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名妓之殇14
我娶你。
从唐回对夏梓瑶说了这三个字以后, 他们的感情更进一步加深了。她终于放下了嘴鸥的矜持, 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和爱, 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为情痴迷的模样, 谁见了不说她鬼迷心窍。
平兰如是说：“他是如何打算的？”
夏梓瑶羞红了脸，而后带着骄傲的说：“他说，会娶我！”
平兰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夏梓瑶, 她面带红晕，满心欢喜, 幸福而满足, 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那脸上迷人的光彩，让人看了说不出一句不好的话语。
况且，她本也不打算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笑了笑, 平兰道：“他作何打算？”
这句话第二次问, 问的却是别的意思了。
他娶你，靠什么娶你？
夏梓瑶嘴角微翘道：“姐姐莫不是忘了, 中秋画会？”
平兰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果然我说的不错, 这欧阳真真是奇才, 他的想法与众不同的很。人家声名鹊起之时, 万人相求, 却总要矜持一番, 才肯将画赠与他人, 他倒好！明标价码，开始卖画了！说他俗气，却清高的很，说他清高，却俗气的很，至少，我从未见过那个大才子这么看重钱财！”
夏梓瑶没有反驳，轻轻的笑了。
她心里却明白，唐回绝不是看重钱财的人，他之所以不在乎读书人面皮将自己的作品卖出，为的是自己。
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能为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她觉得很满足。
唐回虽然画画，虽然卖画，却绝不想让人觉得自己的画是随意得到的，半年以后，他总共才卖出了十幅画，手里留下了五幅画，然后对外宣布封笔，不再作画。
再来上门的人，出乎意外的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画，失望而归。
名气如日中天的江南大才子，年纪轻轻，怎么说封笔就封笔了？
众人疑惑不解，但这不是噱头，确确实实的，唐回的字画再没有人能他手里买到了。想得到，就需要从别的买家那里获得，但谁愿意卖呢？
每一个以百两银子买到他的画的人，都在事后发现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这样成熟而意蕴深刻的画，便是千金也卖的，可不是大赚特赚吗？
数十年后，他们更加为自己的当选的选择感到欣慰甚至激动，谁能想到，但是不过是买着玩的东西，竟变得一画难求？！
“不画了？”夏梓瑶诧异道。
唐回点点头，“也不是不画了，暂时不画了。原也只打算，趁着画会的风潮，卖上几幅画，就收手。”
夏梓瑶点点头，“如此也好。每日见你在书房画笔不辍，实在辛苦！”
“瑶瑶，想来实在惭愧，自从我来到这里，便每日作画，忽略了你，对不住。”唐回道。
夏梓瑶脸立刻红了，“说什么对不住，跟我，需要说、说道歉的话吗？”她咬着唇，既羞且嗔怪的看着唐回。
唐回看的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将她揽件怀抱，“我的错，我口误，不不该说对不起，我们是一体的，怎么能说道歉这样生疏的话呢？”
不说还好，一说夏梓瑶的脸更红了。
虽然都是真的，但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很害羞啊！而且，一体什么的……她忍不住又嗔了唐回一眼。
可唐回却好像一点感受不到她的嗔怒似的，在她柔软的头顶轻轻地一吻，许诺似的说道：“瑶瑶，待过几日清闲下来，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当真？”夏梓瑶抬起头看着唐回，清亮的眼睛里似乎有惊喜的星光。
她幼时也曾在仆人的陪同下出去逛过，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出去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后来……来到了这倚月楼，虽然并不禁制姑娘们出去，但是，青楼女子出行，少不得被人说风言风语，是以，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正经出去逛过了。
“当真！”
两天后，唐回对夏梓瑶说：“换一身衣服” 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换衣服？”
“换一身普通女孩子穿的衣服，梓瑶，我带你出去。”唐回说道。
“啊？！今天？！不是说过段时间吗？！”夏梓瑶这时候，全然不想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唐回点了点她仰起来鼻尖，“过段时间，就是今天啊！”
