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宋采唐:这个难不倒我
宋采唐要的东西很简单。
食盐, 皂角, 酸枣。
没有吴仵作想象中的酒和醋。
皂角有清洁功能, 谁都知道,食盐在一定情况下也能去渍,但针对于仵作来说,它们的功能远不比酒和醋。酒醋的溶解性更强,效果来的更快更好。
他亲自试过, 这血茜草极为顽强, 酒醋搓之不去, 食盐和皂角怎么可能成功?
难道……
吴仵作眯眼, 最重要的不是这两个?
用酸枣?
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别说吴仵作,在场大部分人同样不看好, 酸枣拿来吃, 他们知道, 拿来验尸?
宋采唐是疯了么?
史上从未见过!
宋采唐却神色平静, 不见一点慌乱。
茜草汁和桑葚汁有点类似, 但比桑葚汁更顽固, 去除很有难度,酒醋效果都不好,只用食盐皂角,也不可能成功, 加上酸枣, 就不一样了。
对付这类污渍的秘诀, 她记的很清楚, 维生素c!
如果是在她生活的现代,一片维生素c立刻能解决,可这是古代,没有维生素c浓缩片剂,只好想别的办法。
人们普遍的认知里,柑橘类水果维生素含量比较高,但酸枣,维生素c的含量是它们的二十到三十倍!
酸枣,才是维c之王!
酸枣大多长在山间,太行山脉处常见,栾泽并非主要产地,但也不是找不着,如今时节正对,完全成熟的少,派人去寻并非难事。
验尸一途,宋采唐早已用实力说服赵挚,赵挚就算不理解,也不会有半点怀疑,立刻派人去做。
这个时间并不太长,但对现场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
事到如今,每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出结果!
“来了来了,酸枣来了!”
随着报信人声音,所有人再次齐齐看向宋采唐。
酸枣到了,你待如何!
宋采唐不如何,只是安安静静净了手,走到死者身前。
用食盐皂角将假伤处搓洗干净,她碾烂酸枣,用其汁液敷拥,再用枣片擦试——
痕迹淡了!
她手就那么轻轻一过,那青紫吓人的大片伤痕就不见了!
人们看着宋采唐,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这女人……果真是阎王爷亲戚吗?
只要事关尸体,事关死人,别人看着多难,多不可思议,到她手里,根本就不算个活儿!
宋采唐直直站在那里,长眉入鬓,眸底慧光流转,尽显飒爽英气:“如大家所见,这处伤,是假的。”
她纤纤素指上还沾着酸枣泥,看起来并不干净,但在场每一个人,都不敢看轻她半分。
自认不是主官,功成身退,宋采唐神态淡定的去洗手,只在此间隙,看了吴仵作一眼。
她这双眼,还真不怎么会看人。
原以为吴仵作老成持重,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没想到……
吴仵作也在痛惜,白活了一辈子,这双眼竟看错了人!
万无一失的绝妙想法啊,基本只有他知道的东西,宋采唐竟真的会解!
用的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解法!
祁言叉腰,对着天空哈哈大笑几声,指着刘启年:“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讲!”
长随刘岁自陈罪状,说所有事情都是他做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提出的这个伤痕证据,大概刘家觉得一般物证不够铁,就做了一个,想要砸实。
结果不做还好,做多错多,这个假证将一切丑陋掀了出来!
暗中交易,潜规则,啊呸!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事实就是事实,做什么都没用!
刘启年有些愣,一双阴鸷双眼瞪向宋采唐,一时间没有说话。
赵挚亦看向吴泊:“吴仵作,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官府对停尸房有严格的管理流程,谁能进,谁不能进,进出要办什么手续条例,都有记载,一查便知。
月桃尸体检验完毕,宋采唐就未再调出来看,这假伤,只有吴仵作能做。
吴仵作也知此事不发便罢,只要发了就躲不开,当即跪下叩头:“小人无话可说。”
刘启年却不愿意看到事情落定,尚要垂死挣扎。
他斜斜看向吴仵作:“吴仵作一向尽忠职守,经验丰富,也许这样做,只是为了案情更加明晰……毕竟伤痕明显,大家才能一目了然。”
他暗意这伤的确有的,只是太轻,吴仵作一心为职,想要襄助上官破案,才弄深了一些。
赵挚冷嗤:“安抚使客气,浅还是假,大家都有眼睛,会看。”
而且——
“验尸行里没这说法。”宋采唐站出一步,眉眼清澈,声音通透,“伤痕深或浅,大或小,都是死者生前经过的具体表现,贸然改动,除了混淆视线,更改事实,让案子更难破外,没有任何好处。”
宋采唐目光淡淡看向吴仵作:“入仵作行,第一紧要记住的,尊重的,就是事实二字——我猜吴仵作,大概是忘了。”
吴仵作额头抵在地上,没有说话。
赵挚都不用深想,就知道这里面有文章。
“以职谋私,篡改事实,干扰大案破解,这是死罪,你心中应当早就知晓——”他眯着眼,道,“我可给你一个特权,只要你将一切事实和盘托出,我保你不死。”
赵挚话音未落完,刘启年也跟上:“对,你说真话,将事、实、和、盘、托、出,我也可保你不死!”
