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守护，也换我一回

太后与刘紫月又聊了一会子闲话后，便恹恹地道：“哀家乏了，你先跪安吧，一会子皇后怕是也要到了。”

        刘紫月行礼后退出内室小殿。看着内室的门重新关上时，刘紫月转身回侧殿，微垂眼眸脑中飞快思索着与太后闲聊的细节。一些看似符合情理的对话，却处处透着不合逻辑之处。太后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看得出，她似乎很关心刘家。

        “嗯，太后有些意思。”刘紫月心底暗自腹诽。一个宫里的老妇人，却对刘家故去男人的日常生活琐事极为感兴趣。

        刘紫月回到侧殿小坐，没多久皇后仪态万方，雍容端庄地进殿，众人跪迎后，按班队随皇后出。众命妇入紫辰殿侧殿与太子所领才从御书房退出的众朝臣汇合。排班序进入张灯结彩，金壁辉煌的紫辰殿侍立。皇上，太后驾临，众人齐跪，山呼：“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皇上，太后，皇后依序入座，皇上道：“众卿平身。”

        众朝臣开始献礼单，送贺礼。贤王府送的是贤王妃亲书的“万寿无疆”字幅以及闽地特产建莲，特色山珍，海味，果品若干。与众朝臣，各功勋贵族等献的东海大型红珊瑚摆件，大金寿桃，纯色金佛，千人数年齐绣而成的八仙祝寿图川绣八幅屏风等相比寒酸不止数个档次。

        刘紫月觑了一眼皇上他们这边看过来的意味不明的神色。果然如某爷所料的一般，皇上不但没有生气，除夸赞她字美外还赐了头等回赏给贤王府。想到贤王府库房中从皇上密库中截来的堆成山一般的银子，刘紫月默默地同情皇上。

        百官起，齐举万寿酒，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皇上举杯与百官同饮。各国使臣带贺礼入殿给皇上贺寿。南疆，北幽国等都各自自送上诸如是松鹤延年翡翠摆件，千年桃木双龙剑，翡翠玉葫芦莲花宝瓶，九龙白玉杯等奇珍异宝，独西华国使臣送上一柄前朝末代皇帝哀帝御佩断剑。

        西华国使臣道：“哀帝让人十年磨打才制得此剑，命名为金钢。此剑锋利无比，寒气逼人，是我皇经数年，费尽心力所得，虽略有瑕疵，但仍不失为无上至宝。”

        东华国众人皆哗然，西华国太嚣张了，皇上大寿，送如此不祥的亡国之君断剑做贺礼，是想触皇上眉头，意在示威不成？齐国公等在场的东华国将领都出列喝斥西华国使臣无理，欺东华国无人不成？

        西华国使臣早有准备地辩驳：“哀帝宝剑是一柄制做精良，巧夺天工的绝世宝剑。它的铸造技术以及包浆工艺堪称世间一绝，怎么就成不祥之物？还是东华国看不起我西华国？”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来禀，西北归华将军常荣代表前线的西北王进京给皇上贺寿。

        皇上看了一眼西华国使臣道：“宣。”

        归化将军入殿，除了带来一应的贺礼外，还带来一份捷报。西北常家在几天前的一次与西华国大战中大获全胜，不但歼灭西华国侧翼五万大军，还俘虏了西华国大将军曹靖民。

        皇上大喜连道：“好，好，好！”

        西华国使臣满脸不可置信地退回席上。

        鼓乐起，歌舞升平，满殿洋洋喜气，众臣觥筹交错，欢畅融融。刘紫月看了一眼意气风发，喜不自胜的皇上，又望着那被群臣恭维着敬酒的归化将军常荣，想到昨夜贤王那句“西华国？他们倒是想掺上一脚，只是本王不许。”的话来，眼眸一跳，侧过头去看身旁嘴角噙着一抹极淡浅的笑，优雅拿着筷子夹菜的王。直觉告诉她，此番西北战事定然和身边这只狐狸有关。

        “爷？”刘紫月眨着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道。

        贤王轻笑，低声道：“张洲不错。”

