈的杀气，仿佛如期而至的客人。
她来不及转身，心脏却了然般地愈跳愈烈。直到某只手穿过她的身体，将她的心脏猛然攥住。
早川惊恐地骤然睁开双眼，她几乎惊吓到无法出声，视线也出现了一瞬间的黑暗模糊。她颤抖地想要握住什么，却总是抓空。直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个人的声音清亮沉稳，带着某张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怕，我在。”
早川抓住他的手，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她任凭自己靠向他，喃喃道：“阿纲。”
早川看向他。他似乎变了一个样子，紧锁着眉头，却又镇定沉稳，眼神温和而包容。
阿纲不熟练地用袖子擦了擦她满是冷汗的额头。
他垂眸，语气中带着歉意：“来迟了。”他准备松手，早川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衣襟。
阿纲起身的动作一顿，思索了一下，然后回道：“回去后再听你抱怨。”
他的语气淡淡地，却带着某种细微的莫名的笑意。
“先帮你找回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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