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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五十一章 浣花山居


屋外淅沥的雨停了,我回身走出宅子,路边,雨后的紫花残落了一地,我踩着花瓣而过,心中无忧无喜。我本是为了这几朵紫花生了留在浣花州的心,却没想到又中途让我遇上了他。也许是冥冥中的注定,让我还清了他的恩情再走。

        踱着石板路到镇里,采买了一些吃穿用度,又添置了几套男子的内袍、冬裳,最后,又买了好几卷医治内伤的医书……

        待赶回去,天已晚了。把东西送到房里,却见西床上的他胸前又红了一片,我一惊,忙到他身边,检查他的伤,伤口裂开,血又渗出来了,我皱眉:“不是让你不要乱动吗,你是不是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为他重新包扎,他却止住我的手,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看向他,他的眼神很执着。我心里一滞,难道他真的为了我……

        我的眉蹙了几蹙,道:“我不会的。”

        他捏紧我的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于他又能算什么,等他的伤好了,浣花州我也不能再待了,我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像是看穿我想逃离的心思,手背被他捏得更紧了,他皱眉道:

        “州儿……”

        每当他如此唤我,总让我心一颤。

        我终是心有不忍,道:“你别想那么多,你伤得那么重,我总会陪你到伤好的,在此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他闭眼,将我按在他的身上,我侧耳聆听他的心跳,心也跟着一起跳动。我也闭眼,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他的身份,也不要猜度他的心思。既然,命运几转,让我们几度相逢不相识,又在我决心逃离的时候,把他推入我的生命,那我,就顺从命运,陪他走过人生中这一段就是了……

        “姑娘,又为你丈夫买药啊?”

        我点头,在草堂里拿了药草。走过浣花州石巷,到翠屏湖边上,又买了两条鲤鱼,鲤鱼用灌着湖水的瓦罐装着,瓦罐口子上打了几个孔,穿了草绳用来提拎。

        我一路回宅子,石板路上,一群白鹅挨个走过,后头赶鹅的是买豆腐的邻居蔡氏阿婆的孙子,小孩儿用红头绳扎着俩小辫,冲我笑笑,就追大白鹅去了。回首,灰灰的瓦居民巷里,小孩儿追着大白鹅跑向前头的翠屏湖,说不出的意趣。

        我抿唇一笑。起步刚跨进门,就见到那个闲不住的他也伸长着鹅脖子,原来刚才的鹅里面还少了一只,让我忍不住就想发笑。

        “怎么又去了那么久?”他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和弹指间可以拼杀十一个刺客的他,判若两人。

        其实,相处久了,才发现,他很黏人。我见怪不怪,笑着走近他,为他查看伤口,他的身体暴强,身上的几处轻伤差不多好了,连左腹的伤口也开始结疤了。他握住我放在他胸前的手指,一脸痴心地看着我。我回过面,另一手去拿桌子上的雪花膏:“还要不要上药了?”轻轻地挣开他的手,手指挖了一块涂在他的伤口上。

        他任由我捣鼓,只是一脸傻笑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咽了咽唾沫,找话道:“我买了鲤鱼,晚上熬葱头鱼汤喝,你还想吃些什么?”

        “是不是,我想吃什么,你都答应?”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傻问题,我笑着点点头。

        “我想吃……”他凑近我的耳畔,“……你……”

        我没好气的,伸手就去推开他,他闷哼一声,我心一颤,我推到他的伤口了?

        我慌忙停手,看向他,却见他闷着葫芦憋笑。我知道上当,挑眉故意一掌打在他的伤口上,他惨叫了一声,我才不理会,自顾到屋子东面的灶房里切白萝卜……

        “州儿,你这菜越做越好吃了,要是有酒就更好了……”某人一脸掐媚地笑。

        我只做不知,这个人,都伤成这样,还惦念着喝酒,他这个自小吃惯山珍海味的五陵子弟没有淡出鸟来?和他久了,也算是见识他的卖萌无耻了,最会装。他若是说不好,我倒还信,若是说好,倒还真得打个折来听。

        微微皱眉,想着明天是买几斤牛肉,还是打几罐牛乳……一顿饭就这么过了。

        晚上,端着托盘,看着他喝药,他这人,吃个药也不老实。无非是要我喂他,我问他,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他就不喝药了吗?他竟然说他从不喝药,因为他从不生病!