        果然，她就知道和他有关。张洲？那不是说一个多月以前，这厮就算到这一步了？这家伙是怎么办到的？只是刘紫月再继续眨着她那双可爱灵动的大眼，眼睛都眨酸了，某只硬是不肯再透露出半句。

        “算了，不说就不说，小气。”刘紫月微撅着嘴道。

        贤王笑着附在刘紫月耳边低声道：“回去弹琵琶给本王听。”

        刘紫月耳朵麻痒痒的，烧红起来，轻轻推开附在耳旁的贤王，看了一眼大殿众人。见皇上正忙着与皇后互相敬酒，众朝臣都忙着应酬，暗自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身旁的高贵闲雅的王：“仔细让人看见。”

        其实刘紫月不知道的是，方才她与贤王的此番小动作，早已落入不远处一直观注他们的南疆明容郡主的眼中。明容连饮数杯酒，贤王拒娶是因为她吗？他笑了，那个冰冷邪肆，高傲视众生如蝼蚁的王居然笑了，笑得那样温柔，对着他的王妃。一个普通姿貌，肤色蜡黄，听说还是教养在乡间的低俗女子。凭什么，那个女人能得到他的垂青，明明她是南疆的金枝玉叶，她有明艳倾城的外貌，她有白皙如玉的肌肤，受过最上乘的贵族教养。

        明容晃了晃有些醉意，略为晕眩的头，起身指着宴会厅正在表演剑舞的舞姬道：“花拳绣腿，笔划着好看罢了。西北常家骁勇，面对兵强马壮的西华国都能赢得如此漂亮。闽军也是不凡，饿着肚子也一样将倭寇打得落花流水。常言道，英雄配佳人，东华国女子怕也是藏龙卧虎呢。怎么，宫宴就只找这些平庸的女子耍花腔，摆样子，搪塞我们？东华国是瞧不起我们在座的使臣么？”

        明容被身侧的南疆太子扯了一下，仍旧没有坐下的意思：“父王，让女儿说完。东华国女子……”

        刘紫月无奈地瞪了一眼优雅高贵的贤王，低声嘀咕道：“男颜祸水。”只怕这南疆明容郡主此番长篇大论是冲着她来。

        果然没过多久，只听一阵嗡嗡然然的长篇大论后，提到了她贤王妃。并且提出自己要与她这个贤王妃比武较量的打算。

        明容郡主嗤笑道：“怎么，贤王妃该不会是怕了吧。这让三十万英勇善战的闽军将士情何以堪？他们英明神武，天人之姿的王竟然配了一个胆小如鼠，无能无用的王妃。”

        刘紫月道：“本妃不配，你配？”

        “当……”然没说出，反应过来的明容羞恼地瞪着刘紫月，扫了一眼宴会厅内暗地里齿笑她的众人，咬牙切齿地道，“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有胆量，咱们真刀真枪地比上一场如何？”

        刘紫月低垂着眸子没有应答，皇上倒是来了兴致，这样一来，他就更有理由明正言顺地赐婚。想到南疆的那株万年冰山雪莲，皇上心头一阵澎湃，延年益寿啊，谁人不想？

        “你是东华国的贤王妃，岂可胆小无能？”皇上施压道。

        “好，怎么比？”刘紫月点头。

        “王妃”贤王嚯然起身，拉着刘紫月的衣袖阻止道，“本王喜欢就好，何须在乎丑人做怪。咱们回府。”

        “你……”她丑？他竟然说她丑？明明她比他那个王妃好看过千倍万倍，他竟然说丑？

        皇上沉怒道：“贤王放肆，这是朕的寿宴。”他这个寿星没有离席，谁人能走？

        贤王眸光一寒，正要动作，却被回握的纤纤玉手扯了一下制止道：“子明，别这样。”这个男人此刻想保护她，她懂。但他们就这样一走了之所要付出的代价她也懂。正因为懂，才感动。她的王，冷静自恃，深谋远虑的王，只怕更懂，但却还是选择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这个男人，明明是沉疴病体，明明不参与国政，却能在不声不响，弹指筹谋间将兵强马壮的西华国打得落花流水。自小失孤的他靠着谋得比人多，谋得比人早，才打下今天这一切的局面，不容易。这个男人她心疼了。