夏梓瑶：“……”她咬了咬唇，为难极了：“一梦，你说，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出去呢？”
“一梦，都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是今天出去，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就让若儿给我做一身衣服了！”夏梓瑶撅起了嘴巴，嗔怪的看着唐回。
唐回没有纠正她，做一件精美的衣服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功夫，闻言道：“我没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看来，没有惊喜，反而是我错了。”
端的是委屈巴巴。
夏梓瑶：“……”她大大的笑了，拉住唐回的手，“好一梦，我是太高兴了！你说要出去，我当然很惊喜了！”
她说的极其认真，好像真的害怕唐回会因此不高兴。
唐回失笑，摸摸她的头，“去吧，去挑一件你喜欢的衣服，我们上街。”
“我最喜欢的衣服？”夏梓瑶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什么样的都可以吗？”
“什么样的都可以。”
夏梓瑶拉住唐回，“一梦，你快来看看，我穿哪一件衣服好看？”
唐回被她拉到衣橱跟前，看着夏梓瑶在她面前换了几身她喜欢的衣服，神色没有一点不耐烦，还时不时提出建议。
“哪一身都好看，瑶瑶，不过，今天我们去街上，没有必要穿的那么美。”唐回拿出一件淡青色的襦裙，递给夏梓瑶，“穿这件就好？”
“这件？”
“嗯，就这件。”
夏梓瑶忍不住问：“可是，这件的话，会不会太素了？”
唐回道：“素淡了才好，梓瑶，你不知道，你一出现，会让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我不想他们看到那么美丽的你。”
夏梓瑶脸蛋轰的一下子红了，嗔了唐回一眼，抱着衣服去了换衣间。
换上了朴素的衣服，化了素淡妆容，夏梓瑶站在唐回面前，有点小紧张的问：“这样，好吗？”
唐回摇了摇头，对她的丫鬟小曼交代了几句，小曼快速拿过来一定帷帽戴在夏梓瑶的头上，隔着乳白色的轻纱，她看见心上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样很好。”
夏梓瑶的心甜丝丝的。
白天的苏州城，热闹的很，摆摊的人坐在自己的摊位后面，高声的吆喝着，但声音却绝不显得嘈杂绵软的柔美的吴音，让叫卖的声音也像一首歌曲。
卖东西的，开店的，杂耍的，热闹却有序，繁华也心安，夏梓瑶掀开马车的窗帘，贪婪的眼睛不炸一次的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眼睛里欢悦而满足，还有一丝她看不见的羡慕。
“很喜欢吗？”唐回轻声问。
“很喜欢！”夏梓瑶笃定的点点头。
“喜欢什么？”
夏梓瑶却一愣，“我说不上来，也许……也许，羡慕他们身上的鲜活劲儿。”
羡慕他们身上的鲜活劲儿。
从她出身，就生活在金屋子里，教导好了规矩，预备嫁给一个与之身份匹配的男人，可是，有一天，她从金屋子住进了金笼子，成了任人赏玩的一个物件儿，精美，低贱，而悲哀。她诚然是活着的，像一只玩偶似的活着，被人操控着命运，喜怒哀乐仅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而这些人，他们虽然贫穷，辛苦，但他们挥洒着自己的汗水，为家庭而努力付出着，他们笑的开怀，哭也悲切。
所以，羡慕。
她虚虚的笑了，“我小的时候，就想要是我能够在大街上吃一串糖葫芦，就好了。”
可是，这个愿望，到现在也没有实现。那时候，是因为家里人说外面的食物不干不净，现在，是觉得这样的心愿，在旁人听来，都是可笑而幼稚。
可是，在他面前，她什么都肯说。
“现在还想吃吗？”唐回问。
夏梓瑶眸子一亮，用力的点点头，“想！”
唐回把手递过去，“我带你下去买！”
夏梓瑶愣了愣，然后将自己的手递到唐回手里。清瘦俊俏的少年一跃跳下马车，然后，牵出了一个美丽的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带着帷帽的女子。
人们不以为怪，只以为是一对儿新婚的小夫妻一起来集市逛逛，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唐回带着夏梓瑶，在苏州城优哉游哉的逛了好几个时辰。一开始夏梓瑶还有些放不开，到后面完全放开了自己，甚至主动拉着唐回去了绸缎庄。
“一梦，我要给你做几身衣服。”
“亲手？”
“亲手！”
“我不许。”
“我偏要！”
“只可偶尔为之。”最终唐回妥协了，夏梓瑶笑的得意，“嗯嗯！我知道了！”
她在绸缎跳了好几匹布，只跳的掌柜的喜笑颜开，好话不要钱的往外丢：“您夫妻二人真是恩爱啊！相公一表人才，夫人蕙质兰心，真让人羡慕！”
夏梓瑶听见掌柜的说“夫人”两个字的时候，脸顿时红了，悄悄看了一眼唐回，却正看见他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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