二人对比,赵挚的是利诱,刘启年就完完全全是威胁了。
刘启年在提醒吴仵作,应该和盘托出什么样的事实,说的对,有命,说不对……
吴仵作头抵在地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很明显,他有什么东西,被刘启年捏住了。
赵挚和宋采唐对视一眼,知道今天这个案子是结不了了。
刘启年准备了太多东西,又在场一直干扰,吴仵作这边一时难以问到事实。刘岁供言存疑,但说出的大部分皆为事实,物证也砸死的很死,就着一个假伤痕扯,对方理亏,他们也占不了太多便宜。
他们的首要目的,是抓到真正凶手,结案,就着这个纠结,用处不大,不如跳出来……
宋采唐点点头,赵挚决定下的很快:“将吴仵作收押,今日之案,暂到此为止!”
说完就走,干脆利落。
刘启年有点懵。
刚刚不是还咬的死紧,脸色凶的吓人,突然这么退……是什么意思?
认输了?
李刺史和张府尹不知双方打算,都没吭声。
“哼!”
刘启年眯眼甩袖,大踏步的离开。
不管你观察使想怎么玩,老子都有应对方法陪你!
……
一进小厅,祁言就气的踹飞了凳子。
“丫丫个呸的刘家!一窝子王八蛋!畜生!禽兽!老子不是东西,儿子也没皮没脸!杀人不认,还找替罪羊,这么牛,你怎么不上天啊!”
赵挚任他发疯,没理,迳直引宋采唐坐下。
其实不只祁言,他们二人也生气,但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凶手明显是刘正浩,刘岁知道的这么清楚,桩桩件件细节明晰,太明显,他就是出手帮忙,收拾过现场的人。
刘启年也知道儿子什么德性,不但不阻止,不管教,还一直替他遮掩,甚至为了预防这一天,手段齐出,早早准备了各种方法。
没准这刘岁,就是他早早调|教好,放在儿子身边伺候帮忙的。
所以等这一天真的到来,他们都很淡定从容。
因为结局,他们早已规划好。
宋采唐突然十分想念现代的dna技术,取个样,一对比,什么都有了……可惜古代技术太不发达,对方使这么一招,还真有点难住了她。
直接证据……还是得有直接证据才行。
“主仆经常在一起,的确很多东西使用权暧昧,只要主子不知道,下人偷着用一两次很安全,但——”
宋采唐垂眸看着杯中氤氲茶水,声音低轻,犹如呢喃:“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会混淆,绝对不会错用的?”
蓦的,她想到了从月桃胃里找出的金色丝线。
丝线明显是衣偶,会进入月桃的胃,途径很好猜——凶手用什么东西塞过她的嘴。
这个东西,材料用的是金色丝线,床上办事时就在手边不用找,并且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尺寸正好合宜……
眼前仿佛划过一道光,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
有样东西,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非常私密,别说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和下人,也不会弄错!
宋采唐忽的站了起来,目光亮亮的看着赵挚:“我想起一样东西……需得请你细找。”
赵挚很快听明白,眸底滑过微光:“我即刻派人去!”
宋采唐提醒:“悄悄的来,问供时尽量套话,别让对方察觉。”
但只这一条,还是不太够,刘家小动作太多,想要他们认罪,就得证据足够多,砸的实,砸的死。
“你之前提过的范子石,”赵挚想了想,道,“我会去问一问。”
宋采唐点头:“尸检方面,我再仔细过一遍,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东西。”
但这个有点难,她已经过过很多遍了,照她的习惯性格,基本不可能再有新东西出来。
“还有一点——”
她想到一个颇为大胆的方向,看向赵挚,目光灼灼:“十年杀这么多人,刘正浩的变态性格形成,必有原因。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点,制造特殊环境办法,刺激他自己招供……”
这案子就彻底破了!
刘启年也不会再有任何办法!
赵挚眼睛微眯,迅速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能性,时间,地点,怎么不受各种干扰,卸下对方警惕……
不等赵挚回答,宋采唐自己就摇了摇头。
可行是可行,但——
“刘正浩性格成形,定是刘家宅内私事,还事过经年,不好打探。”
“这有何难?”祁言突然蹦了出来,拍着胸脯,“有我啊!唐唐你忘记我的外号了吗!”
宋采唐:……
“包打听?口口无言公子?”
祁言骄傲的哼了一声。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让他憋屈,到现在心里拱着股火发不出来,他要不弄死那刘正浩,这个坎过不去了!
“你就瞧好吧!”
祁言话不多说,也不跟赵挚打招呼,直接夺门而出,像个猴子的似的,很快消失不见。
宋采唐:……
“不必担心,”赵挚也跟着站了起来,往外走,“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高大背影被阳光拉的长长,他没回头,只举起大手,在空中扬了扬。
宋采唐听到哪里风铃的清脆响声。
不知为何,一颗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遇到困难又怎样,大家齐心协力,就往一块使,凶手,一定能落网!
……
祁言果然厉害,不提办案智商如何,猜不猜得的对凶手,打听事的功力一等一,完全没让大家失望。
他消息回来的比赵挚还快!
“日他娘的王八蛋,刘正浩不是好东西,他爹也不是好东西,一窝子下三滥,从根上就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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