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购粮，爷只为你

王刺史与蓟城县令此时官服齐整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刘紫月见他二人，神情憔悴，面色沉黑的，眼框青肿，暗自冷笑，亏心事做多了，这会子知道怕了？

        “臣王照（胡进民）叩见贤王妃。”王刺史与蓟城县令给刘紫月行礼道。

        刘紫月摆了摆手道：“起。”

        王刺史与蓟城县吴进民令见刘紫月梳着高髻，头戴金累丝嵌红宝梅花样头面，身穿墨色梅花暗纹缎织对襟儒衫，整个人威严而端庄。此时她面色紧绷，沉黑着脸，正眼仁分明地看着他们。不禁暗自苦笑，今日这一茬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过去。

        王刺史与胡县令这会子真是连哭的心都有，消息被封锁硬是把他们逼得彻夜难眠。当初他们真是看人看走了眼，明明是个厉害聪明，有手段有本事的高贵王妃，却硬是把她当成不通外事的普通妇人。他们绞尽脑汁布下的天罗地网，人家镇定自如，淡定从容地一一给破解了。他们偷鸡不成所蚀一把米，这善后难题还有他们受的。如今整个蓟城，谁不在谈论昨夜驿馆被山匪洗劫之事？

        北幽国借道，百万北幽军队入境，再加上幽州，并州，翼州的兵马调动，车尘马扬，士兵列阵疾行穿梭，边城本就人心慌慌的。这下好了，山匪洗劫贤王妃下榻驿馆，岂不是更叫边城人惶然不安。也不知道是是他们变蠢了还是贤王妃太聪明了，他们冥思苦想设出的局，在人家面前都不够看的。

        刘紫月一步步沉稳有力地踏步上前，对着王刺史与蓟城县令道：“本妃听说蓟城驿馆昨夜被山匪洗劫？”

        王刺史与蓟城县令俱都结结巴巴地搪塞：“臣，微微臣，也也是才才，才听说，正正打算要去，要去驿馆那里，那里看看。”

        刘紫月怒道：“幽州刺史真是好本事，嘴上到处说的是天下太平，结果呢，这幽州快被乱军，山匪之流渗透成筛子。白天是北幽国小股不安份的乱军伏杀本妃，夜里先是驿馆驿臣给本妃下药，再是山匪公然大规模洗劫驿馆。本妃在想是不是明天就是哪里跑出一伙的乱党逆贼来刺史府行刺本妃，后日会不是又弄出个火烧湖心小筑之事。”

        王刺史与蓟城县令双双跪地：“微臣失职不查，王妃恕罪。”

        “恕罪恕罪，有事了就知道说这些个没用的。蓟城被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治理成这样，本妃都替你们脸红。”刘紫月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刺史与蓟城胡县令甩袖出门去驿馆看查。

        蓟城驿馆，除了四面围墙看上去还算完好外，里头各院都有山匪劫掠的打斗毁损的横迹。侍卫开道，刘紫月裹着青色兔毛缎面斗蓬，一路由大门，前殿，正殿，走向二门，后院。看着这个昨日还光鲜亮丽一片生机勃勃的亲王下榻驿馆，只一夜间就变成一片萧条死寂模样。散落着的各色果品，被砸碎了的杯碗碟盘。烛抬翻倒，灯笼或被烧得只剩下些许支架，或被打烂在地。许多门窗歪斜倚靠，斑驳鲜红的血迹，横七竖八的尸体，马蹄践踏过的后花园子。

        尤其是刘紫月先前住的院子。整个被人泼油烧了个干净。刘紫月站在烧焦院子的颓垣断壁前负手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倒塌的横梁上还未全然熄灭的淡红色的火苗。她黑沉着脸，抿嘴无言，良久一动未动。

        龙一当着王刺史与胡县令的面将勘察现场的结果向刘紫月汇报。据龙一所言，昨天夜里至少有至少有四拔人马进驿馆行刺。其中以山匪人数最多，其他三批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个个都是武艺精湛，功夫了得之辈。夜黑风高的，几批人不知道怎么的打了起来。逃出驿馆的被龙隐卫活捉了几个。

