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名妓之殇13
“小曼, 你回来了, 正好, 来帮我梳头。”她纤细的手递过去一只桃木梳子, 一只手接过了她的梳子，在她如云的秀发上梳理起来。
一刹那，她觉得有一只小小的虫子, 钻进了她心里。
那酥酥麻麻的痒意从心口钻出来，迅速的攻占了她的全身每一处肌肤。
夏梓瑶回过头, 看见了她想见的那个人。
“你……”她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我来见你。”他说。
我来见你。
她不知道这四个字后面有什么样的故事, 也不知道他为了这四个字付出的什么, 可是，只要听见这几个字，她一瞬间, 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担忧, 所有的忐忑不安，所有的焦灼, 全都烟消云散。
“瑶瑶，你怎么哭了？”唐回带着薄茧的手摸过她娇嫩的脸, 擦干脸上的泪水, 他的声音好像被那泪水的温度烫到一样, 变得不稳了。
哭？
夏梓瑶摸自己的脸, 真的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她含着泪却笑了, “我也不知道, 我怎么就哭了。”水润润的目光看着唐回, 她憋了很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身后，他坚定的声音传来，“不会。”
“只要你在等我，瑶瑶，多远我都会赶来。”唐回郑重的承诺道。
“真的吗？”夏梓瑶问。
“真的。”
“即使我老了？”
“即使你老了。”
“即使我病了，不美了？”
唐回抚摸她的脸，擦掉新出来的眼泪，“你会生病，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你会老，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但是，你永远不会不美，因为瑶瑶什么时候都是美丽的。”
“真的？”
“真的！”
“那如果我死了呢？”
唐回把她揽入怀中，那声音便在她头顶响起：“如果你死了，我的心便也死了，瑶瑶，我会陪着你一起死。”
不知道怎么的，夏梓瑶竟真的觉得他会那样做，她捂住他的嘴巴，我不许。”
唐回笑了，“若没有你，我就只能孤独的活着。”
夏梓瑶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在漆黑的夜里，孤独的站在一座小小的阁楼前，旁边，有一株桃花树随风摇曳。
她只能看得见那个人的背影，但她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他。
夏梓瑶抓紧了唐回的胳膊，眼泪掉下来，落在他的衣襟上，“我不要，不要那样。”
“所以，我们要好好地，瑶瑶，我要和你一起，好好地，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
“嗯！”夏梓瑶点点头。
平兰知道了两个人定情的事情，便问了细节知道后，几乎绝倒：“你就这么答应了他？！”就不矫情一下，撒个娇什么的？！就不再暧昧一段时日？！就这么三言两语答应了？！
姑娘！你可是大花魁！你可是……算了，订都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她自己当时和情郎定情，还不是简单的很，哪里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夏梓瑶扭捏了一阵儿，“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欧阳，他也不容易的……”尤其她时不时在梦里看见那道孤独的身影，她已经认定了那就是唐回，就是自己的情郎，他已经为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她哪里还忍心刁难于他？
平兰摆摆手，“行了，只盼你能有一个好结果。”
夏梓瑶眉眼含笑：“多谢姐姐吉言！”
从那天起，唐回就住在了倚月楼。这件事比较隐秘，知道的人除了老鸨，还有几个熟悉的姐妹，就只有唐回的好友明林了。
再约见夏梓瑶的人，便无一例外碰了壁：“夏小姐已经被包了下来。包她的人是谁，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包了有一年呢，真是可惜呢，要是您早来几天，便能见得到夏小姐了……通融？这……我们也只是给老爷们跑腿的，能不能办成这事儿，还是得看上面，您看……要不，您就登上一年半载的？”
守门的小厮巧舌如簧，才没让夏梓瑶名声变差，反而因此更加好了，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夏梓瑶名声越是响亮，想见的人，却越是无法见到，便越是挠心挠肝的想见她。