        他这大话说得倒是一半真的,要是换了别人,哪受得了那么重的内伤,想来他的体魄倒是暴强的。

        点上油灯,翻看医书,用尖细的眉笔削成尖尖,在医书上做些批注,想着能不能再找出什么法子治他的内伤。我目前的医术,只能稳住他的伤势不再恶化。而他的内伤似乎很奇怪,和他的情绪有很大的关联,若是他心满意足,那内伤竟还会自动好起来。只是这样,毕竟不是办法,还是得找到根治的法子。

        宅子外,打更声响起。我以手支额,就准备坐着睡一晚,迷迷瞪瞪,却又听到他的唤声,声音有些沙哑:“州儿……”

        我以为他渴了,要喝水,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他却一把揽住着我的腰。

        “咝——”我痛哼。那日那个偷袭的刺客留下的伤就一直在腰上,我当日一心担心着他的伤,也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那侧腰上的伤口本不大,我也没在意,只擦干了,换了一身干衣,却不想等过了几天,伤口溃烂了,我才觉着痛。

        他皱眉:“你还有伤,怎么就不知道休息?”我平了一口气,我也想啊,可我休息了,谁照顾他?我只道:“也不是什么大伤,不碍事。”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他低头,声音闷闷的。

        我疑惑,不知他为何这样说。

        “不是陪我到伤好吗?就那么想我的伤好了,离开我吗?”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转换话头,疲懒地笑道:“立冬了,天凉了,为什么今儿不睡上来?是担心我会对你怎么样?”

        我低头,算是默认了,前几日他昏迷,我睡着也好就进照顾,可今儿个,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吃了我”的话又是谁说的?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我皱眉抬头,却听他叹道:“你这样,腰上的伤更好不了了。”

        他说着身子往里头挪了挪,让我睡上去。明灭的烛光里,我看向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就溺死在他那双黑色的泛着橘红柔光的眸子里,稀里糊涂地就睡了上去,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被他的猿臂环得紧紧的。我心一颤,却听到他安稳的呼吸声响起,他只是抱着我,再没有做什么。我转过脸,对着他,看着他安睡的俊脸,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有他在身边,就可以毫无防备地睡死过去,我只是安静地闭眼,沉沉地安心睡去……

        天渐渐转凉了,我担心他左胸的伤口伤及肺部,就天天炖润肺的梨子汤给他喝,把梨子削了皮,就整个放到茶盅里炖了。娇生惯养、等着伺候的某人笑问我是不是偷懒了,我心道梨子怎是能分的?分梨谐音“分离”,总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叹了口气,也懒得和他说。等梨子过了季节,一转眼也过了三个月,他的外伤倒是愈合了,差不多能下地了,只是内伤一直不见全好。

        而我,倒也有点眷恋上这样朴实的山居日子,仿佛我和他就是一对平凡的夫妻,我是他无盐的娘子,他是我久病的夫君,我竟莫名地生出和他一直这样下去的心。只是,这终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忘了,他是十四皇子啊……

        冰凉的湖水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忙把手从水里伸出来,小心地呵了口气,因是生怕和妇人们拥在一道洗衣服,我每天清晨天不亮就捧着一盆衣服去湖边洗,用木板拍捣。这几日,湖水突然就冰了,可天气倒是不雨,犹豫几番,还是决定换洗床单。冰水把皮肤冻得发紫,兀自搓揉衣物的手,搓着搓着,就搓出了泡,我晓得这水快结冰了,只是,再习惯几日,就好了。

        抱着一盆洗好的衣物,回身走上灰色的初冬石道,一路走回宅子。把衣服晾在院子里的绳子上,雪白的被单、衣物被抖开,晾起,后头突然有人伸手环住我的腰,我知道是谁,只是无声地仰靠着他。

        “州儿,你的手怎么那么冷?”他捏起我的手,捧到我胸前,为我搓揉。

        我闭上眼,清晨的薄雾渐渐被冬日的日光驱散,暖人的阳光洒下来,包裹着我和他。我竟觉得异样美好,不由地,弯了弯秀眉。若是,我们都老了,像这样过着日子,该多好。

        灰色的瓦檐渐渐变矮,院子里,白色被单飘飞下,俊美挺拔的男子抱着白衣紫裙的女子的身影渐渐变小,瓦檐外,偶尔传出亲昵的对话……

        “你是不是站累了,要不要休息?”

        “别把为夫想得那么没用好不好?”

        “你说什么?”

        “不是你对隔壁蔡阿婆说我是‘夫君’的么?”

        “……你的武功恢复得怎么样了?”

        “今天的豆腐可都是为夫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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