        刘紫月冷冷地扫了一眼身后低着头，面作惶恐状，眼神却四处游移的王刺史与胡县令道：“有意思，蓟城不止山匪泛滥，还潜藏着如此多的刺客。王刺史，这个案子本妃交给你了，令你限期破案。还有本妃在幽州的安全就交给王刺史，偶有失职尚且情有可原，若是次次失职，回回有过，那是力不从心，职难胜任，到时候本妃定然面奏吾皇，你这刺史也就算当到头了，你可明白？”

        回到湖心小筑，刘紫月刚饮上半盏清茶，就听青衣来报，说是刺史府老太太，刺史夫人等刺史府中女眷前来给贤王妃问安。

        “知道了，请她们到院中偏殿等候，本妃一会子就来。”刘紫月道。

        刘紫月更衣整妆后拿着青衣递过来的小镜照了一把后动身前去偏殿。刘紫月一到，众人齐跪，刘紫月亲手将刺史府的老太太扶起。

        “快别跪了，这是在你们自己家里，既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着，总这样跪来跪去的，大家难免不自在，坐吧，都坐下来说话。”刘紫月笑道。

        众人齐应不敢。不过在刘紫月的一再要求下，众人都坐了下来。刘紫月与刺史府老夫人互相问候了一番。

        “昨日之事大家也都听说了，唉，本妃也没想到幽州如今这么个乱法。本妃来峪幽寺上香，真佛没拜成，这惊吓到是受了好几回。本妃在贵府小住，多有叨扰之处还望见谅。”刘紫月道。

        说到这里，史老夫人起身向刘紫月跪了下来，史老夫人这一跪，众女眷连着刺史府随行的丫环婆子们都跟着跪了下来。史老夫人言辞恳切地道：“犬子不查，力所不怠，让王妃连番遇险受情，还望王妃恕罪。”

        众人跟着齐声道：“请王妃恕罪。”

        刘紫月使了个眼色，让侧侍在旁的青衣与青丝上前将刺史府老夫人扶起：“起来说话。王刺史失职之事，我方才说过他一顿了。一次两次还好，只是今后别再犯了。毕竟老大个人，如今司掌着一方，也为一方父母命官，这回是本妃那还好些，若下回遇上爱上香拜佛的太后，岂不是将一家子老小的性命都折进去？”

        刺史府老夫人告了一番罪，只道绝没下回，一定好好管教孩子，让他兢兢业业做事，时时谨记忠君爱国。由这事做引着，大伙又谈起了家事上。刘紫月与众女眷拉了一会子家长，给各人送了一分见面礼后，面露倦乏之色。众人倒都是有眼色的，见此都起身告辞。

        刘紫月不知道的是刺史府老夫人回到院中时，独自对着儿媳妇感叹道：“小小年纪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我儿大意了。老三家的，回去告诉老三，就说我说的，今后不可再妄动，贤王妃非普通女流之辈可比。怨不得当初贤王瞧不上老三收的那个义女，现在瞧来，一个是空有美貌的花瓶儿，一个是看似普通却内蕴乾坤的名器，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贤王并非重色贪花之人，自然知道哪个才是最好的。”

        刘紫月虽说住在湖心小筑内，但却命人到外采购食材。湖心小筑内有小厨房，这样，刘紫月吃的喝的也都便宜。刺史府那里一日三餐地往湖心小筑送膳食来，虽说每回都被刘紫月谢绝，但他们仍旧维持着客道坚持送。刘紫月也只得随他。

        这日午后，刘紫月扮成离公子与青丝秘密去了一趟天一楼蓟城分号。自与贤王成亲后，刘紫月就有意识地在各边城开起了天一楼分号，派的都是亲信在各边城分号经营。一则离京城远些，亲信管着，她放心些。二则也是最重要的，可以给刘紫月收集各方情报，不至于真到边疆，就两眼一摸黑。

        蓟城里的天一楼分号，当时指派的是苏掌柜的小儿子来这里做分号掌柜。离公子一进店，在忙乎着小苏掌柜转身见到时愣了一下，上前迎接，将离公子迎进天一楼分号后边的小书房内。