夏梓瑶过得很开心。心上人就在她身边，朝夕相处，触手可及，她竟然在青楼实现了自己为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的愿望，竟然能放下自己的琴棋书画，为另一个人红袖添香，竟然能因为另一个人的一个宠溺的眼神，而开心一整天。
她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爱他。
无法抑制的，想命运一般。
可是她不会抗拒这样的命运。
“哟！又给你们欧阳炖汤了？”丽瑜款款从楼上下来，调侃道。
一开始听见这样的话，夏梓瑶立刻就脸红了，可是时间久了，也不知道是脸皮变厚了，还是已经习惯了，便不会再说什么，反而大大方方的说道：“是呢！欧阳近日作画很是辛苦，我给他炖点补品。丽瑜姐姐，你要不要来一点？”
丽瑜明艳的眸子翻了一个白眼，“去去去，给男人喝的东西来给我，不要！”
她甩着手帕，袅娜的带着一阵香风，从夏梓瑶的身边经过。
“小姐，你可别把丽瑜小姐的话放在心上。”
夏梓瑶笑了笑，“我知道。”
“一梦在等我了，我们上楼吧。”
主仆上了楼梯，很快看不见身影。丽瑜手中的手帕却不再舞动，她脸上的笑也慢慢的落下，艳丽的脸上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为什么有些人的运气，就那么好呢？”
“小姐，您何必羡慕她呢？夏小姐有欧阳公子，您也有李公子啊，他对您可是痴心一片，一心想为您赎身呢！”
“他？蠢货一个！”丽瑜道，“便是赎身，也不过是做妾罢了！”
丫鬟劝慰道：“谁不是这样呢？您且看，如今夏梓瑶和那欧阳公子恩恩爱爱，待到男婚女嫁的时候，还不是恩断义绝？最多最多，娶她进欧阳家做妾室罢了！这，就是咱们的命！”
“命！？”丽瑜嗤笑着，仰起头，道：“我偏不认命！”
“一梦。”没见到唐回回头，夏梓瑶便不再叫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保温的炉子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她的心上人，有着高高的鬓角，有着斜飞入鬓的眉眼，有着高挺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容颜，和最好的才华，有着世界上最好的一颗心。
夏梓瑶看着，便情不自禁的痴痴地笑了。
唐回正在作画。上次在倚月楼一战成名，有不少富商官员向他约画，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唐回都在画画，书局的收益还没有到账，所以，他只能用别的更快的办法挣钱。
他从来不担心灵感枯寂的问题，重来一次，他不仅有着丰沛的精力，还有这丰富的经验，他成熟而不乏创新精神，所以每一个见到他的画的人，都不会认为，他是一个稚嫩的青年，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锻炼。
唐回的画卖的很好，一个月的时间，他画了五幅画，已经全部卖出去，平均每幅画一百两，他已经挣了五百两，照这样的情况来看，三千两不是梦想！
唐回想着，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刚放下手中的画笔，夏梓瑶就牵着他到了净手的地方，细心地给他洗了手。她柔软的小手擦拭着唐回带着薄茧的大手，细心而专注。唐回却握住了她的手，“梓瑶，以后不要为我做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夏梓瑶不解。
“你的手，是用来弹琴的，下棋的，是用来牵着我的，而不是用来给我做粗活的。”
前一刻还在不解甚至有些小委屈，下一刻就变成了甜丝丝，她晃着唐回的手，“可是，我想像为你做这些啊！”
唐回看着她带着笑意的调皮的眼睛，“拿你没办法。不过，只能偶尔为之。”
“嗯！快来喝汤。我温在炉子上呢！”她又快活的拉着唐回的手，让他却喝汤了。
唐回皱着眉，“你自己做的？”
“嗯嗯！”下意识的，梓瑶点头，立刻又反应过来：“没呢，我就在厨房交代了几句，没自己做呢！”
唐回这才满意了，“那就好！”
他喝了一口浓浓的汤，心坎儿暖乎乎的，“瑶瑶，你从前是千金小姐，在倚月楼也没过过苦日子，以后嫁给我，我也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夏梓瑶睁大了眼睛，“嫁、嫁给你？！”
她幻想过这个，但从来不敢再往下想更多，怕梦境太美，而现实在残酷。
唐回拉着她的手，手心的热度传到她的手上，“嫁！一年后，我要让你嫁给我。”
这一刹那，夏梓瑶忘记了很多很多的想要问出的问题，靠在他怀里，点着头“嗯”了一声，幸福，甜蜜，而期待。
至于怎么做到，那是明天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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