        子明？贤王面色微缓，被刘紫月拉着重新坐回位子上。

        刘紫月借着给贤王理衣的空档，传音入密：“换我护爷一回可好？”数次救她，这回，也换她守护他一回。

        贤王微怔了一下，抿了抿唇，微微点头。平生第一次有人站在他身前说要保护他。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人，他的王妃。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心却暖暖的。贤王抬手帮刘紫月扶了一把额前的碎发。

        明容郡主咬着红唇，不甘心地撇过脸向外，指着紫辰殿外的空地道：“本郡主也不欺负你，咱们比个简单的，就比骑马躲箭怎么样？绕着空地骑五圈，在马上射三箭，看谁骑得快的同时，还能精准地射中靶心。”她就不信，当他看到她马上的风姿会不心动，而继续喜欢他那个丑八怪王妃。

        明容郡主看了一眼皇上：“比赛总要有个彩头才好。”

        皇上看了一眼端坐着沉色不语的贤王，仍旧咬牙道：“好，若是南疆明容郡主赢了，朕便将明容郡主赐与贤王为妃。龙刘氏为贬为侧妃。”

        刘紫月对贤王暗暗眨了眨眼睛，传音入密安抚道：“相信我。”

        刘紫月转身对皇上道：“既然说到彩头，那臣妾也该要上一个才公平。”

        皇上心里并不认为刘紫月会赢，但仍旧点头：“你说。”

        刘紫月道：“若是臣妾赢了这些比试，明容郡主当众跪地给臣妾磕三个响头，并且永生不得嫁入贤王府。”

        “你……”明容郡主气怒，但想了想自己引以为傲的本事咬牙道，“皇上我同意。”

        当事人都同意，皇上也无话可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刘紫月怕到时候明容郡主反悔，特意向南疆太子求证：“太子，对于本妃提出的彩头南疆可同意？”

        南疆太子犹豫地看了一眼女儿明容郡主，见明容自信地点头同意，便咬牙道：“好，本殿同意。”

        皇上点头命人准备。说实话，宴会厅上下，没人看好刘紫月。毕竟早有传闻，明容郡主武艺了得，曾经女扮男装上阵杀敌立过大功的。而刘紫月会什么，不过乡间野生野长，无人教养成的贵女村姑罢了。不要以为偶然的机会下学会写几个字，学会些琵琶的手艺，就能和这种真正名门规矩教养下的贵女比。对于那些才艺，武艺之流，她们要么不学，要学必是请无数名师严格教导过的。

        看来明容郡主嫁给贤王为妃是板上钉钉的事。大家都同情地看着刘紫月，凭着天时地利人和，有着那样的时运，好容易野鸡变凤凰一回，嫁入皇家成为超品亲王妃，却因为愚蠢白白地将插在野鸡身上的凤羽给拔掉，野鸡终归是野鸡。而且拔光毛的野鸡，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明容入贤王府，哪还有刘紫月半点立足之地？只怕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弄死在后宅都还不明白怎么死的。

        昭霞长公主看着刘紫月的眼神是是明晃晃的兴灾乐祸。就说嘛，一个乡下粗妇也能压自己一头？哼，无知蠢妇，明容郡主是那么好赢的吗？人家是南疆皇引以为傲的嫡长孙女，自小武艺高强，真正的金枝玉叶，得过无数名师指点，可不是你一个乡间粗妇能比。

        昭霞长公没打算起身去看比试。她忽然有些食欲，拿起筷子吃着桌上的菜。胜负已定，看了是那样。一只落地的山鸡罢了，还入不了她皇家公主的眼。嗯，今天的菜味道不错。天一楼果然了得，如今就连皇家御膳房都用起了天一楼的各种秘制的香料包。安平的眼光果然好，她计划也不错。若是成了，握着那些秘方，那今后金山银山，银子海了去了。昭霞饶有兴至地将桌上每道菜都尝过一遍，并一一做了点评。

        皇后让人拿来两套骑马装，让宫女领着刘紫月与明容郡主退去后殿更衣。皇上命太监牵来几匹精壮的马，让刘紫月与明容郡主分别挑出一匹作为比试之用，并分以一人一张一模一样的弓，每人三支做着各自标记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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