        小苏掌柜给刘紫月见礼，上茶后，忙向离公子汇报天一楼近期的经营情况。小苏掌柜转身将书桌上他摆着的帐本拿给离公子看，笑道：“咱们店里的生意很好，虽说是新店，但由于各地天一楼的名声响亮，因此慕名而来的人不少。咱们店里的菜品，色香味俱全，很快将别家店给比下去。如今，不止是菜品，每日另卖出去的香料，数目都不少。”

        小苏掌柜说话时，眼睛闪亮亮地看着离公子。要说这世上他最崇拜谁，那非离公子莫属，没有之一。很难相信，眼前这个温文而雅，年轻俊朗的离公子，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能将眼见着就要败落的天一楼给经营得如此庞大的规模。

        刘紫月快速翻阅了一遍帐目，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幽州近来不太平，若是时局再恶化下去，这边的天一楼就先关门歇业避上一阵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记住，在本公子眼里人比店重要。店没人可以再开，知道吗？”刘紫月道。

        小苏掌柜满怀感激地点了点头。

        刘紫月开始向小苏掌柜打听蓟城的情况。

        “前些时候，你传来的那个消息，我问过龙一，经查证，那批大米果真是军中以次充好，倒换偷卖的军粮。”刘紫月道。

        小苏掌柜吃惊道：“他那们真是太大胆了。”

        刘紫月心冷笑。爷才去军中就发现了军粮的不妥之处，只怕再深挖下去，还有什么更了不得肮脏事等着。

        刘紫月道：“若是咱们开价收粮，依你之见，能收到多少？”

        “离公子要收多少粮？”小苏掌柜问道。

        “越多越好。”

        小苏掌柜吃惊道：“离公子要这么多的粮食为何？”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军粮被那起子小人给换成了砂石拌米的次等粮。这种东西，不要说人了，猪吃多了都要出问题。将士们吃着这种东西，如何有力气上阵杀敌？”

        刘紫月皱眉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搪塞。离公子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不多，因此小苏掌柜并不知道她和贤王府的关系。那个男人总是默默背负着太多，家国天下，护国之职是先帝赐予的荣誉更是责任。她心疼了，总想用她的手揉平他眉间皱起的忧愁。她的王，应该是冷傲高贵，肆意优雅，弹指间挥定乾坤。打仗的事她不懂，但她尽量为她筹备后勤米粮之事，为他撑起无忧的后方。

        小苏掌柜赞道：“公子大义。”

        小苏掌柜经过一番沉思，认真地盘算道：“少部份粮食，依天一楼如今天的名号要买到不成问题，而且地窖子里，属下也让人屯留了足够店里正常一年之用的米粮，也可以调用一些给公子，只是若是量还要再大的话，只怕很难买到。”

        刘紫月这才知道，因着天灾的关系，去年开始东华国粮食的价格是一涨再涨，尤其是边境，自北幽国借道事情传开之后，幽州下辖的几个县城，米粮的价格更是疯涨。如今，有粮的大笔屯集吃之不尽，无粮的纵使给钱也买不到多少，而且买到的差不多是差等粮。

        小苏掌柜犯难道：“离公子不知道，如今就是市井孩童都知道，屯金山，积银山，不如家有万担粮。”

        刘紫月沉思道：“这样，从今日起，天一楼的香料都不用银买，咱们和大户人家换粮。”虽然是杯水车薪但能凑一点算一点。

        小苏掌柜点头：“属下明白。”

        小苏掌柜走后，刘紫月闲散地趴在茶几上，闭着眼睛独自沉思着，上哪里去弄出大批的粮食，解决军中眼下的这阵粮荒。京里是靠不上了，因着贤王，且不说那个眼界狭小的皇上愿不愿意痛快地将粮给出，只说远水救不了近渴。再者朝庭庞大的机构运作下，等到粮食从户部调拨出，黄花菜早凉了。北幽国借道进攻卫州、刘州的鬼话，也只有皇上会相信。大战将至，粮草大事，迫在眉睫，士兵饥苦，哪能真有力气打仗。

        想到京里那个自以为天上地上最为英明神武的皇上，刘紫月就来气。若不是为了她的王她才懒得管什么东华国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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